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神仙家庭

唐妙这次回来没有上山,她既然答应了姜城，自然就做得到。

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已经放假了，不管春夏秋冬，小孩子就没有喜欢留在屋子里的，一个个的捂得严严实实，都出了门。小棠棠最小,可是这种招猫逗狗的事儿,从来少不了她。

小狼和小棠棠都是一样,在京北的时候像个人样,看着倒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但是回到家乡就不同了，一下子显出小孩子的本质，又活泼又调皮。

小狼没有了沉稳,小棠棠也没有了乖巧,两个小家伙儿穿着旧衣服,跟小毛猴儿一样,窜来窜去。

别看在京北的时候她唐妙把他们看的紧,但是回到家乡倒是不拘束那么多。很是由着他们。

“小哥哥,你快一点呀！”

唐妙争想着呢，就看小棠棠提着小水桶,站在院子里着急的转圈圈。

小狼……小狼在茅房。

“快了快了！”

“你刚才就说快了！”小棠棠揭发了小哥哥的谎言，又说：“快点哦。”

小狼惆怅的嘟囔：“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话虽这么说，还是抓紧,很快的跑了出来，他说：“好了。”

他很快的窜了出来，说：“走吧走吧！”

两个小家伙儿赶紧各自提着小水桶去了老屋，此时小虎已经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了。眼巴巴的终于等到他们了，对着屋里就是嚎唠一嗓子：“走啦！”

老姜家的小萝卜头们齐刷刷的窜了出来，有人背着小竹篓，有人提着小水桶，大家准备都很齐全，他们这一次是去他们的秘密基地——杨树林小池塘。

冬天的向阳屯儿凉飕飕的，一阵风吹过，穿的少的人立刻就会觉得透心凉。

不过小孩子们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小家伙儿们都火力旺盛，而且，家里条件好了一些，棉衣也厚实不少。相比于村里许多小孩子，不管是吃还是穿，老姜家的小孩子都更优越一些。

小家伙们终于来到了小池塘，小池塘上面有着一层冰，冻得并不牢固，滑冰什么的那是肯定不成的。当然，小家伙们也不是为了滑冰。

小猫作为大哥哥，发布任务，“我们四下散开捡石头，小棠棠最小，你跟着小鱼。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做个伴儿。”

小棠棠郑重的接过了任务，他们很快就捡了一大堆石头，几个男孩子开始用石头砸冰面，小棠棠不甘示弱，也跟着捡起小石头砸，很快的，并不结实的冰面就被砸开了，几个小孩儿一人扯着一头儿，准备下网。

虽然河堤那边是坚决不可以下网，但是这边可不同。

“小豹，你真的看到鱼啦？”小虎又确认了一下。

小豹忙不迭的点头：“我真看到了，有鱼的。”

家里的小孩儿都上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自家。闲来无事，可不就这边儿溜达溜达，那边儿撒摸撒摸。还别说，倒是真的有些多多少少的小收获。

至于这里，这可是他们“产出”最多最美味的地方，小豹可是时常过来看一看呢。

他前几天就看到有鱼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弄不来，只能等哥哥姐姐放寒假。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寒假，小猫哥哥又说小狼和小棠棠肯定也想来。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基地，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

于是，又等小狼和小棠棠。

一折腾，就今天了。

“我是十来天前看到的，应该……不会跑了吧？”小豹看一直没有动静，有点忐忑。

“一定有哒！”小棠棠脆生生的，她眼睛亮亮的：“池塘就这么大，它能往哪儿跑？我们可以哒！”

“对对，一定有！这冰面都没有破坏过，别人肯定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小狼分析了一下，说：“我们别着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家伙们似乎就看到了一尾鱼的样子。

“哇哦！”大家精神起来，“果然有！”

有了收获，大家的心情就更好了，几个小孩子嘿呦嘿的越发努力起来。

“大鱼，有大鱼！”

“呀，真的好大！”

在开始的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鱼儿就如同找到了归宿，齐刷刷的往网上窜，小家伙们喜笑颜开，动作麻溜儿的拉网。

