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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赤蛇猛然落进竹篓中,摔得晕头转向,仰起脖子“嘶嘶”两声,又用两颗小尖牙去撕扯鸡肉,尾巴尖卷着鸡腿怎么也不肯放。
闻公子收起法阵,回头看见谢玄和小小,温言问道:“你们无事罢。”
谢玄扯着脸皮笑:“无事无事。”
这一通打斗就是为了这么个小家伙,这东西也不知道来历,怎么还在蛋里就这样厉害?等出去了,必要看个清楚。
闻公子举起火把,看许英杰脸上青紫消褪,这才松一口气:“那东西也不知还会不会来,咱们四周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朱长文几个都举起火把走向四壁四周,地上浅浅一滩水,石壁之上有的棱节起伏,又有一块块的凹凸。
地上的圆石四周散落着兽骨,尸体还完整,毛发皮肉都已腐烂,传出阵阵腐败腥臭气。
小蛇一破壳,它的蛇蛋就变成了石头,任谁也想不到这么硬的石块,之前竟然是个莹白色的蛋。
朱长文查看地上的兽骨:“这妖物难道是吸□□魄为生的?”
剑挑起一只兔子尸体,肉已经烂了,只皮还在,再过些日子,连皮都烂掉,就能见到骨头了。
闻公子神色凝重,他四周查看,发现除了小动物之外,并没有人的骸骨,松一口气,这才说道:“所幸这妖物还没害人。咱们既然遇见了,就不能放它走。”
他从怀中取出罗盘,刚要找出妖物的方位,小小就上前一步:“它又没吃人,为什么还要捉它?”
闻公子一怔,他与小小一路也没说过几句话,此时看她细眉微拧,目色濛濛,神情无比认真,仿佛真的不通道理,便也认真答她:“它是妖物,何况又差点伤了人命,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小小眉尖蹙得更深:“捉住它要怎么办?”
闻公子满身正气:“自然是让它不能再害人。”
小小抿唇不言,打定主意不能交出小蛇,谢玄知她心意,上前握住小小的手腕,轻捏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担心。
对闻公子说:“我妹妹心善,听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你们自便。”
闻公子手掌托住罗盘,掐了个剑指,口念七遍神咒,那罗盘上的指针转了一圈,指到了谢玄和小小所站的方位。
几人盯着针尖,纷纷抬头盯住谢玄。
只见指针又猛然晃动两下,跟着一圈一圈的疯转起来,闻公子看罗盘无用,轻喝一声:“停!”
罗盘却不听他的,还在猛转,将他们几人指了个遍。
朱长文皱眉头:“那妖物必有什么逃脱的办法,此处不宜久留,就算要捉妖,也待咱们去一阳观,调派人手再说。”
闻公子轻轻点头:“咱们先找出去的路。”
小小趁人不注意,掀开布角往竹篓中一瞧,小蛇啃了大半只鸡腿,小指粗的身体凸起来一块,身子都盘不起来了,直挺挺躺着。
看见小小,张开小嘴吐了吐红信,仿佛对着她打了个饱嗝。
竹篓之内,贴着一张黄符,镇住了小蛇身上的妖气,怪不得罗盘怎么也找不着它。
谢玄冲小小挤挤眼睛,紫微宫的人想要什么,他就偏偏不给什么,让他们一头雾水干着急去。
两人抬着许英杰,闻公子在前开道,他一手握剑一手执符,还吩咐几人:“仔细跟在我身后,有什么事就出言示警。”
一路上去不说邪祟,连只老鼠也没碰着,闻公子却没放松警惕,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忽然看见石壁上一团团红影,脚步一顿。
举起火把仔细看,是一团已经被水气氤氲的朱砂符。
没有符头符脚,只偷懒画了个符胆,请的是九凤破秽大将军,再走几步又有一个,接二连三。
闻公子转身问道:“你们谁画的这符?”
朱长文满是惊诧:“这难道不是公子画的?我们还以为这是公子危急之中画下破秽的符咒,给我们引路的。”
闻公子摇一摇头:“不是我。”
他深夜听见门前响动,起床查看,见许英杰神色迷蒙,绕过回廊走到院中,心知他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开门去追,一路上都在追赶许英杰的脚步,身上除了长剑符咒,什么也没带,哪有朱砂画下灵符。
这一团团红色被水气侵浸,显然是刚画了不久。
闻公子站在符前,良久不语,朱长文更不敢说话,他瞧见这符时还当公子的符咒更上一层楼,竟能想出去头去脚,只请符胆的办法。
闻公子盯着壁上的符胆:“你们就是循这个下来的?”
