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尘卓山萌之事,你知道多少。”露剑萍道。
“老子一点也不知道。”林落尘狂妄道。
“你是卓山萌之前的主人,何以半分不知?”露剑萍道。
“老毛病了,只要我这穴道被封,就一点儿记忆也无。”林落尘道。
“你是不可能被放的。”露剑萍也依然不让步。
“那我便什麽也不能提供给你了。”林落尘道。
“那便算了,还请老石多加看管,候弓我们去喝酒去。”露剑萍甩发便走。
“得令。”候弓道。
“慢着。”林落尘道。
“你想回答我话。”露剑萍问道。
“我能回答你的话,但我有要求。”林落尘道。
“我们是绝不可能放走你的。”露剑萍道。
“让我喝口酒。”林落尘道。
“酒?”露剑萍道。
“我就要被武当师门惩处,以後的数十年不荤不酒,谁受得了。”林落尘道。
“喝杯酒,你就肯从实招来?”露剑萍颇为惊讶,没想到林落尘居然和候弓的提议一样。
“如何,剑胆前辈这交易不吃亏吧。”林落尘道。
“可。”露剑萍道。
“师叔此事万万不可,若出了纰漏,让林落尘逃走,该如何是好。”露清晓道。
人的疏忽,正是林落尘所求的良机。
比起老石一板一眼,这酒局似乎更有变动。
“以你我之力,还怕制服不了一个林落尘?”露剑萍道。
“老夫也会一同前往。”老石道。
“黑妖狐亦同。”胡菲唯道。
“清晓你大可放心。”露剑萍道。
“是。”露清晓见酒宴人才济济,各个卧虎藏龙,宽心不少。
众人转身离去,老石扛起林落尘不疾不徐跟在其後。
韩烟盈所立的酒宴正在“酒香亭”之上,在比武擂台的百尺之外,相隔百尺却别有一番风景,此处翠竹环绕,藤蔓遮荫,煞是幽然宜人。
酒香峰每当春暖花开之际,一种名为酒泉藤之蔓,便会开起鹅黄小瓣,黄萼之中散发沁人心脾醇香,使人醺醺欲醉。
可惜此时是秋,不是春,无酒藤花之飘香。
但却有几株银杏树叶,由绿转黄,像金黄稻穗。
正逢暮秋,金风飒爽,吹落整片银杏叶,铺成一席金色地毯。
候弓脚踩着银杏叶毯,直上酒香亭,未至亭已闻到浓郁酒香。
此刻非春,无花,亦有香。
韩烟盈已在亭中摆满佳肴,与数坛不同种类的美酒,量与数齐多,皆是深藏十年的老酒,光是闻酒芳就足以醉上三分。
酒香亭有无桌无椅,红毯盖地,酒食均摆置毯上。
“是青城派的露剑萍前辈,请上坐。”韩烟盈在亭前亲自招呼客人,认出候弓身旁无臂道姑乃是琴心剑胆。
露剑萍点头还礼,寒暄几句後漫步入亭。
候弓走过韩烟盈驻足半晌,胡菲唯暗叹一声入内,将空间留给两人。
“这酒也太多了。”候弓笑道。
“这酒本是大会後,我与武林盟主要请群豪的喜酒。”韩烟盈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候弓怀中抱着的翠袖,心中之情难言喻。
“那怎麽能先喝呢,应该等我胜了才开封。”候弓道。
“酒本就是要给人喝的,酒窖若空了,在决赛前叫岳阳楼让人送酒来即可。况且这武林盟主一选出,恐怕我们结义兄弟就没法喝得那麽自在了。”韩烟盈道。
“为何?”候弓道。
“我是真龙天女,要成为未来皇后,盟主便是皇帝,那时带领江湖英雄共复大业,齐饮难免不能尽兴。”韩烟盈道。
“你当真要推翻朝廷?”候弓问道。
“是。”韩烟盈语音坚毅。
“我还是觉得八位兄弟以前在鬼哭山玩耍打猎的日子好。”候弓幽幽道。
“下山也好,我才能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韩烟盈却道。
“我宁愿一生都叫你郡主。”候弓看向韩烟盈,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韩烟盈志在天,谋国,事天下。
候弓只求於地,成家,兄弟圆。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韩烟盈昂首。
“不是长大,是变得世俗了。”候弓低头看向怀中翠袖。
候弓不待韩烟盈回应直接迈入酒香亭内,在露剑萍与胡菲唯的中间空位坐下,并将翠袖安置在旁,翠袖的小脑袋瓜倚在候弓臂前。
严不惭也带了同行的夥伴万紫千与万芜一,而黄莲也跟随其後。
夏风与紫堇也是结伴前来,但两人同行却不发一语。
韩烟盈待众人坐定,向众人正式介绍自己郡主的身分,举杯共饮。
候弓说起自己踏入江湖的种种经历,地牢林落尘丶青城传艺丶行舟却遇翠袖与徐率,辗转才终於来到此处。
胡菲唯与露清晓两人均感触甚深。
候弓又说露清晓驾船功夫高超,在长江蛇行来去,船在她掌握之下如一头蛟龙遨游,大大违背行舟要稳的道理。
任凭是渔夫亦或是剑圣只要坐上她掌舵之船,包准逃不了晕眩呕吐的下场。
候弓戏称露清晓为玩命船头。
众人捧腹大笑,露清晓拿着剑鞘追打着候弓跑,直绕了酒香亭二十一圈,露清晓才息怒。
严不惭将自己被吴子涯绑入黑风寨,结识妻子胡郁,蒙卓莫修习得凛冽剑法一事说了。
众人无不这故事吸引,甚至感动落泪。
严不惭喝得很多,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将自己的遭遇如数道出,包括妻子胡郁送上的第一壶水,为自己做的每一道菜,任何贴心举动巨细靡遗的道出。
万紫千也是第一次听严不惭说出这段真挚的感情,也是第一次看见严不惭将伤痛表达,她又多认识了严不惭几分,也认知这几位兄弟对严不惭而言十分重要。
严不惭讲到露清晓现身於黑风寨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露清晓,皆知黑风寨乃是露清晓得到“一剑孤城”称号之地。
“胡郁之死”令严不惭悲愤莫名,说到痛处,全身无意识地散发凛冽真气,众人酒杯浮起一层薄冰。
银杏以为凛冬将至,枯叶潇潇落下。
众人终於明白严不惭为何执着於“恶即杀”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