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昌望向董涛的目光躲躲闪闪,目光与董涛对视一下,又慌忙移往他处,然后又再移回来,这种躲闪倒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以派出所所长的心理素质来,就算做出天大的亏心事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而是被董涛的美艳和高雅的气质所逼,自惭形秽。.更新最快
董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在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男人望向她的目光,和在她的注视下,男人们掩饰性的躲闪。
“是这样,我刚才路过派出所门口,看见这个妹妹站在这儿,”董涛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吉的头,“她她哥哥在里面,我想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吉端着鸡蛋盆,那个装鸡蛋的铁洗脸盆对她来明显有些沉重,即便是快拿不稳了,仍然固执的不放下,目光望向墙角,不和任何一个大人对视,脸上既看不出伤心,也看不出着急,可以是面无表情,这一倒和她哥哥赵云飞非常相似。
这样的一个大眼睛姑娘,穿着一身不合体的旧衣服,手端大盆子,孤零零的站在派出所门口,让人觉得非常可怜,董涛恰巧路过,这引起了董涛的注意,所以她才停下车问吉。
李良昌看了一眼吉,心里暗怪汪主任和那两个警察做事不周详,搓了搓手,毕恭毕敬地解释道:“董书记,是这样,这孩儿的哥哥在集上摆摊卖鸡蛋,不服从管理,扰乱市场秩序,还把管理人员打伤了,刚才被打的人报了警,弟兄们值班民警把他带回来正在对他进行法制教育。”
董涛耐心听完,然后不疾不徐地:“教育是应该的,只是别把这么的孩子关在门外,路上车来车往的不安全,要是走丢了那就更麻烦了。”
“是是,他们做事太马虎了,回头我一定批评他们。”李所长讪笑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赵云飞走了出来,手腕上赫然带着手kao。
两个警察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跟了出来,一个警察手里拎着一条橡胶警棍,胸口处的衣服上明显有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另一个警察微微弓着腰,手刚从裆部移开,却又呲牙咧嘴的捂上去,好像是疼得受不了。
董涛一见,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指着赵云飞双腕上的手kao道:“不是教育一下吗?怎么还上了戒具?”
“嗯嗯,这个这个,他打伤人了,弟兄们怕他不服管教……”李所长费力的解释。
“他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董涛注意到了赵云飞胳膊上的伤口,秀眉蹙了起来。
“那个伤是狗咬的,不是在所里弄的,和我们没关系,”胸口带脚印的警察急忙,接着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不信,你问他。”
“你多大?上几年级?”董涛望向赵云飞,并没有问赵云飞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而是问他的年龄,她已经看出来,虽然这个少年外形看起来比较硬朗,个子也不矮,但年龄绝对不到十六周岁。
“我上六年级。”赵云飞没有直接出自己的年龄,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别人因为他的年龄而同情他。
“六年级?学的学生,”董涛皱着眉,转向那两个警察,漂亮的眼睛中却射出两道犀利的寒光,问道:“你们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有过反抗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位美女书记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所以他们想要照实,但又不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僵在那里。
“我在问你们,在抓捕过程中他有没有反抗。”董涛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这个,反抗是没反抗”一个警察终于不住强大的心理压力,嗫嚅着。
“既然没反抗,为什么要使用戒具?你们知道他是未成年人吗?你们作为执法者,知道有一部法律叫《未成年人保护法》吗?”这句话的时候,董涛已经声色俱厉,看来美女发起怒来也是很恐怖的。
现场一阵寂静。
“你们怎么给上了铐子?还不赶快打开。”李良昌打起圆场,话里的意思倒把自己择得很干净,全都是下边人的错误。
又扭头对董涛道:“董书记,下边人都习惯了,一有治安案件就直接上铐子,不过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让他们写检讨,写最深刻的检讨,您看”
赵云飞手腕上的手kao被打开了,双腕上被手kao勒出的红印非常醒目。
董涛扫了李良昌一眼,目光又在赵云飞和那两名警察身上扫了一圈,从那两名警察的狼狈样子上她已经明白所谓的“法制教育”是什么了,只不过这次的被教育者似乎是那两名警察。
董涛对这件事情也没打算深究,她虽然来基层不久,但对基层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农村,只要没死人就不算大事,至于类似的谁把谁打了几下,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基层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这件事情要是深究,肯定还会牵扯出其他人,自己初来乍到,得罪人太多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所以她也就顺坡下驴,语气平缓了下来,道:
“写检讨就不用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这个少年要是教育完了就让他回家吧,他胳膊上有伤,还带着这么的一个妹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不好对老百姓交待,良心上也过不去,你对不对?”