“不错。”
朱长文问:“若不是公子,还能是谁?”想到那对兄妹,又摇摇头,连公子都不能,何况是他们。
“我从未见过只画符胆也起作用的符咒。”闻公子轻声说道。
他自会拿笔起就学画符,各种符咒都有制式,每下一笔不敢轻忽。
这人随手画来,或大或小,甚至一笔之间偶有偷懒之处,略去繁琐,只写精窍,起承转合浑然天成,就像……就像这符自在心中。
只知有人不必起法阵,手蘸朱砂便能画符。一点灵光即成符,不成想还有人不画符头符脚,一样能请神入胆。
他不一定能做到,就是师兄们也是做不到的,若不是出来这么一次,也见识不到这种手段。
“也许是画符之人故意隐去头脚,不想叫人看出师承。”朱长文心知他少年天才,紫微宫中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看见这个,一时惊异也是有的。
“公子,这东西虽来的古怪,但是友非敌,说不准是天师道的,见了咱们不愿现身罢了。”
南道北道之外,还有一脉天师道,以捉妖为己任,游方山野,连个正经山门都没有,可又时有传说,说不准真是哪个天师道的高人路过。
谢玄还不知道自己在朱长文心里成了高人,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山道里又湿又闷,浑身是汗,小小也是一样,要找个地方洗漱一番。
前面的人迟迟不走,他心里烦躁:“还走不走了,我肚子都饿了,这会儿怕是要正午了,再不下山,难道还在这怪庙里住一夜?”
听见谢玄只惦记着肚饿,朱长文更不往那上头想。
闻公子一听,取出怀中丝绢,寻了一个还未化尽的符,把那符胆拓了下来,将丝绢吹干,把它藏于怀中。
角门打开,外面果然天色大亮,山间虫鸣鸟叫声不绝,他们在山穴中困了半日,乍见天光,俱都露出笑容。
但也不敢在山庙里停留,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
谢玄还未能解开小蛇的秘密,他和小小直奔神像前,可神像破落得厉害,已经瞧见个大概模样,四周又以无碑无文,根本不知来历。
那几人收拾了东西要走,看谢玄小小盯着神台,朱长文道:“保命要小紧,小兄弟还是赶紧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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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反呛一声:“昨日我们兄妹俩可是礼数周到,那东西动谁也没动咱们,若不是你们,咱们怎么会半夜钻山洞。”
话是这么说,一样牵着毛驴离开小庙。
几人寻到山溪处洗漱干净,小小换上谢玄给她买的那件海棠红新衣裳,本来是想见了师父再穿的,可除了道袍只有这件。
兄妹俩本就生得卓然,换上新衣更不像寻常农人。
谢玄跟大胡子告别,又看看那个姓闻的,正坐在水边,手里拿着一块白帕,上面一团红红的事物,也不知是什么。
心头暗哂,说不定是在想他的情妹妹。
冲大胡子拱手:“胡大哥,咱们这回可是真的别过,我欠你一坛酒,有缘相逢,必要一醉方休。”
大胡子有心想送谢玄些什么,可他手上除了刀,连酒钱都少,只好拍一拍谢玄的肩:“好兄弟,等你到京城就来酒窖胡同找我,咱们兄弟必要喝他娘的一顿酒。”
朱长文几个站得远远的,并不打算跟谢玄小小打招呼。
反而是闻公子过来了,他对谢玄说道:“小兄弟,咱们既然一同涉过险,到了京城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寻我,我不姓闻,我姓闻人,我叫闻人羽,倒不是有意瞒着你们。”
谢玄一怔,折腾了两日,原来这人跟师父半点干系也没有,他们早就该想到的,这闻人羽明明是修道之人,又是长随又是公子,哪会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转念又一想,也许师父也隐瞒了姓名呢?
闻人羽让朱长文拿了个锦袋出来,要把这锦袋送给谢玄小小:“这是薄礼,若非因为我们,小兄弟也不必半夜爬山。”
锦袋开了个小口,露出里面的灿然金光,是一袋金叶子。
朱长文心中不平,但不在闻人羽面前露出来。
谢玄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轻佻一笑:“无功不受禄,何况财不露白,我们可没什么随从师兄保驾,还是自走咱们的。”
他不肯要这一袋金叶子,倒让朱长文吃了一惊,这一袋金叶子,足够兄妹俩舒舒服服到京城了。
谢玄拍了拍手掌,毛驴哒哒过来,小小已经坐在毛驴背上,怀中抱着竹篓,眼睛扫过这些人,又似没看见他们,兄妹俩慢慢悠悠下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豆豆:吃饱咧,不吃咧
师兄:不被人妒是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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