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事

乞丐的一通解释，在场的“爱因斯坦”、爸妈、闻情况赶过来的爷爷奶奶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他们也庆幸这不是恶鬼索命，而是前世情缘今生续的闹剧。至于女鬼的这个夙愿，经过了在场的多位监护人的商讨加上乞丐的承诺，他们同意了女鬼以后可以变成“守护”的方式在我身边保护着我，直到我顺利长大成人，过上好日子。

不过这鬼不能直接相伴，要通过一场法式，具体做法是：先召唤出来女鬼，然后叫她进入乞丐送我的一个用叫什么“阴阳乾坤袋”的布袋制作成的护身符佩戴在身上。

这护身符由两个小布袋组成，一个就是女鬼可以呆的“阴阳乾坤袋”，另一个则是装着乞丐自己精心画的一张护体符，这个符袋也就是护体袋了。

在“阴阳乾坤袋”里女鬼可以继续学习道家的知识，就像和尚念经打坐一样，估计乞丐一直是在磨平女鬼的阴煞戾气，给她成就正统道家的东西，也算自己积阴德。

而这两个袋子可以帮我度过这辈子的很多的劫数，遇到大难，这女鬼还可以出来解决，而乞丐还强迫我记住一句话：“无生无灭，至上大道，乾坤神袋，听我号令！现！”说是遇到困难时我可以念这句话，还不断强调了一定要静心无杂念的口中默念才行。

随后乞丐交代了我父母一些注意事项跟一些叮嘱。大概就是说我这辈子困难重重、多灾多难，还要注意不要乱跑，多加强锻炼，好好做人之类的，还要我时刻记住这句话，关键时刻会化解灾难，让我度过劫数。

另外一边的“爱因斯坦”也凑进来“煽风点火”起来，本来就迷信的父母更是深信不疑。

接下来，乞丐说了他就要等晚上来给“阴阳乾坤袋”来场法事了，让女鬼顺利进入里面参道。

嘿！这下好玩了，作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我虽然对着乞丐的一番言论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意思，只能等成长过程中通过父母来传达给自己或者自己领悟了，但是我对法事这类稀奇古怪的事情非常的好奇。

等到傍晚的时候，乞丐跟我爸爸爷爷去了趟集市回来。

见他们手上提的袋子，那是花样百出啊，什么都有。有红色的粉末和蜡烛、绿色的树枝、白色的大米、金色的大香棒子等等。当时的理解力就是那样的。容我解释下。

这场法事叫做“阴事科仪”，是常见的道教法事中的一种，是针对这个女鬼的。

主要步骤就是第一步：召唤出带有些许道教光环的鬼煞，即这个另类女鬼；第二部通过道家真言和道具来炼度这个“阴阳乾坤袋”，以便女鬼能在里头继续参道；第三部就是“请鬼入场”，就是请这个女鬼进入这个空间；第四部也就是最后一步便是“召唤令”了，也就是乞丐教我的那句召唤用的道家真言了。

这场法事需要的道具大致有：大红蜡烛一对、长香两支、朱砂数两、符咒几张、柳枝一条、碗筷各一对加上什么井水涂过的镜子，公鸡一只、毛笔一根等，对了还有乞丐自身携带着跟随他多年的招魂幡、摄魂铃、阴锣等关键法器。

一场格外引人注意的法式即将在这院子的正厅中进行。之所以会选在这里进行，首先这是这附近的最佳场所，地方宽敞；第二这里的左邻右舍都知道我的情况，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麻烦；第三这里是我的祖宅，要进行这特殊意义的法事必须征求我祖先的意思，就是要通知祖先，看看祖先是否愿意，正常情况下应该没问题，毕竟对于天生“多灾多难”的我也算是一件好事，这“魏元帅”都同意了，祖先这关就不是问题了。

