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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五年前,石桥镇。
干枯的树林,堆满尸体的乱葬岗,还有那群忘恩负义的镇民。穿一件破旧染血长衣,用脏污面纱遮掩面部的女人。
以及用木棍当做下半身的怪异男人。
“喂喂,你做什……”
从车厢里露出脑袋的姬远梦急忙把缩回去,索冰有些奇怪探出身子看了一眼,也立马收回身体,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尹凡身体站的笔直,左手血缶符化为长枪,右手狭长的玄天剑影绕着闪电。澎湃的真元围绕在他身周,甚至散发出了朦胧的暗黄色。
“索冰,你护好九公主,我去去就来。”
“什么?”
尹凡身体已在远方。索冰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他的实力与自己有天壤之别,恐怕不是小事情。
尹凡健步如飞,行走过的地方刮起汹涌的气流,落下的树叶倒卷上空中后又纷纷扬扬飘飞。
尹凡纵身一跃落在一颗较高的槐树顶端,望向依坡而建的坟地。明亮的月色下,坟地正中站着一个白衣女人。这一刻,尹凡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五年前的她。
黑衣人带着面纱,盖住了全部脸庞。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较之以前有所改变的是他有了双腿,可看腿的模样,多半是某种类人形妖兽的。
“我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女人的声音很僵硬,不像活人在说话。
尹凡眯着眼睛,说:“五年前,中州石桥镇,你可还记得?”
“不记得。那时候的我,只是依靠本能在行动。”女人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尹凡怔住,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答案。
“我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如若之前有得罪,我向你道歉。如若你执意要动手,我们两个都得不到好处。”女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并不是惧怕尹凡,而是不想惹无谓的麻烦。
尹凡收了玄天剑影与血缶符,问道:“你是谁?”
“没有必要告诉你。请你继续赶路。”
女人越是这么说,尹凡的好奇心越占据他。五年前,这女人确实差点害死自己和界灵。不过按照女人现在这种说法,那个时候是她意识沉睡后身体的自走状态,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力量。
不过尹凡更在意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到底是谁?
一旦排除了威胁性,尹凡懒洋洋的流氓气息立马爬上来,笑道:“在下时劫的戊。姑娘若是有需要,还可以找我们帮忙,也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
女人全身一震,疑惑的说:“时劫?时劫还存在着吗?”
“哦?”尹凡像发现某种宝藏一般眼睛再发光,说:“看来姑娘与时劫是熟识了,这样不更好了。”
“与你无关。”女人冷冰冰的说完话,坟地里就长出了许多干枯的人手缠绕住她和身后男人的身体,将他们拉往坟地里面消失了。
“有意思,有意思。”
尹凡从两个坑洞收回目光,喃喃低语两句,想着下次在时劫例会中问一问这人来路,便从来路回去。虽然感觉到背后有目光在看向自己,他也懒得回头确认了。
突然出现的尹凡把索冰吓得尖叫起来。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尹凡翻了个怪眼,跳上车厢顶躺下。
“那个,解决了?”
“没,这熟人不想打架,把我请走了。”
“啊?”
“赶路吧。”
“哦……”
四日后。
纷纷扬扬的雪从天空洒下,姬远梦裹了好几层厚衣服在身上,依旧打着喷嚏。看到前方出现的景象依旧是四个小时前的,她嘟囔说:
“我们都在这里晃了五圈了。”
索冰也叹了口气,无奈道:“戊先生,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尹凡摸了摸鼻子,说:“这可伤脑经了。”
事情要从四个小时前说起,经过四天风雨兼程的赶路,终于到达了狱雪冰原附近。不过让他们颇为纳闷的是,自从进入冰原之后,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出现在原地。
“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指示性的道具吗?好歹也是你们家传家宝。”
“姬远道涉及陷害家父后,将家中所有东西的搜罗了安静。我唯一记得是一副洞穴内的密道指引,至于那个洞穴如何找到,以及外面这个迷阵怎么破,我都不清楚。”
尹凡这叫一个头疼。他从车厢顶部跳下来,向四周环顾。
漫天的风雪中,隐约可见远处伫立的冰峰,高低不一的冰原随处可见望不到底的裂缝。孤零零立在某处的冰晶树傲立于风雪中,是这里唯一闪光的事物。
在这样地面危机就足以致命的地方,可走的路本身就不多。四匹体格健壮的马若不是在尹凡真元的包裹下,只怕早都冻成了冰块,就算这样,马匹也有些有气无力。
