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灵散

费尔加罗和嬴不器正说着话，荷儿从外面用石碗盛了两碗泉水，然后拿出一包用长青草包裹着的粉末，冲泡在泉水里，递给嬴不器和翼归辰。

她神秘又有些严肃地说道：“这是乾元大陆的特产真灵散，你们可以尝尝。”

嬴不器有些谨慎，看向费尔加罗，礼貌地问道：“这个真灵散是什么？类似咱们那里的茶叶或者饮料吗？”

费尔加罗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这是这个世界的灵药，别看这么一小碗，价值可是很高的，要三枚金矾呢。”

费尔加罗掏出几枚不同颜色的半透明的晶石，给嬴不器和翼归辰讲解起来乾元大陆的硬通货，金矾、银矾和铜矾。

“这就类似金钱，一枚金矾大概指头大小，价值相当于十枚银矾，也相当于百枚铜矾。”费尔加罗耐心地说道，“至于这个真灵散，是凌驾于金矾之上的珍贵的丹药哦。”

“丹药？丹药有什么用？”想到这可能和修行有关，翼归辰好奇地问道。

“不同的丹药功效不同，具体的等到你们上丹药课时老师会和你们讲解。这个真灵散就是一种丹药，并且算是乾元大陆最常见、但也最特殊的一种丹药。”费尔加罗解释道。

“那具体这个真灵散有什么功效？”

“真灵散唯一的功效就是让你们和这个世界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一个魔法契约，契约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禁止说谎。”费尔加罗解释道。

“禁止说谎？那如果说谎了会怎样？”嬴不器警惕地问道。

“你们会出血，从可能渗出血来的一切地方。开始是鼻血，之后会是耳朵，然后是眼睛，然后……总之就是全身随便一个有洞的地方。”费尔加罗严肃地说。

“服用真灵散从而禁止说谎，是乾元大陆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则。而说谎会出血这个惩罚，与其说是想让说谎的人受苦接受伤害，更多是对其他人的一种保护。”这时候，荷儿过来解释道。

“保护？”翼归辰不解地问道。

“是啊，比如但我和你在说话，聊到一个什么问题的时候，你突然鼻子流血了。那么我就会立刻意识到，刚才和你说的那句话是在说谎。”荷儿解释道。

翼归辰和嬴不器对视了一眼，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此在这个世界，说谎不仅是禁止的，也是没必要的。因为你一旦说谎，别人就会知道哟。”荷儿俏皮地眨眨眼，“对了，刚才忘记说了，真灵散的味道可是挺美味的哦。”

嬴不器开始意识到为何昨天明甫悠子走的时候，要专门和自己说一句“我可没有说谎哦”。看样子即使是贵为昆珏山山主之女，明甫悠子也需要遵守这个所谓的天地规则。

看着嬴不器还在犹豫，翼归辰端起一枚石碗，二话不说就将真灵散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看着嬴不器，没好气地说道：“大叔，人家要害你早就害了，还墨迹个啥？想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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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不器点点头，也端起石碗，喝了下去。

真灵散冲泡在泉水里，入口竟然有一丝靑甜的水果味道。

甫一入口，嬴不器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关于真灵散的知识：【真灵散，味甜，五行凡品丹药，可以用黑矾，雷公藤，潭湖晶，白硫磺和灵木灰炼制，附有该世界的魔法契约，此时服用的效果为让人说谎有出血反应】。

嬴不器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让他有些发怔。

嬴不器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摸胸口，才发现奶奶留给他的共工寒冰髓竟然和他一起穿越了过来。而之前自己测试的味觉增强的知识，竟然也在这个神奇的乾元大陆适用！

嬴不器突然想到那个在梦中看见过的那个看不清脸的白衣女孩。

或许她就是这个乾元大陆的人？或许自己知道的知识其实是她的知识？而她现在却附身在了我的身上？嬴不器胡思乱想了起来。（可惜那个女孩不会说话，不然直接问问她就好了。）

“怎么样，没有骗你们吧，真灵散味道不错吧？”看到嬴不器和翼归辰都喝下了真灵散，荷儿笑着说道。

翼归辰点点头，笑了一下。遇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豆蔻女孩，翼归辰也仿佛活泼了一些。

嬴不器也笑着回答道：“是的呢，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说完，嬴不器便和费尔加罗继续攀谈起来，询问费尔加罗是来自哪里。

“哦，我来自斯堪维亚半岛。”费尔加罗笑着说道，“海盗的民族，但也盛产童话故事和圣诞老人。”