万事俱备，只剩天黑了。这期间，家里人买了很多的菜招待了乞丐跟“爱因斯坦”。我发誓是当时那么多年我吃过最好的一次，什么鸡鸭鱼肉、海鲜都有，连山上打得野味都有——鹿肉，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吃过的，印象太深，除了泥土味道外没有其它感觉了。

大家吃的也是很嗨！大人们都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只有我似乎还有点懵懂，毕竟五岁的孩子，再怎么成熟也不可能懂得那么多大人世界的东西，一切都是我随着长大渐渐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至于那段召唤真言，当时的我只是当做一种长辈给我的任务，我就当做完成任务的记得很牢，不懂得居然还可以用来召唤上辈子的“老婆”！

可能也是见我还小，这乞丐只是把很多事项告诉我的监护人而并没有对我透露太多的信息，一方面是提醒着我的监护人要注意我的成长过程，另一方面主要是看我太小，说太多也不懂，只能靠以后慢慢的理解了，也不急于一时。

还有关于我这未来可能发生的劫数，乞丐只说到那句经典名言：天机不可泄露！也是，说太多了对于修道之人必遭天谴。看来乞丐还是很爱惜他这辈子的幸福啊！

天终于晚了下来，法事的进行还得看时辰，根据我的“生辰八字”，乞丐挑选了亥时准备，子时正式上演。

正所谓一天之中子时最阴，殊不知，子时分为前子时和后子时，前子时是极阴时而后子时为极阳时。

为什么呢？想想看这一天晚上属阴白天属阳，晚上则是越晚越阴，最晚的时刻就是临近十二点的时刻了，因为过了十二晚点就要算第二天了，因此最晚的时刻就是十一点到十二点的子时了，也就是前子时了。

再说后子时，因为作为第二天的开端，阴气到了顶峰的时刻接下来就是阳气交接时刻了，要想平衡，必须也要是阳气到达顶峰的时刻，就像山峰一样，过了顶峰就是下坡了，然后左右平衡，极阴也就是极阳。所以我们所说的十二点整贵为极阴时刻也是极阳时刻，这一时刻具体其实算作极阳时刻，因为这一时刻是算作第二天的开端，必然是极阳的了。

这么再推算下，一天的极阴时刻便是中午十二点了，有兴趣大家自己推推看。总之就是一天当中极阴时刻是中午十二点整而极阳时刻是夜晚十二点整。

这场法事，就必须在前子时进行了。

晚上早些时候乞丐叮嘱周围的人家小孩子不要跑出来凑热闹，万一看到不该看到的闹了个心理阴影可不能怪他没提醒。至于大人嘛，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同一个祖先出来的，有人想来观看的话，他也是热情的欢迎。

我估计这乞丐也是一时兴起想在众人当中表现表现自己的专业水平，毕竟作为当时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正统道教门派传人，他也想给自己的师门耀武扬威吧！更何况当时的人们对鬼神都是深信不疑，遇到这么一个有能耐的连他们敬佩的“爱因斯坦”都要尊敬的人，必然会去一睹风采了。

不过人们可能不知道这场法事的具体意义，只当做乞丐给我“驱鬼”做的，除了我的父母、爷爷奶奶跟“爱因斯坦”外都不知道这里面的离奇曲折的故事。因为这件事乞丐也吩咐我们不要跟其他人提起，不然我更被这些人排斥了，以后就没有小孩子跟我玩了，对小孩子健康成长影响很大。你想想看，你或者你的孩子会愿意跟着一个身边伴着女鬼的小孩子玩吗？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接下来一到了晚上，小孩子大部分都被关起来照看着，有空闲的大人们都跑过来，难得一见的正道法事给这个院子乃至这个村庄填上了一笔神秘色彩！

当时来的人那是挤满了整个大厅、前院、过道，甚至连后院过道的柴火都被人搬走也是挤满了人，真可谓人山人海，个个那是兴奋期待洋溢着脸盘，更夸张的有些人手里提着瓜子、水果，边吃边谈；隔壁卫哥他爹居然端着碗面条在那里“吸”着；左后院家的老太太二婶托人把她家的竹床椅都给抬过来，占据了正厅连接前院的上侧通道，这里天时地利，观看位置极佳；这院子颇有威望的四叔干脆搬来架椅，居高临下，一副“你们嫉妒我吧”的神情，抽着烟，扫视着底下的众人……