似乎走了这么久依然在同一个地方徘徊,对它们也是巨大的打击。
尹凡唤出离火剑与坎水剑,分别刺向两个方向,探到的结果也让人沮丧。
似乎是错觉,进入狱雪冰原后,原本就很大的雪,随着几人停留时间过长,显得更加残暴。
“这样的话……”
尹凡失去了耐心,准备同样采用最暴力的方法。他将离火剑、坎水剑射入天空,用天劫道印引爆。剧烈的爆炸与刺耳的轰鸣吓得索冰和姬远梦躲进马车里。
爆炸引起的冲击导致周围的灵力出现紊乱。尹凡敏锐发现身前右上方的裂缝处有力量在极力稳住灵力,尹凡身体立刻消失在原地,唤出玄天剑影刺中那天虚空。
玻璃破碎般的多边形碎块出现在尹凡刺中的地方,不规则的射线从一个奇点放射而出,周围的风雪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连带着温度都暖了几风。
周围如同被高温灼烧般出现扭曲,很快成了另外一处场地。
漫过小腿的积雪,如同冰雕般的树林,一条蜿蜒的冰河,视野尽头处有片模糊的东西连成一片,不知是什么东西。
“呜呜……”
拂过身体的冷风,带了一阵男童的哭声。
“有人在哭诶。”姬远梦立马从车厢里探出身子,看见周围景色变了之后不由愣住,惊道:“怎么变样子了。”
“呜呜……”
男童的声音再次顺着风响起来。好像风发出的声音,就是男童的哭声。尹凡很快发现声音的来源,在视野尽头那片连绵模糊的地方。
尹凡回到马车上,指着前方视野的尽头,说:“走吧,去那里。最好碰到个活了几百年的厉鬼,问一问就什么动知道了。”
索冰和姬远梦同时打了个冷颤,架起马车跑了过去。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座城池的废墟,残破不堪的城墙,坍塌大半的房屋。
尹凡问道:“这是什么城?”
索冰摇了摇头,说:“这个我真不知道。”
尹凡瞪着她说:“你不是大离国名家之后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索冰恼怒的说:“祖上把那件东西存起来都上千年了,而且不是家主还不知晓,我怎么会晓得这个地方叫什么。我能知道在狱雪冰原都不错了。”
尹凡懒得理会她。
“呜呜……”风中再次传来男童的哭声。
“逮到了!”尹凡指向右侧一个地方,说:“去那里!”
这是茅草屋,墙壁用泥土和的,与城池的废墟比起来差了好几个档次。如若不是被风雪冻的结实,只怕早都毁了。
不过茅草屋有一点比城池废墟强:它整体结构比较完整。
尹凡走进茅草屋,什么都没做就看见声音的来源。虽然料到不会是人,但怎么也没想到连鬼也不是。
全身发出明黄色微光的灵童站在那里,一边擦流个不停的眼泪,一边呜呜的哭。
见到尹凡站在那里没动静,索冰与姬远梦也壮着胆子走过来。看见这个纯粹是灵体的男童,都略微有些吃惊。
灵体,一般是某种器具的本源。面前这灵体竟然成了男童,只怕本体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
“呜,娘亲,娘亲……我要找娘亲……”灵童抬头望向三个人。
尹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谁?”
“我是赤比。”灵童立马停止哭泣,脸色变换的速度跟书翻页一样,加上他那比鬼还要阴森半透明的脸,吓得三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灵童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向前飘了一下,止住哭腔的声音平静无比,问道:“你们知道我娘亲在哪里吗?”
姬远梦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们哪知道……”
灵童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眼睛突兀了出来,虽然是灵体,眼角裂开的部分却看见了血。
尹凡吓了一跳,可不想唯一一个能说话的,非要不长眼跟自己单挑。一个灵体,他灭起来那是秒秒钟的事情。
“我们可以帮你找娘亲。”
灵童阴森的脸立马绽放笑容,说:“我的娘亲在城里的一个山洞里。”
尹凡奇怪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在自己去呢?”
“我不能出去。”灵童伸出紧紧握着的手,上面放着碎石块。“拿着这块石头,我会附着在里面给你指路。”
尹凡没理会灵童,转身向索冰问道:“你说的那个东西,也是在一个山洞里?”
索冰点了点头。
这生意做得啊!尹凡不多想,拍板决定,说:“走起!”
车轱辘到城门口后被碎块挡住,无法前行。几人只得换了步行。天上的雪不停的下,尹凡好奇天天这么下,雪怎么才到这么点。
藏雪峰的雪量会控制在一定程度,超过警戒线就会有弟子前去清理。
狱雪冰原这片景象,完全与名字不对称。落在附近的雪,在尹凡看来似乎属于新雪。到了城中间几人都傻了眼,面前出现一个直径超过二十多米的大洞。
漆黑一片,连底都看不见。
赤比说:“娘亲就在里面。”
尹凡狐疑的看了灵童一眼,说:“你当初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娘亲就在这里面,快带我去。”
尹凡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来路不明的灵童仍在一边,自己下去就好。
索冰看他摸下巴急忙走过来说:“带上他吧,通道有些地方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尹凡顿时不满说道:“你说你有什么用吧?”
