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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惧内在宗室间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亲近的兄弟们,都免不了要调侃他几句,但庆王自认顶天立地伟男儿,又怎么可能承认这件事?于是每次他都会大言不惭的说:“女子是娇花,自然要娇宠着,你们这些人不懂怜香惜玉,会说什么惧内!”
还常常因此教训幼弟景王,“一点也不懂得体惜美人,便是插花也没有把一园子的花都插在屋子里的!”
景王浑不在意:“这才是四哥你不懂呢!美人如花,各有各的妙处,自然要多方赏鉴才好。”
“哼,你慢慢赏鉴吧,后院着火的时候,千万别来烦你四嫂!”
排行第五的英王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各有所好,谁也别说谁,听曲听曲。”今日本是他做东,排了新曲请兄弟们来鉴赏,顺便一聚的,自然不能让他们争执起来。
另一边看热闹的淳王本与庆王一母同胞,但他与景王同龄,彼此常在一处,更亲密些,便两不相帮,还拉着英王不叫他管,“让他们吵去,咱们瞧个热闹!等明儿我进宫去见娘娘和官家,也好当个笑话儿说给他们听。”
庆王随手抓起身后的靠垫砸向了弟弟,“你还敢说我?上次你偷藏郭识的宝剑,我都替你瞒了,没告诉你二姐姐,不然你以为你这会儿还能逍遥着?”
淳王嘿嘿两声:“我早还回去了,不过是借来看看嘛,二姐夫都没说什么!”
兄弟几个到了一处,总是这样安生不了片刻,便得你说我我说你的争起来,英王简直无奈。也幸好,他们并不常这样都聚在一起,一则是大家喜好不同,年纪越大越说不到一块去,二来也是避嫌疑,若常常这样相聚宴饮,只怕传出去会引得人疑心,也不免有御史会说他们不尊祖宗礼法,私相授受。
也亏得官家一向待兄弟们亲厚,并不在意这等事,他们才能隔几个月相聚一次,说说闲话,谈谈风月,至于国事政事,他们既不得插手,自然也不会胡乱议论。
这一次在英王府,听完了新曲,喝完了陈年好酒,大伙便早早散了,庆王自是打算回家的,淳王和景王却觉着时辰还早,要再去瓦市里转一转。
庆王少不得叮嘱几句,叫他们洁身自好一点,别什么人都往怀里拉,然后上马走了。
到家时,妻子朱氏正在哄哭闹的小女儿,见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也不理会,只皱着眉看了一眼。
庆王被妻子看了这一眼,立刻陪着小心上前,“怎么了?乐儿又闹了?给我哄哄。”
说着便伸出手去,朱氏却一转身避开,嫌弃道:“你一身酒气,再把孩子熏着!”
庆王低头闻了闻,立刻叫人备水,急急忙忙去沐浴更衣,等再回来的时候,朱氏已经把孩子哄睡了。他与朱氏结缡十载,一共生育了一子两女,小女儿乐儿才一岁多,因生下来体弱,便更哭些,常常闹得朱氏心力交瘁。
庆王出来看见妻子满脸倦容,忙走过去揽住她哄:“你也别太忧虑了,我看咱们乐儿没什么,是娇弱些,咱们家还有什么养不好的?你更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哼!你们男子便都是这样,只管生不管养,做母亲的要是也这么狠心,我看谁家孩子能养大?”
庆王忙又放柔了声调:“我不是叫你不管她,只是别这样紧张,我看小儿家也很知道轻重的,你越是这样着紧,她越闹你。你看我们圆儿从不这样。”
朱氏却道:“孩子和孩子不同,圆儿是像你,没心没肺的,她又愿和你亲近,自然与我远了。”
庆王失笑道:“原来你还喝醋呢!圆儿哪是与你远啊,是你待她严厉,她心里怯了。”他耐心细致的哄了朱氏好一会儿,才将她哄得露出一点笑容,便叫了保姆来把孩子抱出去,夫妻两个准备寝。
朱氏这时候才问他席上情形,他哼唧两声:“还不是那样。那两个小的主意多着,我说了也不听,索性不管,真闹出事来,让官家操心去吧!”
“要不说你们男子狠心无情呢!我听说景王府又没了一个孩子,他却能若无其事的出去吃酒听曲!”
