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形式与解封

宙斯和赫拉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伊菲丝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对于这个结果，她可以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阿波罗想登上天王的宝座，那么第一个要推翻的就是他的父神宙斯。之前的王者誓约几乎颠覆了神族当前的所有格局，作为旧势力代表的宙斯，即使阿波罗不动手，冥王、海皇甚至伊菲丝自己都不会允许他继续活下去。

那位兄长从来不是安分的神，这一次更是做的格外漂亮，一代神王陨落，竟然没在其他三界产生半丝影响。

不过，考虑到那一位的实力，伊菲丝还是有些许不解。“阿波罗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兵不血刃地推翻一代神王！

“不只是阿波罗，厄瑞波斯、尼克斯和厄洛斯也出手了。”普罗米修斯用手指拂过石桌边缘，在上面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

“那三位创世神从来没有去过奥林匹斯，天界的神明对他们没有任何防备，没觉醒的宙斯更不是他们的对手。尼克斯给了赫拉两个选择，一是和宙斯一起彻底陨落在诸神之战中，二是杀了他，然后与他的灵魂一同转生，永远作为人类生存下去。转生后他们虽然会失去神格、神职和所有身为神明的记忆与神力，但相对地，厄洛斯也允诺，赫拉今后将得到宙斯的全部爱情，生生世世作为他唯一的伴侣，陪伴在他身旁。您猜得到，赫拉选择了后者。”

“……赫拉，相信他们的承诺？愿意去做她眼中那卑微的人类？她那么爱宙斯，会舍得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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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也没用，拒绝的话，得到了卡俄斯允诺的尼克斯他们同样有办法杀掉宙斯。到时候不止他们，连阿瑞斯的灵魂也会一并被粉碎，所以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欧纳瑞斯也和他们在一起，对着誓言之神所发下的誓言，即使是创世神也不能反悔。更何况，赫拉太想得到宙斯全部的爱情了，她为了宙斯付出了太多，即使放弃一切也再所不惜。所谓的痛苦、不甘，只是在保留记忆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情绪，放弃神格转世的话，这一切都会消失，自然也不会存在痛苦和抗拒。”

“这个主意是你想的？”伊菲丝定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完全打中了赫拉的死穴，让她不得不答应，又心甘情愿地答应。”

“……是的。”普罗米修斯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伊菲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你果然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我同样也需要功劳，陛下。”他毫不避讳地道：“即使不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我同样不想让其他无关的神明凌驾于我之上。”

伊菲丝回以沉默，许久之后，才道：“……那么，其他神明呢？阿瑞斯不会束手待毙吧，还有雅典娜他们。朕记得，阿佛洛狄忒被收回了过去尊贵的身份，主神之位，究竟是如何分配的？”

“赫淮斯托斯支持阿波罗成为新的天王，并愿意帮助他们打造武器，所以他被允许保留原有的地位；欧纳瑞斯是地位特殊的誓言之神，给予他主神的位置也代表了盖亚的后代对尼克斯一系的承认；阿瑞斯被废除神格，放逐天界之外，他的神职将由雅典娜接任，她将成为神族唯一司掌战争的神明，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至于赫尔墨斯和阿佛洛狄忒，他们一个是宙斯的私生子，一个是空有美貌的女神，当初都是因为宙斯的偏爱才得到主神的位置，享受了那么久的权力，现在也到了交还的时候。”

“至于其他神明，若是没有战功和特殊的身份，就无法继续保留一级神的地位。其中，宙斯和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女儿，公平女神阿斯忒赖亚因为帮助阿波罗觉醒，所以被特许继承母神的神职，成为新的正义女神，位列一级神，而她的姐妹们――时序三女神将成为雅典娜的从神，位列二级正神。宙斯和欧律诺墨的女儿――美惠三女神将成为阿尔忒弥斯的从神。忒弥斯和欧律诺墨都宙斯的妻子，而且一个是提坦神、一个是海洋女神，按身份她们两个在战后都不可能留下来。时序女神和美惠女神作为和阿波罗一样的四代神，当然不愿意受到母神牵连，所以她们提前投入了新的势力，并选择了庇佑自己的主君。不出意外的话，记忆女神摩涅莫绪涅将带着她的女儿缪斯们来到大地，脱离和天界的关系，到时候就看陛下您肯不肯收留她们了。除摩涅莫绪涅之外，到时候应该还有更多女神来大地避难。”