“我们要抓多多的鱼，回家炖鱼吃！”想到鱼的鲜嫩，大家馋的吞咽口水，越发的加快起来。

小孩子们从晌午就开始抓鱼，一直忙到太阳都要下山，眼看收获越来越多，鱼越来越少，连太阳公公都下山了。小狼问：“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么一问，小猫才惊讶的发现已经这么晚了，他立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拾一下往回走吧。今天晚上奶回来，咱们可不能比奶回去的还晚，要挨骂的。”

几个小家伙儿眉头一皱，立刻嗖嗖的装好东西，不敢耽搁。

奶骂人，那可真是超凶的。

冬天天冷，章荷花并不是每天回来。还是一周一次，只有放假的那天才会提前一晚上回来。明天不是节假日，但是却是村里收粮食猪的日子，这样的大场合，章荷花可不放心全交给家里的人。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没她可不行。

所以，章荷花请了一天假，正好跟周天的假期连在一起，这就是满打满算的两天。

小家伙们虽然着急了，但是还是在拐弯的位置遇到了她奶，姜老大载着他妈，远远看见自家几个小崽子，高声叫：“小猫。”

他这大嗓门，引得路上少有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猫他们一行小孩子的小背篓和小水桶。

虽然小家伙们做了伪装，但是冬天到底没有那么多叶子，多少还是暴露几分。立刻有人问：“呦，你们这是钓到鱼了？多吗？”

紧接着就想上手看，靠的最近的小豹灵活的背着小背篓闪开，大喊一声：“奶！”

章荷花三步并作两步，很快的来到孩子们面前，挡在前面，皮笑肉不笑：“大妹子，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做饭？”

她推推几个小孩子，说：“还不赶紧回家！大冷天在外面窜什么！”

几个小家伙听到她奶这么一说，赶紧小跑儿起来。

小棠棠提着小水桶，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跟在哥哥姐姐后面，出门时还可爱的小丸子头都要散开了，像是一只被追赶的夺路而逃的小家雀儿。

小家伙们飞快的回到老屋，一个个气喘吁吁。

陶老太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儿，赶紧窜出来看，正好遇到小孩子们跑进门的样子，她一扫小棠棠的小水桶，好像……是鱼？

她揉揉眼睛，没看错吧？

好像是的！

她立刻就窜回院子，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儿。

章荷花和大儿子一同进门，她扭着大儿子的耳朵，骂：“你是猪脑子吗？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孩子们抓到鱼了是不是！到时候大家都去抓！我们家还有个屁！你个蠢货！”

章荷花骂人归骂人！可绝口不提是在哪儿抓的鱼！

陶老太听着他们进门的声音，直起了腰。她露出了然一笑，立刻进屋：“你们这么些个懒蛋子，整天在家里窝着，是要抱窝啊！赶紧跟我收拾收拾去抓鱼！”

陶老大：“抓鱼？”

他挠头：“娘，大冬天的，去哪儿抓鱼？”

陶老太：“你个蠢蛋，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河堤！就是人人都像你们这么想，觉得冬天就没有鱼了，才让人家捡了便宜！哎呦喂，不知道他们抓了多少啊！”

陶老太想到人家那小水桶，就恨不能去给鱼统统偷回来！

统统！

全部！

只是一想到章荷花的彪悍，陶老太又仿佛回到自己偷鸡蛋那次！她甩甩头，算了算了！偷还是算了！

“都给我起来，我们必须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今天晚上就去！不能让别人抢在我们后面！”陶老太攥起了拳头：“奋进！努力！拼搏！”

家里人默默的都握起了拳头，跟着喊起口号！

向阳屯儿不大，又是亲戚套着亲戚，邻居挨着邻居，很快的，好些人家都知道，别看上冻结冰了，但是河里还是能抓到鱼的。老姜家的几个小孩子就抓到了！

小孩子都可以！

他们，自然也行啊！

一时间，好些人都兴奋了！

鱼啊！我们来了！

而此时，章荷花正在家里花式臭骂大儿子，为了惩罚他，烧火的事儿都是他了。姜山默默的烧火，被骂的不敢抬头。

“小孩子都知道得了便宜要小心谨慎着来！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说我章荷花一世精明，咋生了你这么个蠢货！”章荷花叉着腰，气儿都不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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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小家伙们也分完了鱼，他们按照人头分，每个人两条，最后还余出来两条。

