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骜血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要找到那个兽人呢?”
生灵之息让艾露儿的声音还未传到嘴边,就已经进入到同伴耳中,对她们而言,这种算不上法术的小把戏,消耗的生灵之息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在使用的同时就恢复过来了,只不过不张嘴说话的确有点不太舒服。
“不知道啊,不过唐书在部落这边混迹了好几年,认识一些重要人物也很正常。”
枕风手中忽然出现一道细窄但明亮的火焰,而后空间中的风元素一同汇聚过来,将火焰围在中间,再一眨眼,风灵和剑气组成了银白色的剑身,中间那一束燃烧着的火焰则仿佛深深刻在了剑中。
“看样子似乎对方也并不认识他嘛。”
艾露儿也跟着幻出弓矢。无数紫色光点凭空出现在手边,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紫气升腾的长弓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但那兽人的表现也奇怪得很啊,问了一句之后就好像看不到我们了一样,自顾自走了回去。而且我总感觉他的样子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的问题。”
“那语气和眼神,怕不是要吃人一样,拿把破斧头就了不起呀。”
艾露儿撇撇嘴,显然这位看起来不太机灵但又十分凶狠的兽人已经给她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枕风仔细回想着当时场景,在脑海中将兽人的图像不断放大,恨不得看到他身体上每一块凸出的肌肉。
当然他还得分出一丝意识,来警惕周围环境中的变化。擂台另一端的阶梯就只通向两个地方,而出口处的铁门依然关着,竞技场后面的平地上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意味着兽人极大概率是来到了这一圈房间里。
忽然,当枕风将注意力集中到兽人手中的战斧时,猩红色的光芒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同时另一幅画面猛地出现在脑海中——鲜血。
丛林竞赛的一幕幕交替出现,公子纳尔逊,鲜血使者肯尼迪,最重要的,还有当时那个徘徊在疯狂和崩溃边缘的自己。
枕风清晰的记着当时的场景,他和罗伊联手将实力高于他们的纳尔逊打得节节败退,另一边导师也在和鲜血使者的战斗中一直处于上风。但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尼采突然迟疑了一秒钟,而这一瞬间,让肯尼迪带着纳尔逊逃走了。
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也让他不寒而栗,肯尼迪强大且感染力极强的血气之力让他不由得陷入狂乱深渊,当时脑海里唯一的思想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死。两个声音在心底徘徊,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那种长时间都难以消散的血气能量,疯狂触动着他内心迫切的胜利欲望。
“血气之力。”枕风悄声说道。
“啊?”
“原来兽人那种压迫感来自于血气,这种力量难道他也掌握了?”
枕风像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
艾露儿没有继续问,枕风这种迷离的状态对她而言算是见怪不怪了,他现在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能量,导师似乎也对它三缄其口。后来我在书中看到了一些解释,这种力量暂且被称作‘血气之力’,它不属于五大能量中的任何一个,但也不是第六种新的能量形态。”
不出所料,枕风听到了她的疑问。
“他甚至不需要生灵之息作为基石,这种诡异的东西我也没弄明白,总之是一种很特殊的,额,算是一种力量吧。”
“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这种力量?”艾露儿问。
枕风点点头,同时为她这个单刀直入的问题感到庆幸。枕风以为她会顺着血气之力的问题继续问下去,反正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做。
实际上他也对这种力量知之甚少,最关键的是这个话题一说起来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而现在显然不是详细讨论血气之力的时候。
枕风潜意识中已经隐约察觉到,他和这位暗夜精灵之间的某种联系得以迅速建立的原因之一,也许就是艾露儿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
她会不断给出让你意料之外的答案,但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永远会让你处于一种轻松的感觉中。就好像,她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做最合适的事情。
‘额,姑且定义为善解人意吧。’枕风这样想。
占地十二万平方米的超大竞技场,下面这一环地下空间的长度自然也大的出奇,虽然现在竞技场里空无一人,房间门基本也都打开着,但像这样一个个找的话,也确实需要不少时间。
‘慢慢来吧,这样最起码他肯定跑不掉。’
‘希望他在我这边。’
唐书暗暗祈祷,如果那兽人真实他要找的那个人,即使枕风和艾露儿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大概率也不是他的对手。
更重要的,虽然才认识没几天,常年与不同的人打交道的他,已经对枕风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识。依他对部落的仇恨值,以及那个兽人嗜血好斗的性格来判断,这来那个人见面一定会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绝不会畏缩隐藏在房间的角落里。
几分钟之后,在魔法美餐的帮助下,因空间传送而大量消耗的生灵之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唐书意念微动,手中的金色法杖光芒更盛,相比之下走廊中间隔出现的烛石就好像微弱的萤火一般。
经过那天短暂的交手,剑客和暗夜精灵的战斗力在唐书眼里已经能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顶级存在。枕风的剑气和元素能量非常纯正,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大强者,艾露儿则显然还有很多没有使出的技能,这个让唐书看不透的暗夜精灵更加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唐书微微呼出一口气,算是描述事实,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安慰。
