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犼

雪白雪白的一团抖了抖，一颗小脑袋从中抬起，睁着一双黑溜溜没有眼白的大眼睛，朝楚宁看来，它的眼神没什么怯弱之感，但由于外形蠢萌，倒是凭添了几分怯生生的味道。

“呜呜~！”小家伙嘴里还是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股意识透过阵法试探着接触楚宁的识海。

她眉头皱了皱，很谨慎地分出一丝神识探出识海触碰那股意识，仆一触及，其中的讯息便瞬间明了。

“喂喂，小丫头，快把这圆坨子收起来，本大爷要出来了！”

楚宁环臂抱胸，没有立刻收起阵盘，而是盯着那小东西看。她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集可与蠢萌于一身，骨子里竟充满了大爷款？

它自己真的认真研究过自己的长相么？难道不知道它这种长相更适合卖萌求包养么？

“小丫头，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威武霸气的神兽么？”

楚宁额头蹦出个“井”字，请问，它到底哪里有点威武霸气的样子给她看了？

“好啦好啦，鉴于你也算帮了大爷我一把，我勉为其难认你为主吧！”

小东西始终以意识在跟她交流，从言辞上判断它的年龄绝对不小，只是……这外形实在是太□□了一些啊！

“认我为主？哼，我看是找个人好累死累活投喂你吧！”楚宁嘴角抽抽，这么个小东西，她收做灵宠顶毛用啊，恐怕有危险还得她拼死拼活保护它吧？

“呔，小丫头少看不起本大爷，本大爷可是寰宇之中最强大的神兽之一，你认不出那是你没见识，本大爷难得好心给你个孝敬的机会，可别不识好歹啊！”

明明还在她的阵盘笼罩下，可照旧不改这高傲作风，楚宁暗自摇头，还好遇上她这个脾气好的，若是个心黑手狠的，几句话惹恼了分分钟灭了它丫的！

混沌界虚空中，身形飘渺的倾城女子俯视着这边的一切，见那一人一兽似有隔着阵法僵持之势，不免语带赞赏道：“倒是个谨慎的丫头，不贪心冒进，不随意轻信，甚好！”

这边厢的楚宁一直没有行动，即便分出的那丝神识感应到了各种大爷款十足的念叨，她也不为所动，而是站在原地默默思索着，没有撤去阵盘的意思。

这小东西说是会认她为主，但哪有一个灵兽是心甘情愿放弃自由受人类辖制的？况且，听这小东西的意识里条理分明，虽然高傲异常，却难免诱导之意，分明是在人类社会混过很久的样子。

这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即便披着让人无法抵御的蠢萌壳子，她也不敢轻易相信，反而越加警惕。

天上从没有白掉的馅饼，更别说砸下个灵兽来要主动认主。

思量良久，楚宁还是决定撤去阵盘，毕竟这里是混沌界，她不可能一直拿阵盘困着它，若是杀了……她又狠不下心，毕竟也是灵兽来的，杀掉太浪费了吧！

只不过，她在撤去阵盘之前，先悄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灵兽环，左手掐诀收回阵盘的刹那，右手便掷出灵兽环，准确无误地套在了那个小东西的脖子上。

灵兽环是天一门库存中找到的，这东西的作用是控制未曾驯服的灵兽，有锁住灵兽神通的特殊作用，通常套上它的灵兽，都会卸去反抗能力，变得好似普通动物那样没有威胁。

当然，这所谓的“没有威胁”是针对修真者而言，灵兽到底是灵兽，即便卸去反抗能力，也不是凡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嗷嗷，臭丫头，你居然拿这种又脏又臭又可恶的东西来套本尊，你良心坏透了，还不快给本尊解开，否则本尊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与楚宁那丝神识相触的意识骤然变得激动愤怒，而她目之所及的，那雪白的小毛团四爪并用，滚在地上用爪子抠着脖子上随着它身形大小而自然收缩到合适程度的灵兽环，谁能想象得到，它这副可无比的表象下，正在用意识谩骂和威胁？

“哼，这会儿露出真面目了？”楚宁手上套了几层防护罩，还在防护罩里套上了□□，用这样重重防备的手将那个小毛团拎起来，眯着眼睛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挣扎得太厉害，被雷炸死了可不要怨我没提醒你！”

小毛团瞬间安静了，四只小爪子软趴趴垂着，有点小心地瞥了与它身体仅隔了一层防护罩夹层中噼里啪啦的雷光。

真是龙落凡间被人欺，它好歹也是龙种出身，可受限于目前的体型，即便只是个弱得掉渣的□□，这么近距离炸起来也会将它重伤，若是倒霉些，去地府报道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小丫头太狠了，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龙的！可恶，太可恶！！