小猫作为大哥哥，做主说：“这两条就放在这边，过年的时候吃，怎么样？”

小家伙们一致同意：“好！”

小棠棠咚咚咚的跑到章荷花面前，说：“奶，大哥哥说鱼留着过年吃。”

章荷花一直都在，当然知道，她摸了摸小家伙儿的头，说：“你们都是好孩子。”

小棠棠抿着小嘴儿，开心的小梨涡儿都抿出来了。

她轻轻的晃了一下自己的小丸子头，说：“我们都是好孩子，可不可以有奖励？”

章荷花嘴角抽搐一下，问：“奖励？”

小棠棠使劲儿点头。

章荷花好笑的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小棠棠嘻嘻：“明天收猪，我们也想去！！！”

章荷花失笑，戳戳她的小脸蛋儿，说：“你呀，真是个小鬼灵精！猪是要赶到镇里的，你知道要走多久吗？那可要走三个多小时，大人们都要赶着猪，哪里会管你？”

小棠棠又抓小褂子。

小时候的小习惯，长大了也没有改掉。

章荷花揉揉她的头，继续说：“小棠棠跟哥哥们都等在家里好不好？”

小棠棠惆怅：“可是好想去。”

要说这个，章荷花可不敢随随便便答应小不点，那么远的路，她根本不可能自己走的。章荷花：“你们等在家里，等我们卖了猪，回来给你们买糖吃。”

小棠棠：“那好吧。”

章荷花笑了出来，又对章彩虹说：“你明天就别跟我们一起去了，你忙你的。”

唐妙回来，章彩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做衣服中。

“好，那我早上起来给你们做干粮。”

小棠棠跟着出门的美梦破灭，第二天一大早，章荷花就带着老伴儿和两个儿子赶着猪往镇上走，同时一起去的，是他们整个屯子的人。浩浩荡荡，上百头猪。十分壮观。

不过虽然猪不少，但是放在一起可就看的清楚了，有的人养得好，有的人养的不好。大大小小十分明显。像是老姜家的猪，肥头大耳，油光铮亮，一看就是养得好。

不说别人，就说她邻居老陶家，那猪就跟他们家人一样，精瘦的。看着就没精神。

虽说这段路不短，但是一行人边走边说，也是火热，倒是觉得时间过得也快。他们按照村里的编号一个个的登记准备上称。章荷花赶得这头猪是代表姜城和唐妙的，她运气贼好，抽到了第一号。

章荷花也不拘泥于哪一只，他们家四头猪，是要平分的。她随意的赶了一头上去，记录员看了一眼称，说：“198斤！”

一翻本子，说：“自营猪，余148斤。你们是要肉还是作价？”

章荷花立刻：“要肉。”

记录员诧异的看了章荷花一眼，点头，开了票，说：“去那边等着吧。”

很快的进入下一个，大家羡慕的看着排在前边的人，虽说价钱都一样，可是早早的卖了。拿着钱也好出去四下转一转啊！

这个时候老姜家的好运气就真是被人羡慕了，他们家是真的不赖，章荷花排在第一个，其他人也不差，最次的一个是排在二十五，也是靠前的数字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老姜家四头猪，无一例外的竟然全都要了猪肉！

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这家人是疯了吗！！！

别说是村里人了，就连镇里收购站的人有点懵逼了，再三确认：“真要肉啊！你们确认了之后可就不能改了！等过后儿你们再去收购站单卖，可就没有六毛这个价钱了！”

章荷花大手一挥：“不改！我们家不卖！”

收购站的人眼神儿都变了，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太身上真是显示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王霸之气！

大队长拉住章荷花，觉得自己声音都颤抖：“你你你、荷花大姐，你你你、你家不卖？”

