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左彪很快就发现,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回到县城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公司种植专家发给他的报告,再等下去,花时就过了,到时候即使下了雨,收成也会减产八|九成。
而且,浇水作业那边的负责人也告诉他,因为连续两个月干旱,到处都缺水,政府要优先供应居民用水,不能再批给他们用水的额度。也就是说,连高价买水浇灌的路子也断了。
这次的干旱,本就是文饶县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如今不仅影响到了农作物种植,连人和牲畜的饮用水都困难重重。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农村里生活的村民们哪有不着急的。
如今既然政府的办法不行,那他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自救才行。
山神能降甘霖赐福,说明也是会降雨法术的吧,求一求说不定就真的成了。
至少以村民们的亲身经历来看,山神还是非常靠谱的。
县政府那边见人工降雨行不通,而村民们又请求进行祈雨仪式,便也批准了。经济和民生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既然暂时不能进行人工降雨,让村民们试试也行。就算不行,也能安抚下民心。
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当村民们拿到公安局批文重新开始组织祈雨仪式时,却发生了怪事。
祈雨仪式的前一天,人们认真地搭建着祈雨用的台子,却发现台子的框架刚刚搭上,就刮起了大风,不仅人站不稳,刚搭好的台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快跑,台子要倒了!”有人大喊道。
人们赶紧四散逃开,刚离开台子周边,那台子就哐当一声全倒下来散了架。
紧接着风就停了。
人们只好又搭了一次,第二次却还是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村民们面面相觑:“刚才那风可真是来得蹊跷,那么大的风,说来就来,说停就停?还连续两次都这样?”
打电话一问村里的其他人,他们却根本没感觉到刚才刮了那么大的风。所以这风只在山神庙前刮了?
事情有点邪门啊!
众人赶紧叫来了在村里休息,等着再次举办祈雨仪式的明空大师。
这位大师自从跟着侯老板来了村里,就没跟着侯老板回南省,也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他的落成仪式操持得好,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大家就请他再次主持祈雨仪式。
空明大师听了村民们的话,立刻便跟着他们到现场查看。
他拿着罗盘在狼藉的山神庙外转了好几圈,却都没发现邪气妖气,心中隐约有了猜想,便道:
“我进庙里问问山神的启示。”
他进门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叩拜后烧掉,再念起了与神明沟通的咒语。虽然这咒语在曾经的修行中从来都没得到过响应,但这一次的白帝山神不一样,他想再试一试。
念过了咒语,他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求问白帝山神君,神庙外的狂风从何而来,是否是因为神君要给我等指示,凡人愚钝,还请您明示,我等必倾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来供奉您!”
灵宝基本上能猜到村民们的反应,所以他们再次请求举办求雨仪式她毫不意外。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作为神灵她还需要树立威严。他们上次半途停下了祈雨仪式,总是要有些歉意表示的。
于是她故意刮风吹倒了搭建的高台。
农村人迷信,施工过程中出现什么蹊跷的事情,他们总是要找玄门人士来看的,到时候她正好可以藉由这种玄门人士传达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凑巧,她刚刮完了风没多久,这询问的人就来了。
玄门人士念咒与神明沟通,和普通人祈愿的声音是不同的。普通人向神灵祈愿的太多,所以玄门人士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声音能引起神灵的注意。明空的声音相当于直接拿了个大喇叭在灵宝的识海里喊,想不注意到都不行,除非特意去屏蔽掉。
虽然是觉得白帝山的山神很不一样,但真正得到神启的时候,明空还是震惊到全身僵硬。
他话语刚落,脑海里便清楚响起了一个清脆缥缈却饱含威严的女声:
“有人对我不敬,藐视我的神力。”
这明空很懂仪轨,对她也很尊敬,有明空在,她也不必担心村民们会错意。
明空将灵宝的原话传递给了村民们,并且解释道:
“上次大家中途暂停了祈雨仪式,这是藐视山神的神力,冒犯了山神,咱们得给山神赔罪才行。”
于是第二天,村民们便都带着供品来到了白帝山神庙外,老老实实地烧了香,道了歉,摆上了供品。
左彪没有办法可想,到底面子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重要,已经准备跟在村民们屁股后面献上供品,试试求雨的办法,所以一直关注着村民们的动态。
见搭祈雨的台子时,突然就刮风把台子吹垮了,而且台子一垮风就停了,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那可是钢筋搭的台子,怎么就能被风吹倒了呢。还吹倒了两次,若说是巧合,他自己都不太能说服自己了。
听到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明空说,是因为他们上次暂停了祈雨仪式,得罪了山神,要赔罪才行,他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可谁知道,赔罪完了,这一下搭祈雨台子还真就顺顺利利了。
搭好了台子,隔天那祈雨仪式便得以照常举行了。
因为对人工降雨的失望,这次来的人更多了,现场人数基本上超过了两千人。
县政府派了警察来维护秩序,表示对这次活动的默许。已经半信半疑的左彪,也带着小舅子戴新,以及一干员工抬了供品来。
戴新给他说了白帝山神的各种神奇传闻,包括最近才发了横财的高玉江的事情,对于这次祈雨,左边也不再敢轻视了。
宁可信其有,万一真的能求雨成功,让他避免损失,那也不错。即使不能,他到时候也有借口,说自己是随大流,附近的村民们非得要他们一起参加,他们才来的。
看着现场排成了长龙的车流,以及已经乌泱泱占了一坝子的人,还有一堆又一堆抬上高台的供品,左彪心里暗自吃惊。
对于一个人口外流的小县城来说,从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民间活动能有这样迅猛的号召力。
但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当明空登上高台,念完了祈雨经,带着众人开始静坐祈雨后,不过二三十分钟,天空上的白云便开始朝中间聚集了。像是在进行压缩一样,白云的颜色迅速变深,形态变小。
左彪感觉到有风,睁开眼睛一看,天空已经聚集了大片乌云,还不停有乌云从天边飘过来。整片天空,变得乌压压的,似乎连高度都降低了不少。
这效果和速度,竟然比人工降雨还明显迅速啊。要知道就在一二十分钟前,这天空还是晴空万里十天半个月不会下雨的样子,现在却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乌云,简直太不科学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乌云里雷光闪动,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许多信众从虔心祈求中惊醒过来,看到完全变了样的天空,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悦。
“太好了,这下是真的能下雨了!”
