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卡美洛王城前的广场上,卫兵们已经把广场戒严了。
看人闹的民众们被挡在围成一圈的文兵身后,挤挤挨挨,低声议论着。
知道中午,被大家讨论的主人公们才出现在了广场上。
注意到这一幕,人群一阵骚动后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金发碧眼,身材纤瘦的亚瑟王和乌发乌眸,身形高大的兰斯洛特爵士持剑而立,相互对视着。
良久,兰斯洛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地低声说:“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阿尔,我很抱歉。”
阿尔托莉亚深深地看了一眼兰斯洛特,问道:“为什么要抱歉?”
兰斯洛特有些语塞,他顿了顿,回答道:“都是我的错,我让你为难了吧?”
阿尔托莉亚轻轻闭了闭眼睛,声音轻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她突然睁眼,目光炯炯地看向兰斯洛特,高声说:“兰斯洛特,你明白这次决斗的含义吧!”
“你只有赢了才能活下来,而我,为了身为亚瑟王的尊严,绝不会留手!”
“兰斯洛特,抱着杀死我的态度,尽你的全力吧!”
兰斯洛特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低声问:“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阿尔托莉亚轻轻叹气:“为了卡美洛…”她一把抽出誓约胜利之剑,摇摇对准兰斯洛特:“现在,拔出你的剑。”
兰斯洛特低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心中下定了决心。
“陛下,阿尔。我的养子,加拉哈德,是一个好孩子。”
“他的亲生父母在北方战争时牺牲了,我也从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
“以后,就请拜托您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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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输了,但并没有死在亚瑟王的手里,仁慈的亚瑟王念及和兰斯洛特的情分和他以往的功绩,只是将他逐出了圆桌骑士,并赶出了卡美洛。
芙兰望向窗外,繁荣的卡美洛城占地很大,一眼望不到最外的城墙,只有连绵不断的民居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但这些人里是没有兰斯洛特的。
芙兰轻轻叹气:“出来吧,你总是藏在阴影里,直到现在也不肯露面么?”她接着说:“出来吧,你的心已经兴奋地快跳出来了。”
一个高挑婀娜的女人从门外进来,她一身墨蓝色的宫装,长长的白发披在背后。她走路很慢,姿态窈窕妩媚,美丽的脸上却有着古怪的神色,让她看起来充满神秘魔性的魅力。
女人慢慢地走到了芙兰身前,声音柔和低缓:“你总是这么一副样子,真让人讨厌。”
芙兰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生命的冰冷的物体。
女人被这种冷漠的态度弄的有些烦躁,她扯起嘴角,声音里充斥着恶意:“知道么?王后陛下,您要被处以火刑了,做为不贞的妻子和玩弄魔法的女巫,那些曾受你恩惠的人连具全尸都不想留给您,只想用烈火洗清您的罪孽呢!”
芙兰还是安静地看着她,对她的话什么反应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平淡地说:“摩根,你憎恨我。”
被称呼作摩根的女人夸张地瞪大眼睛,阴阳顿挫地说道:“您在说什么胡话?是被悲伤和愤怒冲昏头脑了么?我有什么理由恨您?”
芙兰依然平淡地说:“这顶后冠,是你帮阿尔做的吧。”她直视着摩根的双眼:“它不仅仅吸收魔力,还吸收生命力,并且会刻录我脑子里和魔法相关的知识。正常的女巫,戴上这顶后冠,绝对活不过三年。”
“你从一开始,就想杀死我。”
“但直到现在我还平安无事,所以你着急了,这段时间你上蹿下跳的身影真是让我想忽视都难。”
摩根听了芙兰的话,突然弯下腰,肩膀开始抖动,不一会儿便直起身哈哈大笑:“看呐,多么聪明的格妮薇儿王后陛下!一手建立了卡美洛城,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掌控一切的格妮薇儿小姐呀!”
她突然又看向芙兰,目光灼灼,一脸期待地问道:“那么,能够看透人心的格妮薇儿陛下,知道我针对您的原因么?”
芙兰认真地打量着摩根,她比刚来卡美洛的时候丰腴不少,看起来没那么羸弱了,她的头发更加地花白,只面容还是年轻女人的样子,大概这些年没少练习黑魔法。
“你并不恨阿尔,却深恨着我,但你我本没什么交集。你得到了阿尔的身体组织,应该知道阿尔的真实身份,那与男女之情也无关。你作为王的姐姐,地位尊贵,那么与我王后的身份也无关。”
芙兰想明白了一切,轻叹道:“你很聪明,也很敏感。那件事,你知道了吧!不过我本也没有编排的多么仔细,有心人能查到并不奇怪。”
摩根依然含笑,轻轻地鼓了鼓掌:“不辜负我的期待,您可真是聪明呢,格妮薇儿陛下,不,是弗兰肯斯坦领主大人,或者说,给我父亲献上伪龙魔咒的弗兰肯斯坦巫师大人。”
芙兰轻轻歪了歪头,没什么诚意地说道:“对于你父亲对你做的事,我很抱歉。”
摩根哈哈大笑,笑得弯下了腰:“抱歉?你是该抱歉!”
