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的声音很平和,但这个问题却让下意识要挣扎的郁理不太敢动弹了。
“哈?你在说什么呢?”她仰头,朝着头顶的那张脸龇牙,“这样还算疏远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亲近了!少故意转移话题,还有给我放手啦!”
面对郁理的怒目而视,三日月面色不变,只是低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对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随后他就笑了。
“呀,看来是老头子我搞错了,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丢下我这个老头子不管。要真是这样,爷爷我可是很伤心的啊。”
这振天下最美的刀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间长长的睫羽都在轻轻抖动,形状完美的薄唇弯出了优美的弧度,即便是受伤让他此时的形容有些狼狈也盖不住这张盛世美颜应有的光华。
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还被对方抱在怀里,郁理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知、知道就好,不会丢下你的,所以快放手啦。”
她眼神躲闪开始挣扎,这个姿势这个距离,让她很难不去回想上个存档索吻未遂那件事啊。啊啊,邪念退散!
这一次三日月很听话地松开了手,只是口中却还是说道:“小姑娘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呀。”
仿佛怕她随时会反悔一样的提醒,隐隐索求着保证。
“你这话说的!我有冷落过谁吗?”郁理不高兴地鼓嘴瞪他,“坐好,不许说话妨碍我手入,不然你就自己躺在这里等好吧!”
太刀果然不再说话,将两手置于膝头,宽大的袍袖正好覆盖在双腿的两侧,就这么安静坐着,笑眯眯地看她背过身去在专门的手入桌前继续给他的本体做修复。
彼此都看不见各自的表情时,一直绷着脸的郁理是暗暗松了口气,一边手眼稳当地继续手入工作一边给自己点赞,感觉自己越来越有急智了,这次……算是唬弄过去了吧?没有突发事件应该不会开粉支线了吧?
头疼啊,又要恰当保持距离减少事件发生的机率又要不让这老刀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好像比刷粉支线还困难啊。
郁理正为这把忽然需要关爱的老刃纠结着,全然不知背后的当事刃坐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她,含笑的双眸里微微闪过的复杂光芒。
给三日月手入完毕,打完招呼后郁理便赶紧脚底抹油跑了,这老爷子现在就算全程无害的笑着都让她压力山大,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他们逼得把装傻充愣的技能点满。
终于“出戏”的她穿行在庭院,借机没舒上两口气,就碰上了畑当番归来的佛刀二人组,正是数珠丸和江雪,双方互相打过招呼后,她就没忍住笑了。
“哈哈,数珠丸你今天的发型不错呀,青江给做的?”
无论是江雪还是数珠丸,都是本丸里的长发组,既然是去田里干农活,披头散发的肯定不行,郁理就常见江雪绑着一个高马尾里里外外忙着,有时碰上了还夸他这发型很精神很好看,后来她就发现不只是农活,只要有事要做他都会把头发绑起来,看来也是感受到了绑头发的好处。
而数珠丸嘛……说实话,他第一次出现在郁理眼前的时候,背后的那头半黑半白的长发比他本人更吸引她的眼球,太长了,然后直接拖在了地上。所以他俩第一次见面,他做完自我介绍后,她回的第一句是:“那个,你的头发不要紧吗?”
喊着青江把人领去熟悉本丸之后,还抽了个空拖着那把胁差偷偷嘀咕:“一会儿我多给你点钱,你去万屋那边多采购点洗发水,我觉得你们家应该用得比较快。”
当时那把刀是脸色古怪兼带着闷笑的回去了,第二天郁理再见到这振天下五剑时,发现他当时的发梢刚好垂到脚踝处,再没有拖地的危险顿时有点尴尬——果然不该太关注人家的头发,感觉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头发似乎是青江帮他剪的,打那之后,还会时不时帮这位同刀派的兄弟绑一绑头发变幻一下发型,用以对付各种内番问题。有时是高马尾,有时是头发折成几道绑在一起坠在脑后,有时干脆就是一个粗粗的麻花辫,比如今天他给人家弄了一个包包头,还别说配着数珠丸精致的面孔还挺好看——对此,郁理只能说青江他真是个人才。
到底是得道高僧用过的佛刀,数珠丸脾气非常好,哪怕兄弟对他的头发大做文章颇有些恶趣味他也一点都不生气,就像佛家常说的外表只是一具皮囊,无须过分在意。所以在面对郁理此时的笑声,对方也非常坦然。
“主公是刚从手入室出来吗?”总是垂着眸子的佛刀拎着水桶锄具与她淡定寒喧。
和总有些沉默的江雪不同,数珠丸身上没有他的忧郁,也会主动关心别人,偶尔还会说些旁人不太听的懂的谐音冷笑话,但可能是和真正的僧人呆在一起的缘故,他比江雪要更加清心寡欲,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并不好接近。
郁理倒是没太在意,反正存档都反复刷了好几遍,这振佛刀的绿宝石已经到手,所以完全不慌:“嗯,刚把爷爷修好,让他回去休息了。”
听到是说的三日月宗的,对面的两把刀就沉默了,有关那振刀一出阵就必轻伤的奇葩表现他们也是有亲眼见过,与其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如觉得是一言难尽。
“三日月大人,也该收收心了。”数珠丸轻轻叹气,同为天下五剑,他对三日月这种总给主人添麻烦的行为是持不赞同的态度的,奈何人家自己乐此不疲,主人也隐隐纵容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江雪依旧沉默,只是听到数珠丸的话时,低垂下了眼睑,以前他也不明白,现在却是隐约懂了。