伊菲丝嘴一撇：“不过是些无权无势的女神罢了，新的天王还不至于容不下她们吧。”

“可是那样的话她们会失去所有值得自傲的东西。”普罗米修斯颇有深意地道：“最初的战争将于海界和冥界爆发，但在清理掉所有叛逆的提坦和巨人们后，战争势必将进一步发展到天界，那些没有实力和战功的女神，即使从一开始就投入了王者们的阵营，最后也会被当成战利品，分配给获胜的男神。来到大地的话，说不定还会有谁记得她们曾经的身份。”

“会有谁记得吗？”伊菲丝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

“不，现在没有了。”普罗米修斯微笑着摇头，似乎对伊菲丝这个反应相当满意。

两位神明彼此心知肚明，即使过去伊菲丝再怎么不起眼，但现在她已经成了大地的王者，有了管理领域内所有神明的权利，那么也就意味着，大地上的神明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她的统治。没有功劳，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些女神选择来到大地，不过是以为伊菲丝还像过去一样软弱可欺，希望凭借自己原来的身份获得较高的地位。只可惜，这一次她们注定要失算。

掌握着大地上的所有神明，无需战战兢兢、伏低做小，甚至可以肆意妄为、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一刻，伊菲丝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没有任何制约的恣意，无怪波塞冬费尽心机也要弄到海界的所有权利。感受过这种手握大权的感觉，换了任何一个神都不会舍得放开。

“普罗米修斯，你好像漏了一个神。阿尔忒弥斯呢？她得到了什么？”

“阿尔忒弥斯是天后。”

“天……”伊菲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天、天后？！她不是……”说到这里，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连誓言之神都换了，过去那些誓言，还有几个能作数的？”普罗米修斯优哉游哉地望着杯中打旋儿的茶叶，随口回答。

“……在你看来，阿尔忒弥斯愿意吗？”伊菲丝心里颇有些复杂，算起来，过去阿尔忒弥斯是她最好的朋友，因此她也很清楚阿尔忒弥斯对兄长那种既依恋又排斥的复杂感情。

“不愿意又能怎样，阿波罗就她一个亲妹妹，以狩猎女神那种高傲的性格，会愿意向一个过去地位尚不如她的女神低头吗？即使她愿意，也不会平白将天后的宝座让给别的女神，对不信任爱情的女神而言，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普罗米修斯神色淡然地分析着天界的情势：“不嫁给阿波罗的后果，看看赫斯提亚就知道了，即使发了誓，依旧被追求者弄得烦不胜烦，没有权力和实力，地位连赫拉身边的侍女都不如。虽然阿尔忒弥斯自身的实力比赫斯提亚要好上不少，但这种境况在将来又能维持多久呢？”

“阿尔忒弥斯对这一切看得很清楚，所以阿波罗向她求婚时，她一共提了三个要求――今后阿波罗只能有她一个妻子，在诸神之战中允许她一起参战，接管赫拉的所有神职。比起权力全部来源于丈夫，有战功的天后的地位无疑要高出很多，即使在将来阿波罗被推翻，只要有属于她自己的神职，其他神也不可能对她的地位产生影响。”

好、好彪悍……阿尔忒弥斯果然是新一代女神的典范！

“比起关心别的神明，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陛下。”普罗米修斯忽然转了个话题，意有所指。

“是神体的问题吧，朕知道。”一说到这个，伊菲丝顿时相当郁闷，雅典娜将她的神体藏得太好，靠着神识居然感应不到神体的位置，这让她感觉非常丢脸，所以一直都没好意思提这个话题。

见状，普罗米修斯惊奇地反问了一句：“难道雅典娜没说吗？”

“她走得急，什么都没说。结果朕到现在都不知道尼姬的头到底被封印在哪里，墨利诺厄和赫柏也下落不明，完全感知不到她们的小宇宙。”

“这样倒是有些麻烦……”普罗米修斯若有所思地道：“根据我知道的消息，千年前赫柏应该是和陛下的神体一起被封印，神体对神明来说至关重要，具体位置应该只有雅典娜和尼姬知道，但是墨利诺厄又带走了尼姬的头颅……”

雅典娜已经回去天界，现在恐怕正忙着收拢自己的势力，因此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找神体=解开尼姬的封印=找到墨利诺厄的封印地……

