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唐赢将天说下来,林靖根本不买他的账,倒是陈柒宝对唐赢的理念异常祟拜,认同非常。
唐赢见了陈柒宝,自然要问一问陈柒宝救父的进度。陈柒宝眸光清湛,态度自然,坦然相告,道,“如今宗正大人肯让我进去服侍父亲了。只要宗正大人看到我的孝心,定会允了我所请的。”
看来陈柒宝进展颇大啊。林靖歪头瞧陈柒宝一眼,大善大伪,真是个人才啊。
唐赢微微点头,道,“苦心人,天不负。”相比于油盐不进,小小年纪已是老油条的林靖,陈柒宝自然更加可爱。
陈柒宝一笑,微黑的脸上露出几分坚定,“是。”
晚间,林翊请唐赢喝酒,林靖悄悄的在林翊耳边嘀咕,“大哥哥,你可得小心,别给姓唐的卖了啊。”
林翊抬手给林靖屁股两下子,林靖拉着许念跑了。他才不愿意听姓唐的唠叨他的新政呢,自商秧起,古来的改革家,哪个有好下场呢。
人生在世,富贵双全就好,那些个想着啥啥青史留名的,都是读书读傻的。
林靖心眼儿多,他非但不赞同唐赢的改革,还去宫里,把唐赢的事偷偷的告诉了林太后。林靖对唐赢的评价相当一般,“可坏了,一肚子坏水儿。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是跟大哥哥说啥改革,哼,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跳坑找死的事儿就知道想着大哥哥,怎么好事儿不知道想着咱家?”唐赢是昭德帝的心腹大臣,唐赢总是往林家跑,他就不信昭德帝不知道这事儿。
林靖生于世族,又抚于林太后膝下,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在他看来,改革从来都是几方势力互相妥协的结果。林家于世族豪门中颇有名声,又是外戚之家,若林家支持改革,就是唐赢很大的助力。
若改革能成,自然有林家数不尽的好处。
但,关键是,林靖根本不看好唐赢的改革。在林靖看来,唐赢这是把林家往死路上拉呢。这样关系到家族存亡的事,林靖自然得进宫来跟姑母念叨一番。
林太后笑,“你大哥心里有分寸。”她乐得关照侄子,不过,她并不是林家家主,林翊当家作主这几年,林太后并不愿意去做侄子的主。林家的事,应该由林翊来决断。
听了姑母的话,林靖歪着小脑袋,敏感的问,“莫不是姑母觉着唐学士胜算颇大?”
林太后笑,“大不大的,不用现在着急上火。”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哪怕唐赢拉上林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改革改革,没有个几十年完不了。若能成,是林家的机会。哪怕改革失败,填坑的也是出头鸟儿唐赢,至于林家,只要她在,就没人能动林家。
林靖嘀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林太后笑着摸摸他的大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急着下论断,且多看一时。”
林靖点了点头,又道,“姑母可是不知道,宗室出了个大能人哪。”大嘴巴的把陈柒宝的事与林太后说了。
林太后道,“小小年纪,倒有这份心机毅力,难得。”
“可不是么。”林靖附和,不然也不值当他与林太后说呢。
“你回去问那位陈公子一声,如果要帮忙,下次你进宫来告与我一声,我与皇帝说。”
林靖应了。
林靖回家就把林太后要他问陈柒宝的事跟林翊说了,林翊曲指敲他额角,“什么都跟姑母说,你这嘴什么时候能严实些。”
林靖一缩脖子,还是挨了一记,自己用掌心揉着,嘴里道,“姑母又不是外人。再者说了,这是难得的机会,我跟姑母说一声,省得陈公子跑多少腿了。”
“你去跟柒宝说吧。”
“知道啦。”
林靖还特意去问了陈柒宝,彼时陈柒宝刚自宗人府回来,洗去灰尘,换过衣衫,听林靖说了此事,陈柒宝对着林靖深深一揖,“不意靖弟侠义心肠,日后靖弟但有差谴,愚兄绝无二话。”
林靖连忙避开,又还一礼,道,“我就是顺嘴儿说了一句,不值当这样。还有句话要跟你说,就算姑母与陛下提,也不知陛下如何决断,你莫要欣喜太过。”甭看林靖肚子里对陈柒宝一肚子的意见,觉着陈柒宝虚伪。不过,礼数上的事,林靖从来都很周全。尤其陈柒宝这种家伙,即便林靖显贵,也不会对陈柒宝有丝毫失礼。这是林靖为人处事的态度,也是林家的家教。
陈柒宝洒然一笑,“我来帝都,原是为了换了父亲出去。不瞒靖弟,也不独是为了邀名。家父有子十人,如今家父获罪,被囚宗人府,再艰难,也该有人来帝都看一看父王,方为孝道。我运气不错,有承恩公收留,一应花销都是承恩公府资助,厚着脸皮留下来,未尝没有沾光的意思。我这些小心思,想来瞒不过靖弟。但,救父也是真。我不求陛下赦免家父之罪。当初的话,并不为假,我愿意以身换了家父出来,即心满意足。”
哪怕陈柒宝大伪,但,伪到这个程度,林靖也是佩服的。