“爷爷要是能像你这么好说话就好了。”郁理也是摇头叹气,却只能装傻,要他不这么干下去就只能把一切挑明彻底拐进粉支线,那她宁愿这样累一点,“不说了,两位畑当番辛苦了,很快就是晚饭时间,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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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告辞,双方朝着之前既定的路线前进,擦身而过时,江雪侧头看了郁理一眼,对方也发现了他这个动作,笑着朝他点点头接着继续往前走。
莫名的,江雪感觉到了几分距离感。
压下了想拉住她的冲动,他继续低头朝着安放工具的杂物房走去,心里面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三日月总是受伤回来了。
郁理这一次并没有在本丸停留太久,很快就登出了游戏。
成了料理大师,出过国宴,上过大公开课,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悠闲,至少经理人三天两头总给她打电话,不是今天有哪两位名厨公开食戟要请她作评审员,就是明天某大人物的子女想拜她为师学料理,还有向她约稿出书的,邀请她上电视去参加节目的,甚至还有异想天开直接要出巨款买她国宴上的菜谱的……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看着就烦。
“不出门,也不收徒,不卖菜谱,更不接受采访,实在有什么非要我解决的就去美食社区,我在那里等着他们。”心累地跟经理人各种重申,“你要是不好推就直接推远月那边,反正这点小钱多挣少挣也没意思。啊,要是有人找我卖刀你就收下吧。”
“我看你整个人已经卖给刀了吧!”电话里经理人直接刺她,“刚刚那些我猜你也不会同意,不过还真有在美食社区进行的食戟,食戟双方是两名特七级的料理人,食戟对决的赌注是各自名下的餐厅,也算是豪赌了,所以需要一个有份量的评审员在,三天后晚上七点开始举行,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接下了。”
这个可以有,郁理欣然同意,躺在家里就能把钱赚的活计她喜欢,报酬低点都无所谓啊。
此时的东瀛已经别去正月,进入二月份的时光,度过这个月,天气就会逐渐回暖,迎来樱花盛放的季节。
不过,首先得把这个月熬过去。
站在檐廊上,看着庭院里开在池塘边的几株梅花,郁理打了一个哆嗦:“嘶,好冷!还是回屋去吧!”
客厅里的被炉早就开启,因为一时风雅病发作在外面赏了半个小时的梅花,如今冻的不行的郁理是小跑着冲进来,掀开被子整个人就往里一钻。
啊,天堂!
沾着寒气的身体很快就被烘暖,郁理的表情也慢慢舒展开,变得十分陶醉,被炉简直是东瀛人最美好的发明之一,暖乎乎的被桌底下简直太舒服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今晚吃什么?
然而幸福的陶陶然只是持续了一阵子,就被手机铃声给打断,郁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头一跳,却还是立刻接了。
“总帅。”此时她的脸上哪还有半分陶醉的样子,只有凝重,“对手是谁?什么时候开始食戟?需要我做什么?”
一开口,就是三连问,反而让对面的老者有些哭笑不得。
“还没到这个地步啊,星宫。”薙切仙右卫门赶紧安抚,“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这么快就推动到我们这个级别,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早说嘛,吓她一跳,秒变懒散的郁理继续没骨头的往被窝里一躺,然后就听总帅简单说了一下远月的近况,他们稍微低估了中村蓟在远月隐藏的底牌,董事会和十杰有一半都被他收买倒向了他,如今整个远月集团算是分为了两个势力,一个就是他们原有的远月力量,另一个就是中村蓟夺得一半权利以后在“背叛者”的支持下开设的【中枢美食机关】,双方现在正在互相倾轧,处于胶着状态。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这就要看双方大佬的意向了。
“呜哇……”郁理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总帅说得轻描淡写,但做过远月学生的郁理哪能不清楚,这双方势力对撞在一起,在远月学院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绞肉机,技术不行素质不行的家伙会在这场战争里面粉身碎骨退出舞台,留下的不管是自身的还是敌方的,都是耐扛耐打的金子,简直是正合美食魔王的意。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总帅对于淘汰者的冷酷,但郁理还是忍不住有点同情,然后为自己是块材料感到庆幸。
不过那位中村大叔应该不会就这么按兵不动,按步就班的来吧?
“确实如此。”郁理提出疑问的时候,老者直接回应,“他的突破口,就是绘理奈。”
“啊……”
薙切绘理奈,远月十杰第十席,拥有神之舌天赋的天之娇女,不但是美食魔王的孙女,未来远月集团的继承人,也是中村蓟的女儿。
以那位鬼畜的父亲那苛刻的教育方式,光是关小黑屋这条就能给还是小孩子的绘理奈留下不少心理阴影,说不定到现在看到这个爹都能两腿打颤吧。
“我想你应该也想到了,绘理奈从小就惧怕她的父亲,十杰如今五五对抗,如果站在远月这边的绘理奈听从她父亲的命令,转而支持中枢美食机关,这场僵持就不复存在了。”
是哦。十杰的权利太大,如果联合起来,连总帅都能罢免的,这可不行。
“所以?”郁理等着下文。
“所以,我希望你收留绘理奈一阵子。”老人说出了他这通电话的来意,“我会以她生病需要休养的名义送她到你这里,她父亲对你还是相当忌惮的,这孩子在你这里他轻易不会找过来。”
郁理听着听着嘴巴张成了o型,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政治避难吗?
见郁理沉默,总帅以为她担心之前和中村的约定,又接着道:“如果你担心毁约,那没必要,你从头到尾并没有参与任何争斗,只是我孙女为了养病住在镰仓而已。”养病嘛,表明暂时脱离战场,你管人家在哪住呢。
“不是……总帅,我有问题!”郁理赶紧道,“我的体质您是知道的,绘理奈也是知道的,我为此都在独居,您确定要把她送过来?”
“只要你同意,就没有任何问题。”老者回得简洁又坚决,“对绘理奈来说,妖怪再可怕,也不会比她的父亲更让她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