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陆传宗和柳梦璃郎情妾意,为求长久陆传宗准备为柳梦璃赎身。
松竹馆老鸨初时并不肯放开柳梦璃这棵摇钱树,奈何柳梦璃心意已决,为求离开不惜以死相逼。
老鸨见状生怕逼得紧迫了落得个人财两空,最终作价两千两纹银才肯让陆传宗将柳梦璃带走。
话说两千两纹银并非小数目,陆传宗为此专门返回了陆家庄一趟,谎称求学国子监从父亲那里预支了一千五百两纹银。
剩下的五百两缺口,又在相好的同窗那里筹措了几日才得完备,终于见两千两纹银放到了松竹楼老鸨面前。
老鸨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又看了看去意已决的柳梦璃,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把两千两纹银收了起来,从松竹馆密室中将柳梦璃的卖身契拿了出来交给了陆传宗。
柳梦璃想到自己从今日起便脱去金钩牢笼不必风尘卖笑,又有良人恩爱长相厮守,不禁喜极而泣。
老鸨与陆传宗交接完了柳梦璃的卖身契,强露出几分笑容,转念一想自己当年买下柳梦璃时也不过用了几钱碎银子罢了,柳梦璃委身松竹馆这么多年,自是为松竹馆赚了不少流水,但是毕竟年纪日长也该是推陈出新的时候了,有了这两千两纹银难道还愁买不到水灵的姑娘么。
想到此处老鸨心情大好,说了几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一类不要钱的场面话。
柳梦璃想要回妆楼收拾些东西时,才发现老鸨口蜜腹剑,嘴上说得好听,私下里却是偷偷让龟公先一步锁了自己的妆楼。
好在柳梦璃早料到了老鸨的心思,已将数年来风尘卖笑红袖添香积攒下来的枕金首饰,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中锁好了,托付给了楼子里一个相好的姐妹。
离开前柳梦璃将身上穿着的这身绸缎以及戴着的首饰都送与了那位好姐妹,自己换过了一身粗布衣衫拿了小木箱同陆传宗一起离开。
出了松竹馆,踩在杭州城繁华的街道上,柳梦璃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只不过身边的陆传宗却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一次他为了将柳梦璃从松竹馆中赎出不但谎称进京赶考从父亲那里冒领了一千多两纹银,更是把书馆中相好的同窗借了个遍。
本来眼看着和柳梦璃一双两好朝欢暮乐终日相守该是喜笑颜开,然而心中却知道这一次冒了老父的大不韪,陆家庄恐怕一生难回就连杭州怕是也待不住了只能与柳梦璃浪迹天涯,,然而他一介腐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功不成名不就,又要以何为生,更不要提那些从同窗手中借来的外债了。
柳梦璃听到陆传宗叹息,赶忙追问原因,初时陆传宗害怕柳梦璃忧心支支吾吾总是不肯说,后来在柳梦璃的再三追问下才不得已将实情相告。
柳梦璃听得爱郎为了自己,竟然不惜四处借债甚至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窘迫境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欢喜是因为自己寻觅了多年的真情终于找到,忧虑则是不忍爱郎为了自己骨肉离散有家难回。
思躇片刻,终于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钥匙,将从松竹馆中带出的那只其貌不扬的小木匣打了开来,递到了陆传宗手中。
陆传宗接过柳梦璃递过来的小木匣不禁有些愕然,他不是没瞧见柳梦璃带着的这支小木匣,但是也只以为木匣中装着的是柳梦璃的一些日常用度妆粉木梳一类的杂物,却不知道这时候柳梦璃将这木匣交给他有何用意,问道:“梦璃,你这是?”
