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五月,本丸里的樱花已经开败,取而代之的,是青绿的长柳,火红的石榴,玉白的刺槐。
这座本丸新开垦出来的农田已经很多了,从蔬果田到花田,再到果林,可谓是被吃货属性的刀剑们把种类占了个全,农田是一天比一天大,因此有几亩地都被改成了水田种了粮食,此时田地里的禾苗涨势正好,绿油油的一片,随着晨风的拂过如同碧色的浪花波澜起伏。生机勃勃的样子,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都让人心神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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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出这一成果的和睦僧刀此时正站在田边,他看着眼前的水田神色沉静,打着赤脚的腿边放着水桶和锄头,显然是劳作之后偶尔的放松。风吹过的时候,不只是带来了碧浪翻滚,也拂动了那头绑成高马尾的冰蓝缎发,和低垂眼睑时微颤的纤长睫羽。
温润柔软的风,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喂——江雪——”
听到这声呼喊,一直沉浸在思绪里的人猛地被惊醒,诧异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个一身白衣绯袴的纤细身影手拎着一个提篮,向他挥手走来。
“宗三说你一早就出去打理农田了,早饭还没吃,正好我要去地里摘点蔬菜,就顺道给你送来了。”
装作若无其事地递上了装早餐的提篮,郁理回想起先前那“被拜托”的过程,心里的小人已经流泪,左文字家二哥把篮子交给她时那幽幽盯人的眼神实在让人受不住。
僧刀低头看了看提篮,随后又抬头看向努力自然微笑的郁理,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
“多谢。”还是一如既往慢吞吞的声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又道,“您……不必如此的。”
以主公这样习惯伪装和爱躲闪的性格,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是不可能会这么主动地找他的。既然不是主动,会出于什么原因一目了然。
“也不算啦……”被江雪这么说,郁理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其他人说得也对,我不可能躲一辈子。而且,误会都说好是解开了,再这样下去也不好。虽然觉得有点难,但我这个性格确实该改改了。”有点体会到安定对自己一战斗就狂化感到头痛的心情。
冰蓝发色的僧刀听到她这么说,先是一怔,随后淡淡笑开。
“方便的话,能来凉棚这边坐坐吗?”依旧是缓慢的语调,语气却很柔和,“我也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因为田地多了,本丸的刀剑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凉棚,方便畑当番的人中途休息。郁理跟着江雪一起在棚子里落座的时候,对面正好是短刀们负责的花田,此时蓝天白云下,满眼的姹紫嫣红,让人心情愉悦。
“真好啊,这座本丸。”一边等着江雪吃早餐,郁理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快一年不见,再看这里的农田她很是感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是只属于我的。”
江雪吃着寿司卷的动作微微一停,侧头看她,正好瞧见她兴致勃勃四下张望的表情。
“如果您没来的话,这里是永远不会开启的。”
江雪这句话让郁理一愣,疑惑看过来时,对方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块寿司卷,耐心地等他用完早餐,果然就听他继续道。
“这里是您的父亲四枫院朝次郎大人专门为您准备的本丸。配合能让您自由穿梭时空的传送系统,这座本丸除了您以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开启。”
“这是量身打造的意思吗?”再度从刀剑们的嘴里听到父亲的名字,郁理脸色有点复杂,“专门为我……”
“是,按照本丸的时间来算,您毕竟是两百年前的人类……虽然不影响人类的历史,但我们要做的事也算是在改变您的命运……所以您在两百年后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这座本丸和它能允许去的地方……这里说穿了,就是专属您的手入室,用来修复您的斩魄刀……恢复您死神的身份,实力,还有寿命。”
“……”郁理内心震动,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刀剑们说为了救她才有这座本丸,但这样的解释还是头一次。
