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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在天空摇晃着,洒落丝丝慵懒的光线。垂柳的枝条晃动如绝色的舞,天空中飘过的风带来遥远的宁静气息。
人们开始陆续归家,家里,有温柔的人在等着他们。
柳絮在飞,晚霞在烧。在空中飞舞,在天边燃烧。像雪片般飞舞,像火焰般燃烧。
花香静谧的在空中绽放,痒了人的鼻,一抹舒爽。
仍是小镇。
在水沟田地里摸鱼捉虾,玩耍了一天的孩子们,欢快的从街道上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中,经久不息。
炊烟腾起,乳白色的烟雾一直盘旋到云端,分不清云气烟气。
还是春天。
新草鹅黄嫩绿的颜色,落在大地上,点点滴滴,团团簇簇。
郭嫂仍忙着。
还有几个留恋他酒水菜肴的汉子不肯离去。
角落里,一桌菜肴已摆好,冉冉腾着热气,有鱼有肉,还有一坛酒,极为丰盛,但不见了阿八的身影。
这张桌子是给阿八留的,镇上的人都知道。
自此阿八伤好后,这张桌子便属于阿八。
郭嫂忙碌中望了一眼阿八的桌子,没有人。她不由皱了皱眉。
有汉子站起来,摇晃着叫结账,微醺的模样显得极为满足。
郭嫂轻唤一声,来啦。
身形已从旁边厨房中转出,微笑着往汉子迎去,汉子在桌上排出一排大钱,人已摇晃着向远处走去。
郭嫂收起桌上的大钱,偷空往外边望去。外边什么也没有。斜阳将垂柳柔软的身子扯的很长很长。
她眉间不由露出一抹担忧。
阿八今天进山了。
仍拿着他那根木棍,不同的是,他抱了几坛酒。
当夜幕开始滴滴答答的涌上来的时候,几个不肯归去的汉子,也不得不归去了。要是再晚,家中婆娘怕是要数落了。
郭嫂开始收拾家什,杯盘清洗,擦拭桌椅。
这些桌椅,早已焕然一新,阿八做的。
简陋老旧的木门也换了,阿八从山里砍了株老椿,一点点做的,漆了桐油,鲜亮清香。
婆婆说,阿八是个好人,虽然丑怪一点,但。。。。
她的脸不由红了,再想不下去。
阿八醉了,醉得连路都走不好了。
当夜幕层层叠叠笼上来的时候。
天上泛点星光的时候。
阿八回来了。
跌跌撞撞的,满身尘土,连脸上发上,都是。
他撞在了门上。撞得门梁嘎嘎的响。
把当时正在服侍婆婆用餐的郭嫂吓了一跳。
她急忙从内堂走出。
看到了醉成一摊烂泥的阿八。
阿八伏在门槛上冲她傻傻的笑着。连那条一直很喜欢的长木棍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郭嫂疾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将他扶起。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昏暗的夜色下,点点油灯晕黄的芒从窗子里透出,被风吹动得如水波般荡漾。星子月辉,静静的洒下温柔的触觉。
堂里点了盞油灯,灯火如豆。打在人身上,幽幽的,幽幽的。
男子眼角湿润,是泪吗?
轻软的手指抬到半空,又缓缓落下。
这世界终究有自己的规则,男女大防,这般亲昵的动作,怎能发生在这样一对男女身上。
女子轻声问:你饿了么?
男子只是无意识的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将他扶到桌边坐下。
菜已经凉了。
婆婆在内堂呼唤着她。
她看了一眼自顾自哼着歌的男子,轻轻走到内堂去了。
堂外嘻嘻索索,间或液体流动的声音,终究让她放不下,服侍完婆婆就寝,便又出来了。
皎洁的月光从敞着的门里透进来,打在地上,一片素白。
他在喝酒,一杯杯的喝,一碗碗的喝。
她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仍抓向酒碗的手。
她说:你要喝先等我把菜热一热可好。
男子迷离的眼斜睨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抓向那口盛满酒液的碗。
她怒了,但没有说话,拿起酒碗酒坛就走,男子看着渐渐远去的酒碗,探手朝前抓握,什么也没抓住,他,却摔摔在了地上。
她听到身后男子的声响,终究还是担忧的,她急忙转身,将他扶起,他脸上的疤痕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越加丑陋。
只有她知道,他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疤痕,密密麻麻的爬满他的肌肤。
他哭了,眼泪无声的流出来。
她说:我先把菜热一热,你坐着休息一会,一会就好,很快的。
她端着菜去了厨房,火光闪烁,杯盘清响。
月儿转过一角,堂内的月光慢慢褪去,屋外一片雪亮,银白的世界。
菜被她端了上来。
男子恢复了一丝清明,或许是酒劲开始消退,或许是眼泪清凉的触觉。
他看着女子笑了笑,颤颤巍巍的擦了擦眼角的泪,他说:见笑了,这么晚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女子轻笑,不答话,只是说:吃吧,一整天没吃东西吧?
他便开始吃起来,狼吞虎咽。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温和的暖意。
男子吃了一阵,他才想起什么,从饭碗间抬起头来,道:大妹子,你。。。你吃了晚饭没有。“嗝”浓浓的酒嗝被他打了出来,他的脸不由红了红。
女子轻笑一声,轻轻用手扇去那些难闻的味道。
她一直忙碌,刚伺候了婆婆吃完晚饭,男子就在这里闹腾了,哪有自己吃饭的时间?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男子要去添置一副碗筷。
又是一声轻笑,女子伸手往他肩头一按,自己起身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月儿悬的越高,垂柳杨树上镀着一层淡淡的辉,交织着轻柔的影,柔软的如同梦境。星子闪烁着,如萤火虫在飘。
如豆的灯火渐渐熄灭,小镇,一点点黑暗下来,夜,终于完全笼了上来,小镇飘向梦里,寂静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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