再看这院子不知道谁特意换过了几处灯泡，这灯泡少说也得个个二百瓦吧，照的整个院子通明透彻，从来没见过这个院子还能这么的亮过。

那些墙壁上的祝联贺词山水画这一刻似乎重新焕发出原本已经失去光泽的色彩显得如此的秀丽。

两旁的遗像怎么个个都像重新擦拭过一般，发射出耀眼的光芒，各位去世了的大爷大妈画像都像是特意赶来收看演出一样，原来带着恐怖色彩的画像此刻都是满脸的慈祥，那微笑啊，暖风和煦般的透入人心！顶上的灵牌这时亦是如此的有序的穿插着，仿佛化作一双双已故人的手在向人群挥手。

就连原来最恐怖的几副寿棺此刻也呈现出一片片喜庆的红色，给在场的热闹填上了一份另类的祝福。

而正中间放置祖先排位的大龛上摆满了瓜果鱼肉，两侧的长香丝丝缕缕的飘着烟，旁边的大红色蜡烛烧的正旺，火周围时不时闪着点点星光，像是在眨巴着俏皮的眼睛也似乎在给这多年以来难得的热闹加油助威……

这情形我这辈子那是记得一清二楚啊，可能是我智商高，小时候的这些情节居然没有忘记一丝。

待到子时，主角上场：乞丐一袭的黄袍道衣，一手持把桃木剑，一手提着个摄魂铃，口中“啊呀呀！啊呀呀”唱着不知什么调的。脚下则有规律的踏着步伐，一步一步的跳着向厅中间早已准备好的桌子蹦去。

那时给我的感觉他像极了唱戏里面的小丑，真的令人发笑。后来我才从乞丐口中知道当时他是给在场的人做做样子，以显示他的专业素养能力，这些前戏完全对法事没有任何的作用。

此时的我被妈妈抱着站在大厅的一旁，不过已经到了睡觉时间段，我显得睡眼惺忪，头昏沉昏沉的。

再看乞丐到了摆满各类东西的桌子前，只见他用力扬起了长袖，手中的桃木剑往上一举，另一只手放下了摄魂铃，端起了一杯酒咕咕的喝下几口，然后随口一喷，再拿起摄魂铃，不断的摇起来，“铃铃铃，铃铃铃……”我的眼皮也就随着摄魂铃的铃铃声渐渐的闭上了，好舒服的感觉啊，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人们的起哄声跟隐隐约约的乞丐吟唱声，接着就失去了意识了，睡过去了。

就这样错过了一段乞丐的表演了。我后来的理解是被这个摄魂铃给催眠了，原本就很困的我被铃声这么有规律的一整，肯定没办法坚持啊，不过趴在妈妈的后背那睡得真是舒服啊，好久没有那么放松过了。

等我醒过来就是第二天了，一切就恢复了平静。听父母说乞丐晚上那是瞎折腾啊，又唱又跳，跟个跳大神的差不多。人们也是兴奋异常啊，很多人都不想回去睡觉，都直到结束还在回味。

看来这乞丐真有一套，哄的人们一愣一愣的。我们都知道道教法事很多的过场没有实际效果，都是在烘托气氛才能显得专业，就像变魔术一般，前面那些的表演只是效果，真正的就那一瞬间。

这仪式也是，从招魂到引魂再到请魂入位就一小步骤，最主要的是那些咒语。不得不佩服乞丐，真是个天生表演专家。

自从之后乞丐在这些人中已经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大家做什么大事都会叫他来帮忙，连“爱因斯坦”都成了他的助手，他也是乐此不疲啊！应该说“傍上大腿”了，然后肯定是财源滚滚了。

