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金线牡丹异样的是赵哲。
周羊儿走后,开始时,赵嫣也在皇极殿中,姐弟二人先是哭了一会儿父母,最后又互相劝慰,总算是高兴了些。
没过多久,担心自家死羊安危的赵嫣便出去寻他,只丢下赵大胖墩一人在那大殿中枯坐。
本来屁股上就长着刺的小胖子哪里能坐的住,安静了不到一刻钟,便再也按捺不住,看了看外面天将擦黑,赵哲索性从皇极殿溜了出来,抬眼看了看,却见外面一群宫女太监聚了一大群,围着那十来根已被羊老大祸害的只剩下光杆的牡丹指指点点。
心中虽然好奇,不过自从被封了信阳节度使之后,未来的赵大人已经知道要自重身份。开玩笑,堂堂节度使,都督三军,镇守一方,正一品的大员,岂可再象羊老二那怪胎一样毛糙,还甚么太上神公呢,唉……自家那傻乎乎的姐姐咋就喜欢上这么个二楞子。
不过虽然傻二了些,不过听刚才姐姐所言,羊老二这姐夫也是有后台的大人物,而且那后台天上天下就没人能惹的。照姐姐转述那些天神的恭维话,这位羊儿姐夫,在人间横着走都没人敢惹,想让谁死,阎罗王得改生死簿。就算要当皇帝,也只是举手之劳。
虽然很怀疑姐姐是在替自家郎君壮脸吹牛,不过赵哲觉得有些还是可信的。毕竟太上神公的名声摆在那,让阎王改人生死这种事虚无缥缈,但是当皇帝……
按以前听到的故事,当年那费雄要是想称帝的话,只怕梁高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除了乖乖禅让之外,再无任何办法。
想到此处,小胖子心中一动,暗思是不是撺掇自家那羊儿姐未去弄个皇帝来当当,自已今年才十三,已经混到了节度使,再想升官,没有二十年历练断无希望。当然,如果姐夫当了皇帝,他又没有什么亲族,自己虽然是外戚,但也算的上至亲了,一个王爵怎么说都少不了吧?
一边琢磨着怎么忽悠自家姐夫造反当皇帝,一边迈着小方步,赵大人保持着总镇三军节度使的官威,慢腾腾的走了过来。还没走到跟前,一个相熟名叫秦顺的小太监见了,连忙笑着打招呼道:“哟,赵公子,您这是准备在赴任之前先唱一出啊?不过倒也是,不趁着这会儿没人管唱他两出,若等上了任再唱戏可是要被那御使大人弹劾的。”
原本迈出的一条腿顿时僵在了空中,赵大胖墩楞了一楞,方才明白过来,盯着那秦顺道:“你说我在唱戏?”
见这位胖爷脸色不善,只当他又故意捉弄人的秦顺一脸堆笑道:“哟,赵爷,你就别逗奴婢的闷子啦,刚才见您走路,迈一步,停一停,再晃三晃,这不是戏台子上须生的走法么!不是唱戏还能是甚?”
“哈哈,秦顺,你个狗屁不通的棒槌,赵大人刚才哪是什么须生啊!”旁边另一个高个子太监打断了那秦顺的话。赵哲闻言大喜,定睛看去,却认得是负责打扫皇极殿的小太监,好象叫作严福。
总算是有什么解了围,赵大胖墩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骂那秦顺什么眼神儿,你家赵爷那是在练演戏么?他心正在自咒骂不停,却听那严福接着说道:“看看赵大人的身形,再瞧瞧他端着膀子乍着手的样份儿,分明扮的就是个铜锤嘛,哪里是须生!”
