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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沄自幼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长大,平时虽然对朝政没展现出什么兴趣,可她在政治上的敏锐与生俱来。
父亲驾崩,长兄继位。
李弘从小就被寄予厚望,李治在世时,从不吝于称赞长子。他生性仁厚,善良得甚至有些过分了,总希望许多事情都能做得好。他继承了父亲的仁厚体贴,却没能继承父亲不动声色铲除眼中钉的狠劲儿。
先帝在朝堂上纵横捭阖,摆弄人心,当今的圣人阿兄却是少了那样的魄力。
李弘虽然不像父亲,可也有出色的地方。
他似乎是为了当明君而生的,善于用人。
李弘登基,并未像旁人所想的那样重用杨思俭,反而将裴行俭封为首席宰相。深得信任的雍王李贤,在李弘登基后也并没有权倾朝野。
李沄窝在苏子乔的怀里,平静地说道:“裴相公挺好的,他对大唐的边疆局势了若指掌,这些年担任吏部尚书,六部里的人和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早就摸透了。圣人阿兄心如明镜,有识人之能。”
苏子乔抱着李沄,没说话。
他自年少时起,与李弘李贤都有交情,后来与李贤交往甚密,但对李弘,他也是了解的。
皇权之下,天家的亲情有时总是令人揪心。
苏子乔心中曾经为裴行俭抱不平,当日讨伐突厥,裴行俭身为主帅,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班师回朝,什么赏赐都没捞着就算了,还险些背上了背信弃义的黑锅。
那时苏子乔心中对李治,其实有不满之心。
明知斩杀战俘之举不妥,为何要听信裴炎的谗言?而裴炎胆敢提出斩杀战俘,定是他背后势力的指使。
谁是裴炎背后的势力?
——当今太后武则天。
李治最终还是没有斩杀战俘,为了令那时的皇后殿下安心,他也没有给裴行俭任何赏赐,甚至连口头上的赞扬都没有一句。
人人都以为先帝对裴行俭已经不再信任。
如今新帝即位,提拔裴行俭。
裴行俭的妻子华阳夫人,曾是太后的大侍女,深得太后信任。
先帝尚未驾崩时,新帝与太后之间势力的博弈难分上下。先帝驾崩后,一看新帝的用人之道,怎么看都不像是新帝要跟太后唱反调的架势。
李弘的用人之道很稳,为政之道也并不激进,他并没有推行什么新政,只是维持着先帝在位时的制度措施。
无为,也是一种策略。
如今政权更迭之际,又是大唐饱受天灾之苦的时候,任何新政都会激起矛盾。
李沄的手指按在苏子乔的手臂上,低声说道:“我今日入宫,除了见阿娘之外,还见了圣人阿兄和皇后阿嫂。阿嫂私下与我埋怨,说阿兄自从登基后,便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有操心不完的事情。如今不过刚入秋,阿兄的咳嗽之症就犯得厉害。”
“圣人的身体,一直是先帝和群臣的心病。”
李弘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
李天泽出生的时候,李弘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有好转。后来李治身体每况愈下,李弘频繁监国,到最后干脆直接将政事交给了武则天和李弘。
人一旦操劳,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只会雪上加霜。
李沄说:“阿兄的身体太差了,阿耶才会留下遗诏,让阿娘帮着商讨政事。”
“因为太后参政,所以你心中觉得不安?”
李沄回眸,看向苏子乔。
她转身,坐起来,双手环上苏将军的脖子,娇俏笑道:“子乔真聪明。”
苏子乔:“……”
苏将军无语地望了长公主一眼。
这有什么聪明的?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太后只是借此机会韬光养晦,新帝的身体比先帝年轻时差远了,皇太子李天泽今年不过三岁。
三岁稚儿,要他为父分忧,纵然是天纵奇才,也得等十年后才能提上日程
至于从前深受信任的雍王李贤,圣人信任这个弟弟也是有限的,毕竟,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后杨玉秀与皇太子李天泽孤儿寡母的,太容易被欺负了。
与其信任弟弟李贤,不如信任母亲武则天。
母亲一生都在追逐权力,热衷于参政,可她毕竟也花甲之年。
李天泽总有长大的一天,而武则天终将会老去。
死亡是一场盛宴,谁也不会失约。
纵然是从前的温润君子李弘,如今身在高位,也不得不去思量这些事情。
苏子乔心想,难怪李弘登基之后身体越来越差,朝堂上尔虞我诈,天子看破不说破,还得精通平衡之道,天天琢磨这玩意儿,能不差吗?