那晚的仪式结束后乞丐并没有走，而是就直接在女鬼前世的那两间破房子里睡觉，有爷爷给他的棉被他就将就着了。

第二天大早乞丐就跑到我房间叫醒了我，拿了个别针把两个“乾坤袋”串起来挂在我的衣服内侧，并千叮万嘱我千万别弄湿了这两个袋子，更不能把它乱扔，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天天带在身边，哪怕是放口袋也行。

在爸妈的严厉眼神注视下我乖乖照做，并牢牢的记住乞丐的话。说实话我很感激他，先抛开所谓的“鬼神”、“轮回”、“前世缘”等玄学说法，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就主动来帮我解决问题，这些事情虽然我也一知半解的，但我家人都信任他，那他就是我的恩人。

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我直接一跃而起，跪在地板上跟乞丐说：“乞丐大爷，收我做徒弟吧！”

这是我学着武侠片里拜师情节照做的。至于我为什么称他是“乞丐大爷”完全是：第一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第二我觉得他的辈分跟我爷爷差不多，叫大爷行吧；第三他从穿着长相上看跟普通乞丐差不多，况且当时热播的香港拍的那些武侠剧里面的乞丐个个都是英雄人物，怎能不叫我对“乞丐”这个身份没有好感？。

突然间看到这一幕，乞丐也是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小屁孩真有意思啊，我喜欢！”他摸了下我的头后紧接着说：“电视看多了吧，什么乞丐！大爷也姓陈，不过“乞丐大爷”这称呼好玩！要叫也可以啊！”

“乞丐你答应我吧，不然我不起来了！”我继续学着电视剧里的专用赖皮招数。

“乖乖，先起来再说！”

“不，你先答应！”

“你先起来啊！”

“不，你先答应！”……

如此重复了一段后，乞丐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并大声叫了我父母进来，然后点上烟，悠哉悠哉的说：“你们听着啊，你们儿子想跪在地上拜我为师啊！”

乞丐这么一说，我父母立即用凶狠的眼光瞥了瞥我，吓得我赶紧坐直身子不敢说话。

“不是我不愿意啊！你要知道我这辈子不能收徒弟的而且你们儿子也不能拜别人为师！”乞丐带着无奈的口气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这都是命！很难解释的来！不过我跟这小子的缘分有很多啊，以后我们还会经常相见的，我们就用辈分来区分彼此了！”

“行，怎么做，听陈叔的！我们都听你的！”老爸这时候接过了话。

我父母自小就很“迷信”，对“爱因斯坦”都深信不疑了更不用说这个比“爱因斯坦”还“爱因斯坦”的乞丐了，他们当场就答应了。

乞丐理了理头上的几根破毛，眼神故作深邃的对我说：“小屁孩，我很喜欢你，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虎头虎脑的也是相当可爱，记住不要说拜师，以后就叫我乞丐，你要加个爷爷也行，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相见相处的，不过我可不像你爷爷奶奶、爸妈那样死板的，我可是爱玩，以后不要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记得多讲些好玩的话，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啊！”

“是的！乞丐！谢谢您！”

“你看看，又来了，别说什么谢谢什么的，听得我难受！”

“是的，臭乞丐！”

“哈哈，好玩好玩，这才是跟我有缘的小子！”

“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像上辈子那个傻木匠！看来轮回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特性！”乞丐笑着转身对我父母说，他们只能尴尬的点头傻笑。

这么一闹后，乞丐最后又叮嘱了我父母几句后说自己马上要回去了。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他家在何方，我父母也一直问他，但他都拒绝回答，就说了一句话：“同城人有缘自会相见！”然后就提着他那装满“神器”的破包离开了。

就这样我跟这个乞丐“结缘”了同时别忘了还有个女鬼伴着我成长。当时的我并不太清楚，只是听父母说这两个符袋子的重要性，等我长大了会慢慢解释给我听。

望着乞丐离去的背影五岁的我脑子里充满了太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