第三百九十四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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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这样一个自来熟的小家伙，而且对方还是刚刚惨败在自己的手上，叶文的心哪怕冷如钢铁，现在也不由得怔了怔，倒是不知该摆出哪种脸孔。

叶文不是善于交友的人，从跳出贫民窟的井底之后，一下子将整个天空纳入眼内，但相随的往往是血腥味和金属交击声，自然也没有多少机会训练一下外交技巧。

“大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衣少年眨着眼睛，有些不明白叶文的古怪眼神，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不可思议，忽然，青稚的眼眸里浮现一抹惊恐，瞪大眼睛问道：“难道是刚才的一下破相了？噢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地对我吧！”

看着白衣少年那一副纠结而又忐忑不安地在脸上摸来摸去的样子，叶文就忍不住一阵好笑，这家伙还真是个天生活宝，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培养出来的极品，倒是没有一般贵族那种盛气凌人的味道。

叶文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叶文，军人出身，不属于任何家族，算是玲珑门的新人，没想过你会来搭话，确实是有点意外，你跟我印象中的血统贵族不太一样。”

“啊！大哥你原来是军功贵族啊！”

听到叶文表露身份，白衣少年眼睛骤然一亮，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惊喜地围着叶文饶了一圈，说道：“听说军人的战力远在同阶修士之上，真是名不虚传啊！真想家族里那些兄长们看看，我一早就说了，闭门造车的人又怎么可能打赢沐浴血海的战士呢！”

“完全想不通他们为何不准我参军呢，真会气死我了！”

随着白衣少年滔滔不绝自我介绍，叶文很快便知道了少年的来历，若不是嫌麻烦主动打断，说不定连少年小时候养过什么宠物喂过什么食物也知得一清二楚，叶文从未见过一个如此会闲唠的人，他很怀疑若是继续问下去，对方是不是连家族机密也一并奉上。

白衣少年来自东城区的唐家，名为唐小皮，由于在家族里面排名十三，又被常常称呼为唐十三。这个家族叶文也有点印象，据说在做兵家生意方面相当厉害，在东城区里头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一点也不逊色于冷风斋。

回想起刚才击倒自己的一招，唐十三心里的崇敬浓郁到无以复加，脸上露出一丝仰慕之色，说道：“叶大哥，你的修为真是厉害。我看家族里的长辈们叶未必是你的对手，是不是一个个军人都像你这般强悍？”

叶文看着唐十三那清澈目光中的一丝仰慕之意，虽然不至于有些飘飘然得意，但无论如何，面对着如此目光，哪怕是再挑剔严苛的人也是无法因此而心生厌恶，纵使是再铁血心肠的修士也不得不有所动摇。

叶文的神情又稍微温和了一些，眼眸里的笑意愈发浓郁，说道：“军人在沙场上沐血作战，懂得杀人之法，更懂得拼命之道，相比之下，确实是有一丁点优势。”

立场不同，偏向自然也有所不同，以叶文的心性也不能免俗，纵使再如何客观，在提及军人的战力之时，也难免流露出几分骄傲，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少年人以仰慕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又怎么忍心给予一个否定的答案。

闻言，唐十三稚嫩的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双眼发光，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像是一个被否定打压多年的坏孩子忽然一天得到别人的赞扬，一下子就浑身提起劲来，恨不得宣告天下自己才是最正确的人。

唐十三狠狠地一拍掌，半委屈半兴奋地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一早就跟那些长辈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能够理解呢？亏那些长辈还说你们外强中干，都是一群莽夫，没什么脑子。哼哼，我看他们才是没脑子呢，真是食古不化！”

成见在前，大贵族对于略显粗鄙的军人向来印象不太好，其中又涉及到利益纠葛的问题，两方阵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看对方不顺眼，虽然其中也不乏中立派系，但整体来说，血统贵族和军功贵族的裂痕是显然易见。

倒不如说，像唐十三这种出身大贵族之家的年轻修士，居然会一反常态地仰慕着军人生活，一心参军出征，其实才是难得一见的异类，若不是在家族中颇受宠爱，只怕一早就被其他贵族明里暗里加以排斥。

叶文自白衣少年接近自己的时候，便一直在观察着他，表面上是神色如常，实际上是暗中掌控了局面，纵使有人企图突然发动袭击，也只会功亏一篑，但显然从结果看来不过是多心了，但叶文并不会因此而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对于叶文来说，最基本的戒备和怀疑是人之长情，也是人活得久的要诀，只要没有动辄作出影响相互关系的举动，只要不让对方知晓自己真实想法，那么纵使是一场误会，实际上对人对己都没有一丁点损害。

在认定白衣少年的天真烂漫没有半分虚假之后，叶文心中生起了些许亲近之意，转念一想，若是让对方误会高估了军人的战力，而低估了其他势力的优胜之处，却又是与事实不符，也是一种不公正的比较。

他于是又补充说道：“话虽如此，但军人理论知识方面，的确是远不如书院的学生，比起家学源远流长的大家族也逊色几分，由此可见，各有优劣，实际上不可一概而论。”

“这个我知道，听说书院的学生偏向研究，而不是实战，而且据说书院出身的人若是能够入军磨练，修为定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成就非凡。可惜的是，偏偏一般的书院学生却是不愿意加入丛林前线作战。”

唐十三立刻举起手，就像是个学生一样兴致勃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真的跟传闻一样，是因为过于爱惜生命，不敢冒险参军，于是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方？”

叶文奇怪地看了唐十三一眼，这个少年人明明是出身大家族，但言谈之间偶尔会泄露出几分对书院学生和大家族子弟的成见，俨然是把自己当成军人那边派系的人。

沉吟半响，叶文摇了摇头，看着唐十三认真说道：“终究是道听途说，或许书院学生有更为重要的理由也说不定，他们若果全部是胆小如鼠之辈，也无法支撑起书院的百年声誉。我虽然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但也不会随意揣摩他们的意图，反正终究是会有交手的一天，至于他们是龙是虫，到时候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