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表情呆滞的坐在被褥凌乱的大红囍床上,半天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这样被吃了。要知道她可不是原主,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这样乖乖认命!
更让秦臻感到不安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很可能并没有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样消失,对方还在以她所特有的方式影响着秦臻的感官。
比方说齐修远靠过来的时候秦臻根本无从抗拒,即使是她拼命挣扎,在齐修远看来,那也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因为秦臻的挣扎实在是太微弱了像小猫挠痒一样很难引起重视。
不仅如此,秦臻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原主本人对她丈夫的那种浓烈的依恋和不舍之情,这无一不让秦臻感到彷徨!
在秦臻锁着眉头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齐修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神清气爽的看着自己抱被发呆的妻子,眉目含笑,“醒了?”
秦臻呐呐点头,面前的神情有些羞窘——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和人滚床单,秦臻很难保持镇定。
齐修远眼神柔和的注视着自己害羞得恨不能再藏进被子里的妻子,温声道:“快起来用早膳吧,马上到上谱的吉时了,我们可不能迟到。”这是新妇在夫家的第一次亮相,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的秦臻知道这对新嫁娘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这代表着她得到了夫家整个家族的承认,以后是正儿八经的齐家人,齐家二少往后同寝共的正妻了。
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的秦臻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从床上爬起来,齐修远体贴的过来搀扶她,秦臻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对罪魁祸首亮了亮爪子,把齐修远的手给拍开了。齐修远也不生气,这样心满意足的看着她洗漱打扮,用他命厨娘精心准备的早膳。
等到秦臻用完又漱了口,齐修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牵着秦臻的手坐上了早停候已久的马车里。
齐府远比秦臻原先以为的要大得多,马车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途间,秦臻没有掀开帘子往外面看,谁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呢。
齐修远虽然觉得秦臻有些过于小心,但也喜欢她这种怕给他丢脸的担忧模样,上一辈子满腹怨气的他可没能多了解妻子一点,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一世一定要好好弥补一番。
“我的好贞娘,你不需要这样紧张。我们算过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也知道,我并非正室所出,这次的族谱录入仪式未必会隆重到哪里去。”今生韬光韫玉的他,敛尽所有风华,再没有让那些势利族老另眼相看的绝佳资本,他们自然不会像上世那样冒着得罪齐家当家主母的风险向他伸出橄榄枝。
齐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庶子应该有的难堪和自卑,秦臻听了却莫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心了,”秦臻看着面色坦然的齐修远故意用一种松快的语气说,“我还真怕出了什么岔子让你也跟着下不了台呢。”
齐修远神情愕然的看着自己妻子,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来。
“……你怎么了,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秦臻被到底不是原主,被他这样一看不由得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刚才的话不符合原主本来的性格惹来疑窦。
“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娘子能这样为我着想,”齐修远面上露出一个鲜活的微笑,“不过还请娘子放心,不管待会娘子表现如何,我都不会责怪娘子的。”
“你说的好像我已经捅娄子了一样,”秦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你眼里我这么的不可靠吗?”
没想到自己性情腼腆的妻子也会说俏皮话的齐修远又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醒过神来,还妻子的表现得出了一个定然是他上辈子太混蛋才会伤得妻子敛了本性不再以真实面貌与他相处的结论。
从重生以来不知道为妻子委屈了多少回的齐修远越发的觉得内疚,他低咳一声,配合着妻子的嗔怪插科打诨道:“娘子这话可大大的冤枉了我,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来表达和娘子共进退的决心,怎么是觉得娘子不可靠呢。”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见齐修远不是怀疑她身份的秦臻心下一松,也乐得配合着齐修远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抬杠,这样一来,夫妻俩的关系仿佛也拉近了不少。
这样有说有笑的,马车在齐氏宗祠前停了下来。
齐家的祠堂已经有几百年历史,巍峨耸立,单单是看着有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不过这对于从小在故宫玩到大的秦臻来说实在是无关痛痒,她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眺望了望那用金粉书的齐氏宗祠匾额,镇定自若的跟着齐修远拾阶而上,抬脚跨过了门槛。
齐修远很满意自己妻子的表现,上一世的贞娘因为他不喜的缘故,直到死都没有写入族谱(他们的儿子也因此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被人称为上不了台面的野种),这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最大的羞辱!
想到那个一心只想着报复和迁怒的自己,齐修远藏在袍袖里的手不由得紧攥成拳。
从那个近乎噩梦的世界脱离重返现世后,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辜负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所幸,他还有机会弥补,还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
齐修远的疚心疾首秦臻自然无从感知,此刻的她已经被站在大厅正中的那个端方中年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位非常温和又儒雅的男子,他含笑朝他们望来,眼睛里的真挚祝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对他回以微笑。
“那是我的大伯,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修炼,宗祠录谱这些事情一直都归他管辖。”齐修远弱不可闻的声音束成一线传入秦臻的耳里。
秦臻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在齐修远的带领下,行至大厅的正中央站好。
“成了亲是大人了,修远啊,以后要和侄媳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呀。”齐家大伯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两人,微笑着说:“吉时还没有到,你们先等等,估计再过一会儿,大家都过来了。”
齐修远面露感激的领着妻子接过自家大伯给他们的红包,轻声道:“今天要给大伯添麻烦了。”
齐家大伯闻言拿手虚点侄子的额头,哑然失笑道:“和大伯你也这么客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你也不怕侄媳妇听了生气。”这可是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大场合之一,仅次于出生时的洗三和象征着成年的及笄。
听到齐家大伯提到自己的秦臻连忙垂头做出羞涩的模样,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言多必失,只要装腼腆好。
“大伯此言差矣,贞娘可是母亲给我精挑细选的好媳妇,怎么会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和我生气呢。”齐修远笑容满面的说,语气里充满着对自己嫡母的感激之情。
齐家大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的怪异,他不知道齐修远这话说得是正是反——在齐家,无人不知秦贞娘是被一颗破障丹给换回来的——但还是条件反射的和稀泥道:“二弟妹对你们确实是一片慈心,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好好孝顺她。”
齐修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嘴上却毕恭毕敬的应承下来,表示他们夫妻二人必当谨遵教诲,往后好好的孝顺自己‘一片慈心’的好嫡母。
说话间,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观礼的人。
秦臻眼角余光扫去,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像看西洋景似地朝着他们夫妻二人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忌讳冒犯祖灵,恐怕连瓜子花生等小食都拿进来边嗑边看了。
“都给我肃静,你们的父母呢,他们怎么还没到!”齐家大伯的语气有些不虞,望向晚辈们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不满的意味。
齐家的下任家主齐修玮也是齐修远的嫡长兄跨前一步,笑容可掬的冲齐家大伯拱手道:“大伯,我父亲昨晚入了练功房,此刻连闭关的牌子都挂起来了。临进时,他老人家特特传下话来,说今天的入谱仪式,一应交予您办理,他不参加了。至于我母亲,她今天起来的时候头疼,刚刚找家里的大夫开了药,还在床上躺着呢,您看……”
其他的齐家长辈也各有各的理由,总之,今天出现在秦臻族谱录入仪式上的长辈唯有齐家大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