林靖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林太后是昭德帝的亲娘,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偏偏,林太后并非德帝生母。而且,凭昭德帝的小心眼儿,他会给林太后面子,但,不会给的太痛快。
何况,前襄阳王之事干系到谢太妃与谢国公府。
这里面的猫腻就更多了。
陈柒宝生于宗室,对这些事还是尽知的,不过,林家肯帮忙,已经足够陈柒宝欣喜了。
有林太后出手,这事解决的格外快,昭文帝也给了林太后面子,同意叫陈柒宝代父服刑,由他将前襄阳王换出宗人府。
陈柒宝欣然领旨谢恩。
坐牢,在林靖看来,绝对是苦差使。不过,陈柒宝如此孝心,在帝都也是人人称颂。苦虽苦些,得此美名儿,也不枉陈柒宝此次来帝都。
陈柒宝收拾行礼去宗人府换父亲,林靖悄悄的在他的行礼中放了一包银子。甭管陈柒宝是真心还是假意,做到这一步儿,就不简单。
“叫靖弟破费了。”陈柒宝对包袱里的银两亦是心知肚明。
林靖道,“穷家富路。”
陈柒宝拜别林翊,便去了宗人府。
前襄阳王搂着儿子哭了一场,也没死活闹着不出来,待得前襄阳王出得宗人府,倒是谢太妃差人送上仪程车马,打发前襄阳王离开帝都,母子一场,仁至义尽。
林靖还以为前襄阳王会来一趟承恩公府呢,结果等到的是前襄阳王离开帝都的消息,林靖怔了一时,道,“他被夺王爵,还真不冤。”做人做到这番糊涂天地,也算稀罕。
许念也跟着叹气,“陈大哥那样聪明的人。”怎么有这么笨的老爹。前襄阳王来一趟承恩公府,倒不独为向承恩公府道谢,起码托承恩公府一声,别忘了,儿子为了把他换出来,已是身陷囹圄。襄阳王府被除王爵,虽然人们毛病陈柒宝救父的孝心,但,真正伸手会照看他的,寥寥无几。
前襄阳王这样迅速的离开帝都,完全将陈柒宝的安危抛诸脑后,相对于陈柒宝的孝心,前襄阳王这父亲委实叫人心寒。
陈柒宝智慧毅力一样不缺,前襄阳王却是糊涂蛋一个,心安理得的让儿子换了他出来,便拍拍屁股离开帝都。这样的父亲,还真是……
话说回来,前襄阳王离开的这样干脆,林靖更加确定,这父子两个,怕是没啥感情。陈柒宝借此事邀名,前襄阳王得了自由,只是不知陈柒宝到底所为何来了。
这样在宗人府关着,陈柒宝要如何脱身呢?
一时想不破这其中的迷团,林靖索性不去想了,拉着许念就要去骑马,就听婆子来禀:太太要生了。
林靖吓一跳,拽着许念就往主院儿跑!
府里早备着产婆,林靖又命人拿着帖子去请太医,再差人去衙门请大哥哥回府,还有越家,更要去通知一声。
然后,林靖就开始在院里转圈儿。
越夫人与太医来的飞快,越夫人一来就往产房去了,林靖听着越氏在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尖叫,脸梢儿开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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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倒是胆子大些,拉着小舅的手直安慰小舅,“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得叫好半天,才生的出来呢。”
林靖嘟囔,“我知道,就是担心。”听人说,他母亲就是生他时难产过世了。林靖虽然最恨别人说他克父克母,但,每每想到无缘的双亲,林靖心里依旧不大好过。
越氏成亲八年方有了身子,平日里很注意滋补,因是头一胎,便不大好生产。
直到晌午林翊回府,越氏还没生下来。
林翊既非太医,又非产婆,纵使回来也没什么好法子,一样在外头枯等罢了。林翊见林靖脸色不大好,拉过他柔声道,“别在这儿守着了,你带着念儿先回去歇着吧。”
林靖道,“大哥哥,你进去看看大嫂吧。她见你回来,生起孩子来肯定更有劲儿了。”
林翊道,“知道了,你跟念儿去念书。女人家生孩子,没你们的事。”
林靖小大人一般,不忘叮嘱一句,“待大嫂生了,大哥哥差人跟我说一声,我好放心。”他也实在不想在这儿听大嫂的尖叫了,好担心哦。
林翊一笑应下。
越氏生孩子,一路生到傍晚依旧没生下来。
眼瞅着参片都用上了,丈母娘越夫人急了眼,满头大汗的出门,一脸为难对林翊道,“女婿啊,你别怪我妇人见识。要我说,是有人方了你媳妇,要不,请她四叔暂且出府避避?”
林翊的脸当下就落了下来,低声道,“胡说八道!”那些关于林靖命硬的话,林翊从来不信半句。林靖一回府,不但爵位的事妥妥当当的办了下来,家里也是样样顺遂。何况,他们兄弟感情极好,林翊最听不得这些话!
侧身避开丈母娘,林翊抬脚进了产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挂水,下午火车,本本又坏了,这是家里电脑更的~~所以明天停更~~具体后天能不能更新,得看本本能不能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