柳梦璃温婉一笑道:“陆郎既然已为奴家赎身,那么奴家自然也就是你的人了,这木匣中装的是我沦落风尘时悄悄攒下的些许积蓄,陆郎现在既然有难处便先拿去。”
陆传宗连忙道:“梦璃,这如何使得,想我陆传宗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心中虽然对于柳梦璃这番举动暗自感激,但是一者心中的男子气概作怪拉不下面子来,二者瞧那木匣的大小即便是装满了金银又能有多少,终归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柳梦璃闻言,泫然欲泣道:“难道陆郎是厌嫌奴家的出身,觉得这些财物污了你的手,也罢那奴家便死在陆郎的面前,也省的成为你的累赘。”
一边说着,柳梦璃竟然真的作势要往一边的湖水中跳去。
却说陆传宗爱煞了柳梦璃,不惜一切代价为其赎身,又怎么会厌嫌对方,急忙将柳梦璃拉住。
然而柳梦璃却只是一味的低声呜咽,大有陆传宗不收下木匣便不干休的架势,陆传宗无奈之下只得收下了木匣,柳梦璃这才转怒为喜。
陆传宗心想着柳梦璃如此待他,日后这木匣之中的些许财物,自己定要全用在她的身上才不负美人情重。
挨不住柳梦璃的催促,陆传宗只得打开了木匣。
然而这匣中装着的事物却大大的出乎陆传宗的意料之外,只见这小小的木匣中装得并不是金银,而是一颗颗荧光玉润的大珍珠、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光怪陆离的猫儿眼,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粗粗一算价值又何止千金,想不到柳梦璃匣中存放在如此多的奇珍不禁大惊失色。
柳梦璃瞧见陆传宗的神色,温婉道:“陆郎,奴家的这些积蓄,可够你拿去还债了么?”
陆传宗心想这些奇珍即便贱卖也能换得数千两纹银,别说还债就是将从父亲那里支取的银钱填上也够了,深吸了一口气把木匣合了起来,叹道:“梦璃,这些宝物我不能”
柳梦璃突然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捂住了陆传宗的嘴,把他后面要说的话拦了下来。
随后轻轻地握住陆传宗温暖的手掌,捧在胸前,轻声道:“陆郎,你可知我原本生在平常人家,只是七八岁时遭恶人掳掠贱卖进了戏班,后来戏班遣散又被班主转手卖进了松竹馆,遭老鸨毒打逼迫无奈沦落风尘,一心想着找到一个知心伴侣从良成家,天见可怜终于让我遇到了陆郎你。”
“陆郎你不因我出身风尘而轻我贱我,反而处处爱我怜我,悠悠半载未曾丝毫轻薄于我,梦璃感念在心,只恨不能以完璧之身伺候你报答你,现在你我恩爱同心,奴家的便是陆郎你的,你要是再作推辞奴家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陆传宗见柳梦璃说的郑重,感受到她的一片真心情意绵绵,紧紧的把柳梦璃搂在怀中,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随后几日,陆传宗带着柳梦璃将木匣之中的珍宝变卖,果然换得了数千两白银。
陆传宗先是将借贷于书院同窗好友的银钱连本带利归还,诸位同窗私下里都知道陆传宗借钱的用途浑没料到,陆传宗竟然这么快便能把银钱凑足归还,一面感叹陆传宗艳福齐天,一面暗自揣摩陆传宗银钱的来源,难道说是陆老爷子竟然会认下了这门亲事不成?
随后陆传宗准备回返陆家庄一趟,一面是将诓骗老父的一千五百两纹银归还,一面也是为了柳梦璃嫁入想方设法。
这一趟却是不方便带着柳梦璃同往,便将柳梦璃先安顿在了杭州府中的一家客栈之中。
本来陆传宗打算只带一千多两纹银回去便是了,剩下的银钱留给柳梦璃防身,但是柳梦璃却执意不肯。
她知道自己出身风尘,而陆家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想要说服陆老爷子接纳她这样一个儿媳着实不易,希望陆传宗多带些银钱回去好好上下打点一番,多请些人情到时候也好说话。
陆传宗拗不过柳梦璃,只好将变卖珍宝得来的银钱给柳梦璃留下了少许用度,剩下的尽数待在了身上,与柳梦璃约定好了数日之内必定前来接她,这才离了杭州府往陆家庄的方向去了。
自打陆传宗离开之后,柳梦璃便整日待在客栈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等着陆传宗回来迎她。
每日梦中时而梦到,陆传宗回到了陆家庄将银钱使了出去,请得了许多人情做说客,陆父答允了陆传宗和她的婚事,自己终于加入了陆家成为了陆传宗的妻子。
时而又梦到,陆传宗苦求无果,迫于陆父的威严和自己分开,领取妻室成家立业。
如此一来柳梦璃忽悲忽喜,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七日过去了。
眼看着明日便是柳梦璃与陆传宗相约来迎的日子,柳梦璃心中不由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然而转天柳梦璃在客栈内苦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陆传宗的到来,她心想也许陆传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想起以前在松竹馆中陆传宗也曾这样深夜等候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丝甜蜜,心想着陆传宗明天一定会等到的。
可是到了第二日,依然没有陆传宗的影子。
第三天陆传宗依旧没有出现,柳梦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