索冰气的想砍他几刀,奈何打不过。
索冰没法宝,也无法御物飞行。尹凡也没给两人打招呼,用血缶符裹住两人就直接跳进深洞里,吓得两人不停尖叫。
洞穴里没有一丝光芒,尹凡也有点心虚,别落着落着没看到底,直接栽到地上变成一团肉泥。
急忙唤出离火剑先于自己往前飞一百米。过了许久,离火剑嘭的一声插进冰层,照亮了周围凸起将近十多米高的冰锥。
“啊……”
“啊……”
索冰和姬远梦吓得同时尖叫,尹凡恨不得把这两人嘴巴堵上。如果只是一个人,尹凡想要安全落地并不困难,可三个人从操作难度上来说就高了许多。
最终确定方案的尹凡忽然把血缶符松开,任凭姬远梦和索冰掉向冰锥。两人吓疯了,尖叫声比刚才更大。
尹凡射出血缶符刺进两边的岩石,把自己拉向岩石。借助岩石的作用力反推,尹凡小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自己弹射出去。
索冰和姬远梦看着冰锥距离自己不到两米,吓得连喊叫都忘了,脸上满是恐惧。
一道暗黄色光芒闪过,两人的身体一瞬间消失,遗留的残影,距离冰锥尖端不超过十厘米。
等两人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通道中,晶莹剔透的尖锥阵立在身体旁边,露出森然的寒光。
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同时吞了口口水。
“走吧,别愣着了。”尹凡站在两人身后,用漂浮着离火剑当灯笼用,照亮前方道路。
姬远梦最先回过神,看见尹凡悬浮在身前的离火剑恼怒道:“你既然能控制这把剑飞,怎么可能没办法御物飞行啊!用这个早出来的剑不行吗!”
她话一说,尹凡便让离火剑停住,纵身跃到离火剑上。
在姬远梦和索冰的瞩目中,尹凡身体跟透明一样穿过了离火剑……
姬远梦傻笑道:“嘿嘿,我开个玩笑压压惊,你别介意。”
尹凡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向石头的赤比问道:“一直往前走就对了吗?”
赤比回答:“恩,就在前方。”
索冰走上前说:“我记得前面会有岔道。”接着她便不说话了。
尹凡知道她意思,点了点头。
通道里的顶很高,到处都伸出尖锐的冰锥,不小心很容易被刺伤。走到前方出现一个宽阔的大空间,有多达几条路可以选。
赤比用略微兴奋的声音说:“右边第二条,快点。”
尹凡回头便看见索冰惊讶的表情,她看见尹凡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随后又有几条道路,赤比竟然都没有一条说错,全是索冰记忆中的正确道路。
到了后面,索冰干脆就和姬远梦在后边跟着,全部让赤比引路。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一条由冰凝聚成的悬空通道,长度超过了两百米。向下望去,根本看不到底,且隐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最让尹凡揪心的是,通道晶莹剔透,离火剑的光芒照在上面闪闪发亮,用脚尖点一下都能感受到清晰的侧移,摩擦阻力相当小。
这该不会是端门来为难不会御剑的人吧?
姬远梦深怕自己不小心滑落下去,紧紧抓住尹凡和索冰的衣服,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后脸缩回来,说:“这个,要不算了吧……”
尹凡淡淡道:“真是不好意思,不找到那东西索冰就没有法宝。没有法宝御物飞行的话,你要怎么从那么高的墙壁上去呢?可爱的九公主。”
姬远梦讪讪笑道:“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咱们继续走吧。”
尹凡试探性的在悬空冰道上走了两步,自己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样的长度看去,这长度起码超过了四百米。
这么远要想不滑下去,这概率只怕有点……
尹凡用血缶符把索冰和姬远梦捆住,三人小心翼翼的走上悬空冰道。没走两步,一阵大风突然从深渊涌上来。
姬远梦吓得大呼小叫,身体乱动,差点把尹凡和索冰给晃下去。
尹凡吓唬她说:“别闹,再喊现在就把你踢下去!反正现在把你老爹也得罪了,不怕再加点罪状!”
姬远梦急忙把嘴巴闭上。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三人逐渐掌握了一些小技巧,加之悬空冰道有近一米的宽度,想来这般走到头也不是不可能。
这般安静的走了两百多米,已经过了中间地区,三人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就连姬远梦也大起胆子吹牛。
深渊地下再次涌起一阵风,三人有了经验纷纷停下来,准备风过了继续走。可这次的风却有些古怪,半天没停。
姬远梦忍不住微微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说“哎呀,这次的风好像有点……”
她说不出话来了,原先黑漆漆的深渊底部,此刻非常明显的有无数黑影向上面飞了过来。
“呤”
“呤”
……
无数奇怪的鸟鸣从深渊底部响起,回声与原本的叫声重叠,竟然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波。
下一刻,许多人头鸟身的怪物从悬空冰道下面窜入上空,带动狂野的气流。
在声波与气流的带动下,三人根本控制不住的身体,直接被吹下悬空冰道,跌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