楚宁见它老实了，也不在用意识叫嚣威胁，这才满意地提着它朝一旁的宅子里走。这小家伙太小了，看外貌她有些吃不准到底是不是心中猜测的那种兽类，保险起见，还是去查查修真界的兽类图谱吧！

找到传自混沌界关于各种神兽、灵兽的图谱介绍资料，楚宁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很快看到了想要的内容。

角似鹿、头似驼，耳似猫、眼似虾，嘴似驴、发似狮，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

小家伙的头上没有角，但头部确实长得像驼，耳朵像猫耳朵，眼睛像虾的，嘴似驴又不太像，头上的毛发像狮子，颈部……唔，楚宁伸手拨开小家伙脖子上的毛，脖子太短了，看不出像不像蛇、有没有鳞片，腹似蜃……这个没见识过，无从比较。

至于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这么一个巴掌大全身覆盖着白毛的小东西，她完全看不出它哪里长了鳞片，前爪和后爪又有什么区别。

楚宁皱眉扒拉了半天，把手里的小东西横三倒四研究了半天，也没法肯定它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种兽类，但她直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

上古时代神话传说中有一种兽称之为犼，据说它是龙王九子之一，叫声似狗，是一种吃人的凶兽，所谓的“角似鹿、头似驼……”这些，是犼的外形特征。

在华国的传说中，有说犼是僵尸的鼻祖，也有说它是神兽，还有说它是一种很普通的凶兽，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但最为有名的犼，莫过于《西游记》中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了，传说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是由僵尸修炼千年度过天雷劫而成的。

不过，她刚刚翻过的记载中却有另一种说法。

犼，是身带龙族血统的兽，它拥有与神兽叫板的神通却并非神兽，可比之仙兽来又强大得多，所以，它应当是介于神兽和仙兽之间的特殊存在。

凡间男女之间有句话叫做“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犼也可以借用这样的形容，它是“仙兽以上、神兽未满”。

但眼前这一小只……楚宁看着却有种好像是犼，又长得不像犼的感觉。

“喂，小丫头，你那什么表情，本大爷是犼啦，只不过是异种，万万年也未必出一个的白犼！”

呵，好强大好厉害的名字？！

楚宁难掩好笑之情，白犼？不是长了一身白毛的基因变异犼嘛！

“怎么，你也觉得本大爷不是犼？”传来这个意思的那股意识比先前被灵兽环套住时还波动强烈，其中蕴藏的滔天愤怒像汹涌而来的海啸，差点将楚宁那丝神识给淹没掉。

“不，你是一只很漂亮的犼！”发自内心的赞叹，瞬间安抚住白犼差点失控的意识。

“真的？小丫头不骗人？”

“嗯，真的！”楚宁点点头，眼神渐渐缓和温暖。

想想如今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也有人因为长相特殊或某些不同寻常的特征而备受他人侧目，闲言碎语、歧视等等随处可见，她不难想象，这个属于异种的小家伙，曾经在它的族群中受到过怎样的排斥和欺负，又是怎么被困在一块石头里度过了不知多久的漫长岁月。

楚宁骨子里还是心软的，她见不得这样并非因为自身错误而被大众所逼迫的弱者，虽然拥有莫大神通的白犼称不上是弱者。

白犼眼中露出一抹脆弱，多少年了，第一次听到有个声音肯定它也是一只犼，还夸奖它漂亮，这种感觉……容它品味一下。

“白犼，我叫楚宁，如今的修为是炼气十二层，目前可能很弱，但终有一日我会强大起来的，你可愿与我缔结契约，共同修炼强大？”

先前白犼提过认主之事，不过楚宁还是很郑重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是询问，也是尊重。

“共□□炼强大？”白犼听此有些意外。

它因为是异种，见识过族群的冷眼嫌恶，后来流落在人类社会，也见识过人类的虚伪狡诈，像人类与灵兽契约之事，它见过听过不下数万例，可人类契约时大都说什么“听我号令”、“服从命令”等等，好一些可能会说“生死与共”、“此生共存”之类的，但结局多是遇到危险时让灵兽冲锋陷阵当挡箭牌，甚少有人类和灵兽一起飞升的。

共□□炼强大，这样的说法，它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我们一起修炼强大！”楚宁眼中充满希冀，那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展望。

“好。”白犼应了，倒不是这番话打动了它，而是……早在困着它的禁灵石进入这片空间时，那个强大到仿佛天地亲临的尊者说过，它想要留在这里，必须认眼前这个弱到它一爪子能拍成灰的小丫头为主。

它纵是傲视众多灵兽、仙兽，也不敢在那位尊者面前反驳半个字，不认主难道要去死么？

然而，让白犼没想到的是，当认主契约达成时，它才发现楚宁与它缔结的竟不是主仆契约，而是平等契约。

眼前这个小丫头，居然将它视作一个可以平等相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