“我们都来自华夏。”嬴不器看了眼翼归辰，回答道。

“很明显，黑发黑瞳。”费尔加罗点点头。

然后，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我们那里有句谚语，我们是同一片海中的波涛，同一棵树上的叶子，同一座花园中的花朵。”

嬴不器想了想，摇摇头，笑道：“之前还真没听到过，但其实也很好理解。我们那里也有一句俗语，叫做握紧的拳头比五个手指头厉害。”

费尔加罗眼神都亮了，点点头道：“都是一个意思嘛。总之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一定要团结。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来我的领地找我。我的领地在昆珏山的东侧不远。”

说到东侧不远的时候，费尔加罗指着东边的方向：那里有一个太阳，正在逐渐变得暗淡。隐隐地，月亮也悄悄地爬了出来，也绽放着奇异的红色。

嬴不器点点头，礼貌地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初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多多拜托啦。”

边上的翼归辰也点了点头，酷酷地说了一句谢谢。他对费尔加罗的第一印象也很好，不过考虑到年龄，有点像是对爷爷的那种感觉，让他也不知道多说些什么。

嬴不器看了荷儿一眼，似乎有些顾虑荷儿，想单独问费尔加罗一个问题，于是自然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有些困了，荷儿妹妹会不会也需要去休息了？”

明明只是个客气委婉地说话方式，但是话一说出口，嬴不器就感到鼻子有些不舒服，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流鼻血了！

嬴不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喝下了真灵散，不能说谎。

这一时刻，他对这个世界的魔法有了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天呐，这是真的！这个世界的确有魔法，还是这么一个奇怪的“谎话会流血”的魔法。

刚刚仅仅是句礼貌的客气，无非只是说到“自己有些困了”，竟然就被这个世界魔法认定是说谎了。

嬴不器突然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那是一种“心里想的事情都会被人窥探”的感觉。仿佛自己无论说什么，冥冥之中都会有一个人来监视，说出的这句话是否是一个谎言。

费尔加罗笑着安慰嬴不器：“慢慢你就会适应了，能理解你刚才只是一个善意的白色谎言。不过逐渐你就会发现，这里真的非常直接坦诚。如果不习惯，你其实可以少说一些话的。”

听完费尔加罗的解释，嬴不器开始理解为何这里的人似乎话都不太多，性情偏安静了。

荷儿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嗔怪道：“想让人家走，留你们单独说话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嘛，何必还编出一个‘你困了’的谎言。你们这些从梦境之中来的人啊，一个个都有这些坏毛病。”

“梦境之中？”嬴不器敏感地抓住了这个词，疑惑道。

之前在和明甫悠子飞到昆珏山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类似的说法，只是当时他没有问而已。

“是的。梦境之中。”费尔加罗苦笑道，“在他们本地人眼中，我们之前的世界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梦而已。

这还真是一个奇特的说法……嬴不器和翼归辰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从彼此的表情上看去，两个人都对这个梦境的说法感到突然，连一向快速接受事物的翼归辰都有些惊讶。但是如果说有疑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仿佛看出了两个人的疑惑，费尔加罗说道：“知道你们会有很多问题，但不用着急，慢慢地你们一切都会知道的。”

点了点头，嬴不器和翼归辰终于还是和费尔加罗和荷儿道了别。在说出了白色谎言，导致出现了流鼻血的尴尬状况后，嬴不器也不好意思再单独找费尔加罗说了什么了。

但是直观感觉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比较简单直接的。

不能说谎这个规矩虽然奇怪，但就像荷儿所说，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外来人，也未尝不能算作是一种保护。起码在刚刚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所了解到的事情倒都是真实的。

嬴不器和翼归辰分别住进了相临近的居所。

晚上，嬴不器看着这个世界暗红色的月亮，脑袋中反复思考着和说谎相关的问题。

例如，虽然服下真灵散这个丹药后，一说谎就会流血，但如果这个人理解的就是错误的，或者仅仅是把猜测的东西当作事实说了出来，算不算说谎呢。

嬴不器感觉，这应该不能算吧……

毕竟，在说话人的意识里，他只是说了一个他“认为”正确的东西。如果“认为”或者“猜测”出来的内容都会被世界魔法检验是否客观真实，那岂不变成了一个bug？

如果那样，人们就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魔法契约规则，通过一次次的“猜测”，去确定那些本来不知道的事情。

经过这些思考，嬴不器最终推断：所以，尽管这个世界不能说谎，但也不能完全认为，每一句话说的都是真实客观的事实。很多人并不是故意说谎，但也不一定能相信他们说的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