“我不恨阿尔杀死了父亲,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我呢?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计划而受尽折磨?只因为我和父亲流着相同的血么?“
”你知道么?抽血管插满全身的疼痛,身体被抽走血液的冰冷彻骨,被黑魔法侵蚀经脉的痛苦。在我被黑魔法侵蚀最深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脱落,头发掉光,连破开的血洞都无法愈合,虽然我连一滴血也流不出来了。“
“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本来是王国的公主,是不列颠最尊贵的女人,我本来拥有一切,因为伪龙魔咒,我成了实验品,供血对象,我失去了王族的血液,失去了尊严,失去了美貌,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我不恨阿尔,她杀了父亲,但也把我解脱了出来,她的怀抱是那么温暖,让失去血液的我那么留恋,我没办法恨她。”
“但我恨你,恨卡美洛,恨不列颠,你们才是我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才要毁了你,将来我还要毁了这个国家。”
芙兰轻轻叹气:“你的确无辜,但那场旧事里谁又不无辜呢?阿尔不无辜么?亚瑟不无辜么?你的母亲,不无辜么?”
摩根一愣:“母亲?”
芙兰看着摩根:“你不知道么?你的父亲用献祭了你母亲得到的力量才杀了尤瑟王。即便没有我交给他的伪龙魔咒,他也会为了力量对你下手,就像对你的母亲一样。”
摩根楞楞地:“父亲,杀了母亲?”
芙兰看着摩根的神情,接着说:“看来你真不知道。嘛,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太多了,如果怨恨我能让你得到自我安慰,那你就怨恨好了。但是卡美洛是阿尔的心血,你如果还在意这个亲人就应该及时收手。”
摩根咬牙看着芙兰:“你以为我在意这些么?就算不对阿尔下手为我父亲报仇,你以为我就会顾及这个妹妹么?”她不怀好意地看着芙兰:“失去了你,无法保护你,会让她痛苦吧!就和我当初一样的痛苦吧!这是她亲手酿造的恶果,是她的爱把你推上绝路的。”
芙兰无所谓地点点头,看向一边:“阿尔,听够了吧。”
房间的书架滑开,露出里面小小的暗室,年轻的亚瑟王一脸复杂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攥着拳头,深深地凝视着这个她印象里善良温柔的姐姐,不敢相信她怎么会面目全非到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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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都是必然的,一个个微小的事件叠加起来,最终如多米诺骨牌倒塌,环环相扣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阿尔托莉亚看着摩根,冷漠地说:“王姐,你被驱逐了。”
摩根深深地看了一眼芙兰,撇嘴道:“我还是小看了你。”她又朗声大笑:“不过,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有什么样的结局!”说完,潇洒地转身便走了。
芙兰看着摩根离去的背影,轻声地说:“明白了么,阿尔?信任是美德,但信任是有条件的。作为一个王者,你的信任若是随意交付,有时候会酿成灾难。光凭一腔热血是守不住王位的,你必须有相应的手段和识人的眼光。”
阿尔托莉亚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她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芙兰,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把冠冕摘下来。”
说着,阿尔托莉亚把双手伸向芙兰头顶的冠冕。
“怎么会这样?摩根明明说…”阿尔托莉亚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再次尝试,冠冕依然像长在芙兰头上似的纹丝不动。
芙兰轻柔地说:“摩根欺骗了你那么多事,你又怎么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
阿尔托莉亚一下子跪在地上,崩溃了:“怎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的!”
“我只是想留住你罢了,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呀!为什么这样?对不起,芙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呀!”
“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对你也是,对兰斯洛特也是,我总是会搞砸一切!”
“我不该这么做的!天呢,我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啊!”
芙兰也跟着跪坐在阿尔托莉亚身边,轻轻地抓住了阿尔托莉亚的手。
“别哭了,王的眼泪是很珍贵的。”
阿尔托莉亚仍然沉浸在痛苦里:“我虽然是王,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我的错误会伤害你啊!”
芙兰用手帕擦了擦阿尔托莉亚的脸颊,接着说:“即便犯了错,也要先想解决和弥补的办法,哭泣不能挽回任何事。”
阿尔托莉亚一愣,突然灵光一现,急忙说道:“对,梅林,梅林一定能摘掉这个冠冕,我去找梅林!”说着,她就想直起身来。
芙兰按住阿尔托莉亚,用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双手,慢慢抬臂,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扶着阿尔托莉亚的双手按在冠冕上,轻轻一抬,美丽的后冠就被轻松地摘了下来。
阿尔托莉亚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会?”
芙兰轻轻地叹息:“我早就能摘下来了,摩根勒菲的水平对我来说还不够看。”
“但我一直没有摘下来,因为,我想让你亲自摘下它。”
“阿尔托莉亚,这是我想为你上的最后一课。”
“冠冕禁锢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心和执念。”
“只有亲手摘下这个冠冕,你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
“只有放下了,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理想的王。”
阿尔托莉亚呆呆地看着芙兰,又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从眼底顺着脸颊流下。
阿尔托莉亚抚摸着手上最后一个令咒,轻声说:
“以令咒之名,芙兰,你自由了。”
“去你想去的地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