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也觉得宾利小姐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十分可笑,“她既然不乐意自己的兄弟和我们家的姑娘牵扯,干嘛又主动跑到舅舅家去探望简?”
“也许是失落了也不一定啊,”玛丽耸了耸肩来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米白色的小外套,“简以前多维护她啊,算不在一起也是一星期好几封信的来回,现在突然变得不咸不淡起来,肯定觉得好奇,想要探探简的想法啊。”
“她只是这个意思?”伊丽莎白看着玛丽穿好外套,坐在床上穿鞋。
“只是这个意思?”玛丽扬了扬眉毛,“那你也太小看她了,”蹬了蹬脚上的鞋,起身,“我倒是觉得过来投石问路的可能性比较高。”走到梳妆镜前转了个圈,检查自己有没有不妥地方,“真不知道她们在得意什么,不是有点钱吗?底蕴还比不过咱们家呢,真要哪天简当着她的面对宾利先生说祝福他和达西小姐百年好合、姻缘美满——宾利先生不哭给她看才怪!”玛丽扮了个鬼脸哼哼,“到时候看谁求谁!”
“噗……”伊丽莎白被玛丽少见的刻薄口吻逗得忍俊不禁,咳嗽好几声才压下满腔的笑意连连附和的说,“我的好妹妹,你说的真的是太对了,简这么漂亮——总会嫁个如意郎君的——我们确实不着急,”她灵动的乌眸闪耀着愉悦的光,“往后确实是他们求着我们,而不是我们求着他呢。”
玛丽端坐在梳妆镜前,拿着发带冲伊丽莎白挥了挥,扬起小下巴说,“那是当然。”
伊丽莎白好好笑了一场后,来到她身后接过发带给玛丽绑头发——她凝视着镜子里面脸色白里透红的小姑娘,只觉得她全身都像是在发光一样的美丽,“亲的,教堂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需要你如此郑重其事的打扮自己?还是真如基蒂和莉迪亚她们说的那样教堂里藏了个养伤的军官,英俊的足以让威克姆先生跳进泰晤士河?”
玛丽对着镜子翻了个极不淑女的白眼,“莉齐,我不喜欢军官。”
等伊丽莎白帮她绑好头发,玛丽在自己的好姐姐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我得尽快赶过去了,晚祷可不等人呢。”
伊丽莎白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叹息,“玛丽,晚祷在家里也能做。”
玛丽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在伊丽莎白眼前晃了晃,“不不不,只有呆在教堂里我才能够感觉到主慈注视,他的目光让我更加的虔诚。”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蹬蹬蹬下楼了(途经贝内特先生身边时,没忘打了声招呼)——伊丽莎白急忙追上她,“让希尔太太陪你一起去!希尔太太、希尔太太,照顾好玛丽小姐!”她冲着楼下叫着,很快贝内特府上的女管家走了出来,“莉齐小姐放心,我早准备好了。”这些日子府上谁不知道他们的三小姐上了神学,不但专攻这一类书籍每周的礼拜和晚祷都不曾错过。
眼见着两人匆匆离去的伊丽莎白长吐了口气,对楼下坐在壁炉前阅读一本法文书籍的贝内特先生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我以前可真不敢想象玛丽有一天会这么的……嗯,活泼?”她找了个不怎么恰当的词汇予以形容。
贝内特先生微笑道,“那是你和简的功劳我的孩子,你们对她的让她朝向有益的方向改变了——她未来的幸福生活,必然有你和简的一份功劳。”
伊丽莎白下楼来到父亲身边亲吻他的脸,“哦,亲的爸爸,您太夸赞我和简啦,我们可一点都不敢当——玛丽能变成这样完全是她自己的努力,还有您和妈妈的细心照料。”
贝内特先生微笑着凝视着在他眼中最漂亮的女儿,感慨着道:“真不敢相信有一天我必然会失去你,我亲的莉齐,你是我的骄傲。”
伊丽莎白羞红了一张漂亮的俏脸,“爸爸,您别取笑我啦,说不定我要当个一辈子都嫁不出的老姑娘,让您养一辈子呢。到时候您可别埋怨我。”她的眼睛里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落寞。在前不久,那位对她时刻保持着充分好感的威克姆先生转而追求另一位小姐去了——只因为那位小姐凭空多了一万英镑的嫁妆。伊丽莎白对此感到庆幸,庆幸舅妈的提醒,庆幸她自己的理智——幸好她没有泥足深陷,否则家里人该得多伤心啊。
不知女儿此刻心中如何百感交集的贝内特先生哈哈大笑,“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父女俩又亲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贝内特太太带着两个小女儿从邻居家里回来为止。