但那些话苏将军只能放心里。
温玉软香在怀,他何必煞风景?
苏子乔抬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插|入李沄柔顺的青丝中,然后将她的脑袋压向他。
长公主在将军的怀里化作了一滩水,任他掬弄。
苏子乔将她抱起,走向卧榻。
将她放在卧榻上,俯首与她亲吻。
可长公主却抬手,冰凉白皙的手抵在将军温热的唇上,明眸里闪动着调皮的笑意,“苏将军这么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子乔剑眉微挑,望着她。
可她抵在他唇上的手指,却顺着他的下巴、脖子而下,滑过他的胸膛。
被亲吻过的红唇闪着水光,白皙的指在他的胸膛滑下,然后停留在他的腰带上。
苏子乔猛地将她压向柔软的被铺,狠狠地吻她。
李沄被狠亲了一顿,气息微乱,横了苏子乔一眼。
苏子乔伸手,将她的眼睛蒙上,低哑着声音问道:“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李沄舔了舔唇,无辜说道:“忘了。”
苏子乔:“……”
这个可恶的、娇气的长公主,总是喜欢这样戏弄他。
低头,亲吻。
先撩拨的人明明是她,可每次到中途,她就挣扎着要逃脱。
可是这一场□□,怎么可以只有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呢?
纠缠中,他滚烫的双手扣着她的腰身,她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似的,喘不上气来。
李沄推着他,软着声音,“不行,让我缓缓。”
男人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汗珠,那染上欲|望的黑眸细细打量着她。
她的气息凌乱,白皙的脸颊上染上红晕,眼眸里有潋滟水光,看着并不像是痛苦难过的模样。
他低笑着俯首,在她的唇角轻咬一口,“不许娇气,跟着我。”
随即,他又毫不留情地将她卷入情|欲的风暴中。
初秋时分,已经当上工部侍郎的周国公去了平阳县子的梨花苑散心。
去岁秋天时分,武攸暨在太后武则天的主持下,迎娶了当今皇后殿下的族妹杨氏,杨氏的小娘子今年十六,小名碧萝。
杨碧萝的年龄跟崔柔奴相仿,两人尚未出嫁前,便时常聚在一起玩耍。
如今她们嫁人了,彼此的郎君是至交好友,两人的交往便变得频繁起来。
武攸暨去梨花苑,一则是想找个清静地方修心养性,二是自家娘子在国公府闷得紧,带她到梨花苑来,他可以跟薛绍喝酒聊天,杨碧萝也可以跟她出阁前便有交清的崔柔奴玩耍,一举两得。
武攸暨跟薛绍在松鹤堂里喝酒。
大理寺少卿看了穿着一身锦袍,却面露倦色的周国公,挑眉问道:“怎么回事儿?近日工部有许多事情要你张罗?”
武攸暨头疼地抬手掐了掐眉心,端起酒盅,说道:“工部的事情哪能让我躲到梨花苑来。”
此话一出,薛绍顿时了然。
不是公事,那就只能是私事了。
从前武家的人还没在长安的时候,武攸暨的周国公是没什么事情的。偌大的国公府,当家作主的人就是他,说一不二,没什么闹心事,也没有多少客人上门拜访。
周国公年幼是在宫里长大的,后来回到国公府住了,也很少下帖子请旁人到国公府做客。当然,会有人给他下帖子,说想去拜访,但大多被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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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周国公不好客,他只是不爱在家里招待客人。
要是相邀他去芙蓉楼揽月楼什么楼之类的,他还是会去的。
周国公年少成名,性格活络,有他在的地方,气氛总是由始至终都热闹而和谐。
久而久之,想要与武攸暨相交的人都知道,武攸暨并不是不好客,他只是不爱在家里待客,据说,周国公嫌在家里待客比较麻烦。
换了旁人,有这么个坏毛病估计是要被人批评的。
当周国公人缘好啊,太后圣人长公主亲王们都稀罕他,大伙儿反而觉得有点坏毛病的周国公是个性情中人,都惯着他。
在长安,不会惯着周国公这个坏毛病的,大概就只有他武家的亲戚了。
武三思和武承嗣自从回了长安之后,自己大宴宾客到处交际不说,还喜欢带着人往国公府跑。
一次两次武攸暨也忍了,可架不住两位族兄隔三差五就带人上门。
如今非常时候,他也不想武家弄出些什么闹心的事情来令太后和长公主担心,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一放假就带着自家娘子去放风。有时到杏子林找永安县主和宋璟,有时去百草园找英王,有时跟薛绍相约到梨花苑来休闲。
周国公有家归不得,很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