章荷花：“我们家老三和老四都在城里，有时候有票都买不到肉，我打算把肉给他们都带着了！”

大队长嘶吼：“就算这样也不用带这么多！！！几百斤怎么吃的完！！！”

章荷花理直气壮：“我家老三老四每次回来跟人家借粮票布票工业票的，不用还人情啊！”

大队长又吼：“这么多要还多少人情！”

章荷花更大声：“要你管！！！”

大队长：“……”

他深深的吸气呼气，在大脑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大队长扶住了他媳妇儿的胳膊，大喘气：“好好好，随便你。”

一个小子捅了一下姜老大，问：“你们家的猪肉也给你弟弟带走？”

姜老大：“昂，对啊。”

“……”

又有人问姜老二，“你媳妇儿没意见？”

姜老二：“？？？当然没有啊！”

又不是不给钱！

他补充：“她高兴还来不及。”

——！！！

你们家是什么神仙家庭！

这样都不生气还高兴！

这样的媳妇儿给我来一打！

姜老大和姜老二看着大家都带着一丝丝崇拜的表情，迷茫！

章荷花扫了一眼家里两只傻鸟，一翻白眼，掏了一块钱吩咐：“老大老二，你们去供销社给小崽崽们买包糖！买一块的！”

供销社的糖块，也是各种档次。

有五毛钱五十块的。

可是，也有一块钱五十块的。

虽然单价都不高，但是这可要放在一起买的。这么一看，就很贵了！

夭寿哦！

一块钱呢！

大家看向章荷花，仿佛看一个土豪！

所以说，做了工人的人就不一样！

章荷花和姜老憨倒是没走，他们还等着杀猪呢！只有他们这样要肉的才会现场杀猪，基本上，大家都是要钱的。章荷花家四房四头猪，足足剩下五百七十斤肉。

这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大家都眼红的看着猪，不知道谁酸了一句：“这么多都算地主了吧。”

章荷花眼睛一支棱，回头就骂：“我呸！你个养儿子没有□□的缺德玩意儿！还想给我们家按头衔儿？谁不知道我们家是八辈儿贫农！再说，就算不是贫农，现在也不兴搞这个了！你还想用这个挤兑我们家？国家政策都前进了你不前进！怎么着？你是大王啊！你比国家政策还牛逼啊！真是不要个脸了！再说！我们家当初可是花了钱的！让你们交钱的时候一个个的缩的跟个王八似的！现在开始分猪肉了，开始说我家肉多了！那你当初怎么不掏钱？想着白拿猪还想着白拿肉！你谁啊！你是王母娘娘啊！”

一番话，喷的开口那位头都要缩到猪身下了。

原来眼红的这个时候也不敢讲话，谁他妈疯了才去招惹章荷花。

不过章荷花可没完，她继续叫：“我知道你们嫉妒我们家！但是我把话撂这儿，谁要是敢搞小动作，我就算是告到市长哪儿我也不怕！我们家花钱买猪仔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背地里说我蠢！现在开始分肉了，你们看到我家肉多了，就开始又是秧歌又是戏了！我们家按分量交猪肉，我怎么吃怎么用是我的事儿！你们缺德又抠逼，还以为别人看不穿你们的嘴脸？这就是新社会好！要是搁在旧社会！你们那种又想占便宜又不想付出的，早晚得饿死！”

章荷花骂人的功力从来都是一如既往。

连供应站的人都没言语，妈呀，这老太太太能喷人了！不过，说的是贼有道理的啊！

当初不想拿钱出来买小猪仔，现在就别眼睛滴血看人家东西多。

大队长：“消消气，消消气。”

章荷花：“我不生气，气死那些红眼病！”

大队长：“……”

“章婆子，我们不是那样人。”

“婶子，我们也不是。”

“对对对，您误会我们了，谁要是说您就是跟我过不去……”

谁不知道老姜家越过越好，可不要多招惹她。

章荷花正要再说点啥，就听一声清朗的男声：“妈，你咋在这儿？”

章荷花一回头，乐了！

三儿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