贝内特太太和基蒂、莉迪亚的出现打破了起居室里的温馨气氛,两个舞还没跳够的小姑娘央求着姐姐给她们来一段舞曲,伊丽莎白高兴的同意了,坐到钢琴前愉快的弹了起来,这时贝内特先生也阖上了手中的书籍在贝内特太太害羞又惊喜地目光中向她微微欠身伸出了手。
跟随着贝内特太太和两位小姐一同回来的仆人们识趣的退了下去。
贝内特太太当年会在梅里顿成为众多绅士都渴望的美人儿,除了她有这一张十分漂亮的脸孔外,她优雅的舞蹈灵巧的身姿也曾经把不少英俊的先生迷得神魂颠倒——贝内特先生是当年拜倒在她裙摆下的人之一。
夫妇俩配合得□□无缝,基蒂和莉迪亚又笑又闹的在他们周遭绕圈,伊丽莎白的钢琴也越发弹得激情四溢——因为口干而暂时停止跳舞的基蒂端着一杯白水靠在伊丽莎白正在弹的钢琴上说,“玛丽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不呆在家里和我们一起享受家庭的温暖,反倒跑到教堂里去做祷告。”
伊丽莎白看着把起居室中央当作临时舞池的父母翘着唇角笑,“她很快会回来不是吗?晚祷不需要多长时间。”边说还边一心二用的没有断了钢琴的乐声——现在想要随着优美的音乐起舞,能够依靠的只有人们自己的双手——因此在舞会上会两手才艺的姑娘总是倍受欢迎,她们是聚会上最受欢迎的客人。
又连续跳了两曲的贝内特夫妇终于分开,贝内特先生冲着妻子微微欠身,贝内特太太则行了个屈膝礼,夫妻俩相视一笑,眼睛里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甜蜜热度。伊丽莎白看得脸红,又觉得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在身边,提醒似地咳嗽一声——“噢,莉齐!”回过神来的贝内特太太捂着脸抱怨女儿,一副既不甘心被打断又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伊丽莎白咯咯直笑,“妈妈,我知道您和爸爸感情深厚,见了彼此忘了其他——可我们毕竟是存在的呀,基蒂和莉迪亚还小呢。”
伊丽莎白充满戏谑的话听的贝内特太太又叫起了她的神经,贝内特先生却头一次觉得妻子那想和他对视又不好意思见他的模样出奇的可。
这时晚祷结束的钟声响起,贝内特太太的眼神在四个女儿脸上滑过,“玛丽又去教堂了?”她不自在地嘟嚷,“噢,上帝!别告诉我,我会出现一个做修女的女儿!”
“妈妈,这点您大可以放心,”伊丽莎白险些被母亲蹩脚的转移手法逗笑,她压下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偷瞄了下凝望妻子的父亲,“是玛丽真有这个想法,我们也不会让她这么干的——”
“——先生,肯特郡有您的信送来。”男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贝内特先生惊讶地示意他呈上来,“别告诉我又是我那敦厚知礼的贤侄。”他嘀咕着,拆开了信件。
……
结束了晚祷,在老牧师慈欣慰的目送下和希尔太太返回贝内特宅的玛丽甫一进门听到了贝内特太太充满喜悦的欢呼雀跃声——
“噢!我真是太小看柯林斯先生了!他是多么的有风度啊……莉齐那么残忍的拒绝了他,他还如此热情的在那位尊贵的夫人面前说好话,为她引荐——真是难以置信,那样高贵的夫人竟然会邀请我的两个女儿去罗辛斯做客——哦哦!这是多大的体面——那可是一位贵族老爷的遗孀!贵族老爷的!”
——还是你最讨厌的达西先生的姨妈!
伊丽莎白内心腹诽,一双乌亮的眸子眼巴巴地向贝内特先生求救。
贝内特先生回给她一个莫能助的眼神,“莉齐,一位尊贵夫人的邀请我们是绝对不能拒绝的,”他瞥了眼进门的三女儿,“而且不还有玛丽陪你一去吗?”
玛丽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乱糟糟的起居室,“爸爸,您说什么?我要陪莉齐去哪儿?”
基蒂用一种充满嫉妒地口吻说,“去肯特郡的罗辛斯庄园做客,德布尔夫人邀请了你和莉齐。”莉迪亚也跟着怒气冲冲地嚷嚷,“你也别得意,如果不是我和基蒂还小,肯定没你的份!”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嫁出一个下一个再进入社交界,哪像他们一家,一股脑的全在社交界亮相了。
玛丽表情有些呆,她下意识的去看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并不比她好过多少,她皱着鼻子用一种厌恶的口吻道:“我们那位表哥恐怕早算到我不会答应他的邀请,才拿那位德布尔夫人作伐呢——他怎么看上我了呢!”知道事情已经无可转圜的伊丽莎白重重一跺脚,在贝内特太太哀叫着她的神经要断裂的情况下用力甩上了卧室的房门。
玛丽来回看着一片沉寂的家人,一股无法形容的心虚慢慢爬上心头——不用说,她也知道这封所谓的邀请函针对的并非她那怒气冲天的姐姐莉齐,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