面对那个连师父都不知如何面对的嗜血战士,唐书并不对正面战斗抱有什么希望,只不过相比之下他有更多逃生的手段,即使打不过也不会成为他的斧下亡魂。
‘他啊,他本是神赐的荣耀。’师父很少像这样感慨,只有当他谈到那个兽人时。
唐书明白,那个人称“骜血”的狂战士,一定和他的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数年前刚拜入师父门下时,他就和骜血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在这之后骜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师父很少提起他,唐书虽然没多问,但对这个神秘的兽人战士很感兴趣,连师父那样法力无边的强者,都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如果今天没有认错的话,他一定要面对面问问清楚。
不论对方出现在那一边,都很难避免一场恶战。唐书意念微动,生灵之息在体内加速流转,催生出澎湃涌动着的奥术魔法,曾经在普林锡堡学到的各种法术此刻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被誉为天才魔法师的他天生就具备惊人的魔法亲和力,学到的技能即使很长时间不用仍然记忆深刻,导师传授的法术足以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
但对他来说,现在的师父才算是真正让他五体投地,由衷佩服的人。恩斯特对元素和空间的理解,对能量和世界的认识,让唐书深受触动,也正因为他,唐书才改变了对兽人的看法。
同时掌握奥术魔法和萨满之道,唐书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拼尽全力战斗了。他不由得握紧法杖,顶端的超大金币依然不紧不慢的转着,接受空间中四处汇聚而来的魔法能量。
一阵狂风忽然从背后席卷而来,被有限的走廊所限制,狂风似乎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视野中唯一的人身上。
唐书一直保持着十分敏感的状态,当突兀的混乱能量在身后汇聚之时,他下意识的催动奥术魔法,一层透明的蓝色结界随机出现在身体表面。
当狂风横扫而过之后,唐书猛然发现这股强劲的气流竟然通体褐红,诡异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惊,生灵之息环绕在手掌和法杖周围,以应对那个即将出现的狂战士。
猩风在距他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凝聚成手握着亮红色光点的人形。
“为什么。”
兽人从气流中走了出来,眼神中的红光和上身裸露的暗红色肌肉交相辉映,让他的所有对手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唐书甚至感觉这不应该是一个生命体所能发出的。
“你已经掌握了血气之力,是吗?”
唐书努力在对方强大的压迫气场下开辟出自己的生存空间。师父曾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能力是十恶不赦的,一切都取决于你怎样使用它们,以及怎样理解它们。
这几年从师父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唐书大致能猜到骜血身上发生的故事。
“神赐的荣耀”,在恩斯特眼中,他是天生的战斗之王,但却偶然间领悟到血气之力,从此慢慢变成了一个始终伴随着鲜血和杀戮的狂战士。
现在看起来,眼前的兽人似乎挣脱了鲜血力量的控制。
“也许他在我手上从来就没有失控过。”
兽人喷出一口鼻息,语气中多了一丝轻蔑和不屑。这句话也让唐书完成了最后百分之一的确定,眼前的狂战士就是骜血。
“你究竟是怎么领悟到这股力量的?”
唐书继续问,骜血虽然生性好战,但他看的出,对方似乎对击败他没有什么兴趣。
这样的问题让骜血微微一惊,他原以为唐书会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空无一人的竞技场,没想到眼前这个拿着法杖的萨满直接抵达一切的根源。
狂战士摇摇头,战斧上散发着的猩红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甚至连眼睛中的血光都在悄无声息之间一点点消散,连同被血液彻底吞噬的肉体。
这样的变化让唐书不仅恍惚,思绪随着时间回溯到几年前,骜血就像现在这副摸样,站在师父面前。
“经历过死亡,才能体会到鲜血中蕴含着的,极致力量。”
骜血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普通兽人的模样,将血气之力收敛到身体之中,露出最初的棕色皮肤。
唐书脑海中忽然翻起一阵浪潮,恩斯特断断续续讲过的故事此刻在他的精神之海中串联起来,他顿时明白了骜血和恩斯特的关系——他也是恩斯特的弟子,而且是最被器重的弟子。
“那你又为什么要离开师父?”
“不是离开,是诀别,师父对我的大恩,也许只能来世再报了。”
狂战士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这次唐书没有听出话中的无奈和悲叹。
“血气之力是违背萨满之道的禁忌力量。”骜血欲言又止。
“通天地之力,亲万物之灵。师父说过的,这就是萨满之道的最终奥义。”
唐书补上了他想说的这句话。
“纯粹的鲜血容不下任何其他力量的涉足,我不仅永远无法使用元素力量,而且要想变强,还必须将万物之灵转化为只有我才能接受的血气之力。”
“可你明明可以继续跟着师父研习萨满之道,为什么非要与这种禁忌力量缠在一起?”
唐书此刻掌握的线索帮助他捋清了骜血和师父之间的恩恩怨怨,他相信师父一定非常渴望让这位弟子重归正途。
“你还是没有领悟师父教诲的精髓之处。什么是‘正途’?在师父眼中,没有什么禁忌之力,也没有所谓的正和邪,我可以用这股强大的力量惩罚所有心怀不轨之人,可以凭着血气之力毁灭那些破坏平衡之人。”
“呵呵,师父才不会在乎这些。”骜血说这句话时声音骤降,像是在自言自语,依靠生灵之息唐书才勉强听得出内容。
唐书品味着骜血所说的话,心里暗暗自愧不如,他说的没错,师父从不会把任何人或事定义为禁忌或邪恶,包容天地的萨满之巅可以接受世间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所有变化。
‘既然如此,他们之中的分歧又缘从何起呢?’
这样的思考又让他本已经清晰的思绪再次混乱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