“时间溯行军现世之初,最先发现它们的就是死神和现世的除妖人,意识到他们的危害之后才成立了时之政府,朝次郎大人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他和他的家族天赐兵装番提供了很多技术……”
江雪一点点的解释下,郁理算是明白了老爹在两百年后的丰功伟绩,利用自己的身份向天国、地狱以及尸魂界说明溯行军的危害后,彼世三界很快行动起来,比如帮助现世政权建立时之政府啦,找出溯行军能随意穿梭时空的原因啦,再根据这一点找到让政府也能穿越时空的方法啦……等等,一直到后来,最初发现刀剑有回溯时空力量的也是他,只是提出刀剑男士计划的是现世人类高层。有了思路,之后已经在高天原登记在册的刀剑付丧神们进行的无限分灵计划也很快实施,之后就是本丸,还有时空传送机器等等一系列设备……
这一串串事例听下来,郁理目瞪口呆:“也就是说,溯行军的事把彼世三界都拉下水了啊。”不然以三界不喜欢干涉现世的原则,是不可能出力帮忙的。不过想想也是,事件发生改变,大量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全死了,一个两个还无所谓,多了肯定会造成混乱。别的不提,以鬼灯的性格就不会姑息。
“您能有这座本丸和它的永久权,也是朝次郎大人当初实行分灵计划时对政府提出的条件。”江雪说到这句时,眼睑低垂,他的这点异样还处在震惊中的郁理并未察觉。
“好像终于有一点点体会到了有爹……不,当二代的优越感……”她喃喃,虽然貌似迟了两百年。
“死神大多数都是好战份子,热衷新奇事物和发展技术的朝次郎大人也是。”僧刀跟着道,“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论是现世,还是彼世,处处都充满了纷争。哪里都没有净土,就算一直呆在祥和的高天原也还是……”
“感觉江雪你……思想转变了很多啊。”郁理很是意外地看他。
“只是看到了更多,发现再怎么厌战不愿意去伤害他人,结果也是徒劳罢了。”说到破灭的理想,江雪难掩心头的叹息,“既然投身其中,我就已经没有独善其身的资格。就算是我,也有想守护的东西。”
郁理一开始还没自觉,等到僧刀的沉默却温和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时忽然才反应过来:“那,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江雪淡淡一笑:“您不必为此有负担,我只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并没有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
爱慕的方式有很多种,比起自己的感受,江雪更希望眼前的人能一直开开心心,得到应有的幸福快乐。
郁理从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了这层意思,只觉得酸涩,无力地趴在了桌上:“呐,江雪,为什么你们当初会想到用攻略游戏的方式啊?”如果是争霸游戏,肯定没这么多事。
这个问题让僧刀面上出现了一丝恍惚,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叹息着摇头:“大概是……嫉妒吧。”
高天原上的神明,很多时候比人类还要感情丰富,这种事在单纯地身为刀剑时是不会理解的,可一旦生成灵智,有了心,显化在世间时,这些七情六欲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神明们会爱会恨会妒会怒,实在太平常不过。
在主人心里,他们和那位大人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双方总在争论。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状态,对方大概已经在高天原上对着他们的本灵露出冷笑了。
嫉妒?
郁理最终还是没明白江雪的意思,僧刀也没有进一步细细解释的意思,借口还要去务农就告辞了。
没法,她也只能费解地抓抓脑袋,继续自己的预定行程——答应给包丁做个大份点心还没动手来着。
呆在本丸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轻松一些,似乎大家也知道自家主人担心什么,表现得都很克制,郁理也是跟着有学有样,唯独对着和泉守时会下意识地跟他吵起来,有时还会动手。开始堀川还会劝劝,后来干脆懒得管了。
这些天她除了处理公务,给小短刀们做点心当补偿,也常和刀剑们在手合室里切磋,兴致来了还总嚷嚷要去随军出阵,全被刀剑们给拦下来。
“来,遥控器给您,我们还是先看电视,把《花丸》番补完吧。”
青江给想要出阵的主人塞了一个电视遥控器,外加把冲田组的两把刀按头塞在她左右两边,这不造成的架势郁理哪还不懂这帮家伙的意思。
“我没那么弱的好不好。上战场我什么时候输过了。”
不满地碎碎念着,郁理的手还是麻溜地换了电视追起了剧,十来集的动画之前就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集很快全都看完。
“哇!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把时空机器升级成祭坛的,花丸这边竟然有两台机器运行的骚操作!”
“不容易啊安定,你在最后一集总算回来了!”