庆王想起刚刚景王的样子,确实半点心事也没有,便一叹:“他到底年轻,还不懂得心疼自己骨肉。不过小儿夭折也是常事……”
朱氏冷哼:“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儿夭折再是常事,那也是做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养了几个月,说没没了,谁能受得住?你这个兄弟倒好,浑不在意,不过也是,这个孩子没了,他还可以叫旁人生,反正他府里美人多的是。”
庆王忙抬手给她抚背:“别气别气,光兴是这么个性子,我也说不听他,自己的债自己偿吧,咱们索性不管。”
朱氏推开他的手,仍不高兴:“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是这么个男子享乐、女子受苦的世道,连长公主都得张罗给驸马纳妾,将来圆儿和乐儿……”她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再说不下去了。
“琪儿真的要给郭识纳妾?”庆王立刻站了起来,“她……”
朱氏看丈夫为亲妹妹恼了,心里那点酸楚倒好了一些,轻叹道:“不纳妾,难道真叫驸马绝后?他们千辛万苦只养住了一个虫娘,长公主已是心力交瘁……”
庆王知道妹妹怀孕时儿子夭折,颇受打击,连那一胎生下来也不顺利,并没养住,如今只有个四岁的女儿,可是她毕竟还年轻,再生也不是不能,何至于纳妾生养了?
“那郭识也答应了?”
朱氏道:“驸马也想要个儿子啊。”
庆王便不说话了。郭氏一族是功勋名门,又与皇室累代联姻,若他不是燕国长公主的亲兄长,恐怕也会先理所当然认为,不能叫驸马郭识无后。可是此事若要由自己亲妹妹去张罗,他便怎么都心里不是滋味。
朱氏见他这样,倒又反过来相劝:“你也不要烦恼,我看长公主是想开了的,到时有了孩子,留子去母,也没什么。她与驸马也算有商有量、相互敬,总好过卫国长公主夫妻两个形同陌路,各过各的日子。”
“那你可错了,我听元嘉说,明玥不知多高兴这样,她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没人管得,没人搅扰,整日吃酒看戏、听曲赏花,一点也不用委屈自己,整个人都胖了!”
朱氏听得十分诧异:“卫国长公主竟是这样的脾气?”
庆王笑道:“我也不大知道,明玥一向不合群,只喜欢自己呆着,她们姐妹之间还能了解一些,我却只是偶尔听元嘉说起才知道。”
朱氏听完怔了片刻,忽然一笑:“要真是这样,那倒好了,左右长公主也不必看驸马的脸色,只要自己快活行,还真是让人羡慕。”
“你还羡慕她?”庆王伸臂把妻子抱紧,“这京师不知道多少女子羡慕你呢!我可不是那等负心薄幸之辈,心里自始至终也只你一个呢!”
朱氏红着脸伸指一点他额头:“真没见过你这样不害臊的!”
庆王贴着她耳边笑道:“我还有更不害臊的呢!咱们试试?”接着便拉着妻子躺倒,好好不害臊了一回。
“瑶儿,我到现在还记着初见时你的模样。”庆王抬手轻轻描摹着妻子的眉眼,“你站在娘娘宫中,顾盼神飞、卓尔不群,好像其余人都成了你的陪衬……”
朱氏脸上红晕未褪,听了这话眸中柔情似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也想起新婚之夜,他痴痴望着自己的目光,以及自己那杂乱无章的心跳。
初见之时,她并不敢抬头多看,当时也不只庆王一个皇子在,她自然没有印象。后来旨意下来,知道自己许的是四皇子,心里却十分没底,直到那一晚红烛高照,她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才真的感觉到欢喜。
此后十载夫妻,他待自己越来越好,越来越情深一片,甚至不理会旁人说他“惧内”,只一味顺着自己、哄着自己,近几年更是除了她连宫人都不碰了,她心中如何不感激动容?
只是人心易变,朱氏深怕他有朝一日也有了新人,这才时时敲打。不过此刻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她又觉着自己以往待他不够好,真心才能换来真心,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于是朱氏便难得主动伸手抱住了丈夫,垂眸低声道:“三生石上,早刻了你我的名字,你又怎会看见旁人?”
“怎么?你终于信了我心里只有你了?”庆王嬉笑道。
朱氏忽地抬眸,目光中都是骄傲之色:“我什么时候不信了?恐怕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
庆王喜欢她这矜持骄傲的模样,立刻低头亲亲她的眼睛,还喃喃说道:“不敢不敢,真不敢。”
朱氏扑哧一声笑出来,心中再无一丝郁郁不平之气,她已得此良人相伴,比皇家公主都过得幸福美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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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宫之内》那本早先写的一个番外版本,写完觉得有点灰暗,又重新写了,所以不是最终发表版本,今天放防盗章,却把它找到了,发出来给有缘人看一眼吧,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