第一次圣战时，才从高加索山逃走不久的普罗米修斯正忙着满世界躲宙斯，只听说墨利诺厄受了伤被雅典娜封印，对细节方面并无了解，一时间倒也无法立刻猜出墨利诺厄的封印地。

难道真要去奥林匹斯找雅典娜问问？才不要！连自己的神体都找不到的主神……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那么，就先找找雅典娜留在大地上的封印吧。”看到伊菲丝的表情后，普罗米修斯很明智地提出了另一个方法。“当年雅典娜将墨利诺厄打伤，却没能找回尼姬的头，也就是说墨利诺厄抢先一步进行了自我封印，让雅典娜无法下手。所以，既有墨利诺厄气息又有雅典娜神力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封印地。”

“包含两位神明力量的地方……”

伊菲丝用手指压住太阳穴，默默思索了一阵，再抬头时，面上已是一幅势在必得的表情：“朕知道是哪里了，要一起去看看吗？普罗米修斯？”

“我的荣幸。”

单纯要找一个封印地不容易，但加上了普罗米修斯的提示，伊菲丝很快从脑海中翻出了一个隐藏在角落的记忆。她很庆幸过去还有过这样一段特别的经历，否则，想要找出墨利诺厄说不定还真要花一番功夫。

繁星之下，手持黄金杖的白裙的少女站在悬崖下的礁石上，出神地凝望着不远处那已经坍塌了大半的水牢。海浪扑打着附近的礁石，那熟悉的旋律飘入耳中，和千年前一般无二。

“是这里么……？的确溢满了雅典娜的小宇宙。”疑惑的表情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隐约的恍然，普罗米修斯用略带敬意的表情注视着海峡下的水牢，喃喃道：“很聪明的做法，用来自冥府的小宇宙隐藏自己，的确不容易引起逃亡者的注意。他们一直在寻找时预女神的下落，却没有想到被雅典娜封印的冥府小宇宙会是时预女神的从神。”

“也算她幸运了，在诸神黄昏之下，那些家伙即使有心也没办法仔细搜寻。”伊菲丝露出一抹怀念与欣慰混合的复杂表情，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山洞的方向：“墨利诺厄一直很聪明。”

她抬起手，柔和的银绿色光芒自掌心逸散出来，庞大的小宇宙逐步覆盖了整片海峡，缓缓包裹住山洞中那抹被封印的小宇宙。一接触到外力的力量，对方的小宇宙迅速呈现出反击的态势，但在感受到那力量中所蕴含的熟悉感之后，那团小宇宙的波动顿时变得越来越剧烈，到最后几乎是共鸣般地回应着她的力量。

“该醒了，墨利诺厄……”

柔和的女神顺着小宇宙的波动传入山洞，那阵波动赫然达到了顶峰，雅典娜所设下的金色封印在闪烁了一阵之后，终于阻挡不住两股力量的呼应，就像被掐断电源一般迅速熄灭。斯力昂海峡在顷刻间乌光大盛，一道玄色光柱赫然撞破山洞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伊菲丝怀中！

“殿下！！您终于来了！呜呜~~”

带着一身冥府气息的小萝莉哭得稀里哗啦，同时像八爪章鱼一般紧紧扒在伊菲丝身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活像被主人抛弃的猫咪。

“辛苦你了，墨利诺厄。”

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娃儿被无故关了这么多年禁闭，伊菲丝心中的愧疚之情一下子蹿得老高，她情不自禁地放开黄金杖，抱住墨利诺厄小小的身体，就像几千年前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没事了，墨利诺厄。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有谁再欺负你。”

好一阵后，墨利诺厄才停止了抽噎，她抬起头，白嫩的脸上还挂着几点晶莹的泪珠。

“殿下，尼姬背叛了您！她下手一定很重，您现在没事了吗？”

伊菲丝微微一愣，随即释然。她抬手摸了摸墨利诺厄的长发，眼中悄然多出几缕复杂与深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利诺厄。让尼姬追随雅典娜是朕的命令，她做的很好。”

这个回答令墨利诺厄顿时一呆，随后怯怯地发问：“殿下、您……”

“把尼姬的头拿出来吧。”伊菲丝空出一手放在黄金杖上，随着小宇宙的注入，黄金杖在一颤之后，慢慢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牵动着已经失去效力的封印地，瞬间，一股独属于神明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笼罩了大半个斯力昂海峡。

在金光中，一位身材丰满、背生双翼的女神逐步显出身形，在她睁开双目的那一瞬，三位女神的小宇宙顿时发出了邑今为止最强烈的共鸣。

“我的主君啊……属下终于、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