“我们山神菩萨真是法力无边啊!”
“完全没想到,山神竟然在降雨上也如此灵验!”
在人们的议论中,他们头顶的乌云开始迅速消散。
有了上次人工降雨乌云彻底消散的阴影,村民们有些恐慌起来。
“不会吧,难道这一次的云也会散掉?”
不过事实证明,这完全是白担心,不过片刻,乌云消散的趋势便停止了,整个天空只有他们头顶那一块是蓝色的,其余地方全都是铅灰色,就像一块被掏空了中心的面包。
“你们快看!”有人指着百多米远的农田惊喜地喊道。
人们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干涸的农田土地,竟然一点点染上了湿痕,不多一会,空气中便传来了雨点打湿泥土后的清新香味。有坐在边缘地带的人往那个方向跑去,接了一手一脸的水,然后大声喊道: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然后更多的人往那个方向跑过去看,喜悦在人群中潮水般奔涌开来。
“多谢山神菩萨降雨!这下我们的收成终于有救了!”许多人感激地跪下朝着山神庙的方向磕起了头。
雨下了好一会,人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一直没被淋湿,抬头看天上的“空心面包”,大家顿时领会到了山神的用意。
“山神是怕咱们淋雨,才故意驱开了中间这一块的乌云的!”
大家仰望着天空中这明显是刻意之作的“空心面包”,更是激动。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神灵的存在。这山神是多么温柔,又多么神通广大,每个人心中都盛满了震撼,与对山神的爱戴。
感受到源源不断涌来的强大信仰之力,与村民们一同坐在人群中施展降雨术的灵宝嘴角上扬,露出了唇边的小梨涡。
这场祈雨仪式真是赚翻了。不仅得来的信仰之力,在施展降雨法术后还绰绰有余,她的识海里还新增了许多明亮的信众光点。而且,广告效应之下,她的山神庙将声名远播,文饶县周边地带,可还有数不清的潜在信众呢。
她感受不到其他地方还有神灵存在,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省居民也同样能成为她的信众,毫无障碍地接收到信仰之力,就足以证明,这整个国家的民众都是她可以任意发展的信众。如此一来,即使是在灵气如此匮乏的环境下,她的实力也将能得到无法想象的提升吧。
畅想着未来,灵宝心中也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左彪看着以信众静坐地点为中心的外围地带湿漉漉的土地,再看这边依然干得起灰尘的地面,心情复杂极了,好半晌才合上因惊讶张开的嘴。
不是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呢,真的有这样超自然的存在,能在人们的祈求中降下甘霖,而且还能非常人性化地考虑到中间大量信众避雨的问题,特意让信众聚集的地方不下雨。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准要以为是神话传说。
现在谁敢再说这白帝山山神是愚夫愚妇才信的,他准要一个嘴巴子抽过去,此时的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狂妄自大,自己没见识过,就认为不存在,坚定地否定别人的立场。
想到人们说这白帝山神庙的状元符特别灵验,左彪看了看正在专注于天空中的奇迹欢呼雀跃而没注意到他的公司员工,悄悄地一个人溜进了山神庙。
这一次他在神像前跪得心悦诚服:
“求山神赐予我状元符,保佑我家臭小子学业进步!”他轻声念叨了几遍,然后特别虔诚地磕了头。
再一抬起头来,就见蒲团前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画好的符纸,正是传说中的状元符的样子。他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西装内袋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的情节有些不恰当,所以进行了大修。原本的老读者不用重新看,新读者看这个版本也不影响后文。总之再强调一句话,看文只是yy,在现实生活中,大家一定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