“……这个花丸真是处处机关啊。两台时空机不算,连万叶樱都有传送功能,服气了服气了。”
主公一追起剧来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性子让很多刀不由会心一笑,等看到她拉着大和守安定让他去外面的古樱也来一段时,大家都是看着一脸无奈的大和守哈哈大笑。
“主人,先不说有没有用的问题。如果真的成功了,把愿望随便浪费真的好么?”清秀的打刀少年好说歹说才算打消了让他s一把的念头。
没来得及松口气,又有人搞事。
“真是的,跟小孩子一样。”就坐在附近的和泉守托着腮,吊着一双死鱼眼看着这一幕,刚吐槽完就被当事人怒砸了一只茶点。
“闭嘴,你这兼三岁!”郁理瞪他,“唯独不想被你说是小孩子啊!”
“你说什么?”和泉守大怒,立刻愤而起身,“这么久不回本丸,你天然理心流的剑招还记得多少,不会全忘了吧?”
“怕你啊!忘没忘我们去手合室打一架啊!”
“打就打!谁知道你在现世有没有偷懒!”
一言不和就去了手合室,画风转变就是这么快,在场的刀却是习以为常地摇摇头。别扭的两个人又在别扭了,见面就靠吵,好像这样才能说话一样,说不是小孩都没人信。
他们离开时并没有谁跟过去,所有刀默契地留下空间,有些事不去沟通永远解不开。
只有在手合室拿着武器互相碰撞,和泉守在面对眼前人才觉得自在一些,当然,郁理也是。
“你这家伙!”木刀一记劈斩用力挥下,被人挡住,和泉守瞪着对方,“什么时候才把我接回去?”
“你当自己是大白菜吗,想弄就能弄回来了?”郁理向他翻了个白眼,这阵子已经好多刀都在问她这个问题了,“在土方先生的纪念馆呆着有什么不好?”
和泉守听到她这么说就来气:“你明明知道的!”他作为土方岁三的爱刀留在那个时代的博物馆,一年只在阿岁的忌日时展出一次,其余的时候都是孤独地被人收藏在仓库里。如果自己只是刀倒也无所谓,可是能够显现的现在再让他这样呆着,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只是忍耐。
为什么整个新选组又只留下他一个啊!
“我……!”格开一直对恃的木刀,和泉守咬着牙再度挥砍,“也想站在你身边……继续保护你啊!”
如果没办法实现从前的承诺,那么做她的刀也好吧?
一直守着她,替她斩去所有敌人和危险。
这样的愿望也是可以的吧?
一个怔愣,郁理手中的木刀被人挑飞,和泉守也没再进攻,只是还握着刀放松了肢体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对方还维持着举刀的手势,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呆呆怔怔地看过来,和泉守不习惯她这副样子,下意识想开口说点什么,对面的人却突然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喂,你……”和泉守一下子慌了。
对面的人却在这时捂着脸失声哭了出来。
“所以我才不敢回本丸啊!所有人里面我最怕的就是面对你啊!”
郁理的话让和泉守想上前的步伐一下子停了下来。
“你这个笨蛋总是这么认真!害得我都跟着认真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平和地面对你,看着你我都觉得自己好丑陋,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行为!这种心情你明白吗?”
“不是的……”和泉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责的声音此时更像一把插在他心口的刀,痛得他脸都白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
“我想好好面对你们,想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好难啊,真的好难啊兼定……”郁理哑声哭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蹲下缩成一团。
真实的世界不可以读档重来,所以过去的,总不会过去。
同样,该有的伤害也不会因为粉饰而减少。
这一刻,和泉守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后悔。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想伤害这个人啊!
五月的庭院里姹紫嫣红,檐廊边莺丸坐在那里,如同往常一样捧着茶享受着户外的乐趣,他的左右两边,坐着三日月和小乌丸。
“噫——”乌鸦童子般的太刀在这时仰头抑扬顿挫起来,“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惠之至也。”
一下子,其他两振平安刀都看了过来。
“群臣是忧呀……”莺丸叹息,“是仁惠之至呢。”
“哈哈哈,虽然用这句来形容现在的情况有些偏差,但确实是很符合她的性格啊。”三日月在这时站了起来,起身要走,“作为臣子,可不能真的让这样的主君不恤自身,两位,我暂且失陪。”
作者有话要说:“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惠之至也。”——《左传·僖公十五年》
意为:君王不忧虑自己流亡在外,却担心臣子们,真是仁惠到极点。
平安时代的人都以学习中国的文化为荣,会说中文是很有面子的事。所以这边设定平安刀的贵族老爷们都是会隋唐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