“对对对对,您批评得对。”李良昌的额头冒出了汗,他这是头一次领教这位女书记的厉害,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自己在年纪上比董涛大不少,可要是被抓住了辫子,年纪大有什么用,还不一样要低声下气的听人家训斥,不过,以前的老书记可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话,即便真范了错误,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最多也就是避重就轻的谈一谈,无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次我放你一马,将来我用你的时候要知恩图报,看来这位新上任的书记毕竟还是年轻,只知道抖威风,许多官场中的大学问还没真正弄明白。
好不容易才过关的李良昌赶忙对赵云飞:“那什么,你可以回家了!”接着还叮嘱一句:“带着这个妹妹路上要注意安全。”
董涛头,道:“我们为人民服务,执法就应该人性化嘛!”董涛不愧是领导,高屋建瓴,立即对李所长的进步给予了肯定和表扬。
赵云飞接过吉手中的鸡蛋盆子,兄妹俩缓缓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董涛和李良昌又寒暄了两句,取下挂在反光镜上的头盔戴在头上,粉红色的头盔更衬托她肤白如玉、俏脸生辉,跨上电动摩托,英姿飒爽地走了。
那个捂着裆部的警察见董涛走远了,嘴里吸着凉气,抱怨道:“这子真他妈野,本打算抽他几个耳光就算完了,没想到我的手还没碰着他呢,倒先挨了他一脚哎呦,真他妈疼死我了,不知道命根子断了没有!”
另外一个警察也:“你看我这胸口,到现在喘气还费劲呢,不行,我得去医院做个心电图,看是不是给踹出心脏病来了。”
李良昌不耐烦地骂道:“一群废物……也是真他么晦气,这么屁大事正好让书记给撞上,上纲上线的……都他么怪老汪,今天得好好宰他一顿。”
汪主任猫在屋里压根儿就没敢露头,这要是让书记知道,弄不好就会官位不保。
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己不但让一个毛头子给打了,连医疗费都没敲出来,还差让书记给知道,要怪还得怪东龙泉村的村支书万胆操,要不是他打电话,哪能有今天的倒霉事,这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有请李良昌等人的费用,什么也得让万胆操来出。
赵云飞兄妹出了派出所的大门,猪肉哥伸长脖子望着兄妹俩走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这儿给你看着三轮车,该吃中午饭了,我都没敢走,兄弟,他们没难为你吧?”猪肉哥关心的问道,一边还上下打量着赵云飞,想从他身上找出些伤痕来。
“没有。”赵云飞摇摇头。
“罚了你多少钱?”猪肉哥瞥了一眼派出所的方向,声地问道。
以猪肉哥的逻辑和经验,要是没挨打,那肯定就是罚钱了。
“没有,没罚钱。”赵云飞把盆子放到三轮车上回答。
“没罚钱?那怎么可能,贼还不走空呢,何况他们,实话,到底罚了多少?”猪肉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赵云飞笑道:“真没罚钱。”
猪肉哥见赵云飞的神情不像是在假话,疑惑道:“也没难为你,也没罚钱,那他们铐走你干嘛?难道是看你卖鸡蛋辛苦,给你沏杯茶水喝?”
“邪门了!”猪肉哥挠了挠头,自言自语。
赵云飞把吉抱到车斗里,正要准备离开,猪肉哥看了看盆里面剩下的鸡蛋道:“兄弟,你剩下那几个鸡蛋别往回带了,弄不好就颠坏了,给我,我全包圆。”
“那就按两块钱一斤给你吧。”赵云飞也想借此感谢猪肉哥刚才帮他看车。
“那哪儿行啊,三块钱一斤我还占着便宜呢,该多少钱还多少钱,”猪肉哥把大胖手豪爽地一摆,然后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对三轮车斗里的吉:“妹妹,告诉哥,喜欢吃哪儿?”
吉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嘴角边现出两个酒窝来,伸出手指了指猪肉哥的大胖手,:“这个。”
猪肉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呵呵笑道:“妹妹喜欢吃猪蹄?好办……”着,返身回到肉案子前拿塑料袋装了两个又大又白又肥的猪蹄子,往三轮车的车斗里一扔。
赵云飞向猪肉哥要了个袋子,把剩下的鸡蛋全都装上,也没称重,直接递给猪肉哥,猪肉哥掏出十块钱来,赵云飞伸手挡住,道:“这可不行,这两个猪蹄子也不便宜。”
猪肉哥强行把钱塞到赵云飞的口袋里,道:“看不起我是不是?这钱是我买鸡蛋的钱,那两个猪蹄子是我送给妹妹的,一码归一码……”又低声,“你还不知道呢,今天你那一脚把老汪踢的,没有不解恨的,就冲你那一脚,我今儿中午必须多喝一瓶啤酒,必须的。”
然后又掏出一张卡片递给赵云飞,道:“这是哥的名片,上边有电话号码,想吃猪肉就给哥打电话。”
赵云飞还是头一次见到名片,只见这张红色的卡片上面印着猪肉哥的姓名,孙三石,头衔是副总经理,还有手机号码和地址。
猪肉哥见赵云飞看自己的名片,笑着解释道:“总经理是我老婆,我是副总。”
赵云飞看了一番,把名片装进裤兜里,道:“今天多谢照应,哪天走到东龙泉村,打听赵云飞,家里有茶有饭。”
“得嘞,就这么着,我也收摊回家吃饭。”猪肉哥着,把肉案子搬上了后面的农用三马车。
赵云飞骑上三轮车,和猪肉哥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