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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千叶城。
西城区的大多数普通居民,在刚刚入夜的时候,就已经抖着铺盖准备入睡,这里尽管帮派冲突无数,但终究还是遵守着官府定下的规矩,少有对普通人大开杀戒。
因为这种敢无视官府权威的人,基本上都被杀的清光,修士之间的厮杀是常事,而官府通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不是当面挑战权威,手脚干净一些,哪怕是灭门惨案,在很多时候也是不了了之。
这就是江湖的泥潭。
在表面的光鲜下,总是伴随着无尽的风险,要么立于云霄之上,要么坠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不得善终。
与贫民窟的贫民不同,千叶城的一般平民是身负道力,正因为有着道力,才能够脱离贫民的阶层,正式纳入官府和城卫军的保护网之中。
当然,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家财万贯的富贵人家,受重视的程度差异,简直是天渊之别,但终究是比无依无靠的贫民强上许多。
平民不是贫民,因为他们身怀道力,身轻体健,耳聪目明,长命百岁,这些都是常有之事,但又不同于在江湖泥潭里打滚的帮派弟子。
因为他们存在着一个决定性的差别。
就是……
战斗力。
【熊爪】,【双鱼】,【双蛇】,【双剑】,【双箭】,【光矛】,【火焰龙】,【冰霜剑】……这类的攻击性符箓杀伤力极大,配合着身法类符箓,比如【风身云体】,【冰风步】,【逆水】之类,以杀人灭口为目的,对内是帮派之间的厮杀工具,对外是军队作战的军式符箓。
帮派成员,本质上就是军队的后备役,平日以类似养蛊的模式加以培养,为的就是在对外战争时期提供新鲜血液,这也是城主府不但对帮派斗争视而不见,甚至偶尔推波助澜的原因之一。
但一个庞大集体的兴旺与否,不能够单单由一班亡命之徒来支撑着,帮众是豺狼是猛虎,要吃肉要杀弑,尽管在战乱时期作用极大,但缺点还是很明显,一旦放纵过多,就犹如蝗虫过境,连树皮也给你啃个一干二净。
一个地域若是只有猛兽盘踞,而没有羚羊野兔生存的空间,那么再富裕的地方最终也会陷入衰败的境地。
而且,人类远比妖兽聪明,知道竭泽而渔的弊端,倒不如圈养牛羊,以至于生生不息,资源源源不绝。
凡事都有两面,既然有攻击性符箓,自然也有非攻击性符箓,即使是在杀戮横行的符道世界里,也不可能把斗争当作唯一的生存意义。
哪怕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也不流行毫无意义、毫无利益的杀戮,极大多数都是奔着金银珠宝美酒女人各种人世间的享受。
不然就算成为恶党中至高无上的头领,吃的是树根树皮,喝的是粪水脏水,哪还不如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活在世间不过是种折磨。
恶人尚且如此,良民、富人、贵族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让自己过上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也因此,各种生活类符箓自然大行其道。
“火蛟龙”赵天极的符道修为再强大,把火焰龙钻研到再高深的境界,也无法烧出千叶城的镇店名菜,若是想吃上一顿好的,也是必须走进城中的名店,乖乖的掏钱点菜。
只懂杀人,是无法繁荣城市,军队打战,也需要后方粮食供应。
或许有些上位者够愚蠢,恣意妄为,最终自食其果,但很明显,千叶城的城主不是这等蠢材,在放纵帮派冲突的同时,也施行严刑峻法,庇护着城中有价值的平民。
叶文当初得到的战利品,如果不是九品下段的熊爪,而是同阶的生活类符箓【点火】,那么他现在说不定就是个新手厨师,在一些不太出名的酒楼里学习厨艺,日夜品尝一道道菜,锻炼味觉和嗅觉,等待着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厨的那一天。
选择了不同的符箓,等于选择了不同的前路。
想当个厨师,运使【点火】、【菜刀】是最基本的条件,想当个泥水匠,最起码也要懂得【土墙】、【坚石】两道土系符箓。
蹲在街头守着大缸的人,是专门补缸的小贩,只要家中的水缸、米缸出现裂缝,就可以找这些专业的补缸小贩,拿手的符箓是【凝泥】,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门不错的手艺。
若是擅长【壮体】、【风腿】之类的符箓,当成小车夫也是很好的选择,推着一架小车,既可载人,也可载货,来往于城镇之间,从繁华的大街,到偏僻的小巷,再到田间河道,无所不至,干的体力活,收入却是不差。
诸如此类。
千叶城之中,估计有着数百种行业林立,就是由这些为生活奔波的贩夫走卒支撑起来,虽然是处于城市中的底层,也必然会受到帮派的剥削,但只要不是太倒霉,在上缴保护费之后,就可以安稳的过着小日子。
每个行业都有专门的名册记录在案,一旦晋升为淬体一重,若不想卷入帮派的风波,大多数人会选择前往官府登记,让专门负责的差役用【照身符】测试一下,把符箓往人身上一贴,就可以从符箓的光芒区分职业。
道力在初生之时,并没有属性类别之分,但随着符箓的能量流的交汇,就会产生特殊的变化,而这一点点微小的差别,却是瞒不过照身符的检测。
哪怕是帮派中人也一样,江湖修士跟平民修士在道力上的差别不少,其中一点就是煞气的有无,除非是未曾跟人争斗的帮派新手,不然只要沾上一丝血腥味,煞气便会渗入修士的身躯以至于符箓之中。
一照之下,无所遁形。
一般平民,只要通过了官符的检测,就等于被官兵士卫所加护,尽管不是什么重要的身份,但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不然一般来说,普通的帮派弟子也会顾忌着官符的威严,而不敢随意开杀戒,碰上恶徒的平民,或许挨上一顿揍是难免,但总比无缘无故的丢了性命好太多。
而帮派一方,智商也不差,竭泽而渔的后果人人皆知,一方面瓜分着底下各个小行业的利润,另一方面也适当的优待着依附自己的商铺,帮其驱逐竞争对手,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就这样,在千叶城之中,猛兽和家禽建立了一种共生互利的关系,由此带动了整座城市的经济发展,也让不少外来修士视之为繁华之地,纷纷在此落地生根,壮大着千叶城的底蕴,城市由此渐渐的呈现出一片繁荣的局面。
而繁荣的背后,就是一团团肥肉的争食!
“……正所谓能者居之,我们一开始不知道你的真正实力,自然心中不满,也无意跟一只蚂蚁谈判,但既然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么就一切可以重新谈起。”
令狐山看着叶文,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就像真的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抱歉。
听着这里,叶文不由得心中微凛,这些帮派中人还真是老奸巨猾,黑的可以变白,白的可以变黑,哪怕是撕破脸的状态,也可以如此淡然的一笔带过。
他双眼微微眯起,手不自觉的转了一下大碗,望向令狐山那看似诚挚的神情,他心里透明,知道对方的正题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