“扑通!”原本一只脚抬在半空的赵节度使,一个仰绊儿摔翻在了地上,倒把两个小太监吓了一大跳,二人慌忙将他扶起,那秦顺一边替他锤背顺气,一边说道:“哎哟喂,赵爷,闹了半天你这是准备唱那《惊魂夜》啊,这我可得提醒您一句,这出戏,在外面唱没什么,可在宫里千万不敢唱啊,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说罢抬头冲旁边的严福说道:“看到了吧,我说是须生,你还他娘的铜锤,屁!”话音未完,却见赵哲双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把两个小太监吓的半死,在旁边又是锤背,又是揉胸,二人均知这小胖子身份尊贵,若是真有差池,只怕小命当真不保。
两人费了半天劲,总算让年青的节度使大人缓过一口气来,那严福不由叹道:“原来赵爷要唱《惊魂夜》啊,我说怎么刚才走的象铜锤,只是这皇宫可不敢唱啊……”
《惊魂夜》这出戏赵哲也看过,大致故事便是当年宁太祖得了江山之后,一次酒醉之后,大杀功臣,什么李信,姬良,赵会、陈越尽数斩首,酒醒之后,又以袖手旁观,不曾劝谏的名义赶走了当时的国师龚玉林。
谁知到了晚间,被他所诛杀忠臣的冤魂尽数找上门来,把皇宫闹的鸡犬不宁,那宁太祖更是被吓的几次晕厥,摔翻在地,最狠的一次从几丈高的小山上摔下来。赵哲记得梁州喜连城戏班演这出戏,那扮宁太祖的班主更狠,在戏台上摞了七八张桌子,少说也有三四丈高,然后从那最高的桌子上倒摔下来,班主居然一点事儿没有。
想起刚才自己摔倒的模样,倒也有些得那喜连城班主的神髓,借坡就驴的赵大人哈哈一笑道:“这出戏,不是已经改成梁高祖了么,怎么还不能在宫里唱。”却原来惊魂夜一开始演的是宁太祖,结果被官府查禁,后来便附会到了那位早了几百年的梁高祖身上。不曾想宫中依然禁止唱这出戏,倒真让赵大胖墩意外。
他话音刚落,不料两个太监皆变了颜色,一齐道:“祖宗啊!那戏断断唱不得!”说完已是一脸惊惶之色。无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两个脸色苍白的小太监,赵大胖墩心中莫名奇妙。正想问个究竟,却听那秦顺说:“快看快看,那牡丹全都枯死了。这下麻烦可大了。”
赵哲闻言抬头看去,果见那光秃秃的牡丹枝杆尽数变黄,然后从根部开始,焦黑色开始迅速蔓延,速度极快,便如一条黑蛇在那枝干上盘旋,所过之处,尽数焦黑。
不过一会儿功夫,十余颗牡丹尽数焦枯而死,那严福倒还罢了,秦顺一张脸已经白的没了颜色,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没命了……”
赵哲亦知道秦顺他们这帮太监宫女皆是被公主指派过来照顾这花儿了,如今这牡丹尽数枯死,偏偏吃了牡丹的羊大那位公主又惹不起,只怕这气只能撒在他们这帮奴仆身上。看那秦顺已然吓的不似人样,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在皇宫这两天,就这两个太监与自己最熟,这秦顺伺候人也颇为乖巧,自思若那公主真找他麻烦,便请姐夫帮个忙好了。
不过那位姐夫不论甚事,都是只推不揽,若不寻个由头只怕人家压根儿就不会管,当即走上前捋了捋花儿焦黑的枝干,便想将其拔起。口中笑道:“莫怕,莫怕,这事儿胖爷替你扛下了。”
就在他弯腰伸手,在一众太监宫女的吆喝声中想将那些牡丹全都拔起来时,一道翠绿顺着牡丹的根部再次升起,不过瞬息间,那牡丹……似乎活过来了。
就在赵哲的眼前,那翠绿已经爬满了整个牡丹,紧接着,一个个嫩牙从光秃秃的枝杆上冒了出来,一会儿功夫已化作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一片又一片,速度极快,整个牡丹发出沙沙的轻响,年青的赵节度使,此时已是目瞪口呆,楞楞的看看自己双手,又看看那牡丹,心中只觉得诡异之极。
“沙沙”十余牡丹扭动着身躯,绿色的叶子快速的生长着,让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除了没有花以外,那牡丹彻底恢复了原貌……
正在众人大呼神奇之际,却听有人喊道:“快看,要开花儿啦!”
赵哲闻言看去,却见自已刚才抓着的那株牡丹,此时已经开始结出花骨朵儿,不大会功夫,那花儿已然盛开,金黄的花朵镶着一圈儿红边。一旁的秦顺早没了刚才的仓惶,欢天喜地的笑道:“好家伙,这是金甲王啊,真正的异种牡丹魁首。这下……这下……哈哈哈!”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只留下一串尖细的笑声。
那秦顺笑了一阵,复又来谢赵大人的救命之恩,却不料小胖子一脸糊涂,只是看着那牡丹出神,压根儿就没听见。
被秦顺抓着胳膊摇了几摇,总算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感激的小太监,节度使大人哈哈一笑,正要开言,却听身后一个惶急的声音传来:“秦顺,这牡丹……是怎么回事?”扭头看去,却是那位一身焦黑的紫灵公主。
身边的太监宫女皆纷纷跪倒,却听秦顺道:“禀殿下,是范阳节度使大人,医好这花儿……”
“什么?”公主殿看起来十分惊讶,瞧了瞧向自己躬身行礼的小胖子,开口道:“真是想不到,赵大人还有这等异术……”
抬起头,看了看正往这边赶的姐姐和周羊儿,赵大胖墩哈哈一笑道:“公主谬赞了,此小事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