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作为下属,对追随之人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吴骇顾不上了。
他只是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谢宇策的战靴,以及被溪水浸湿了部分的小部分衣摆,脸色复杂了许多。
“又掉在哪儿了?”谢宇策听他语气急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淡定地魂力一探,灵力外放,包裹住那枚珠子,却没能举起来,心里暗自一惊,古怪的是魂力无法探入其中,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珠子,但灵力举不起来,就好像那东西巨重无比,也像是那东西根本不存在,直觉告诉他,这是件难得的宝物。
是个宝物,吴骇却不接,让他去捡第二次?谢宇策走过去,竟在他面前再度弯腰,捡起了那枚珠子,打趣道:“怎么,难道它本身有异毒,你不能碰,我可以?”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帮我捡两次而已。”吴骇从他手中接过那枚珠子,语气太过理所当然。
谢宇策一时语塞,看他真诚的双目,竟然不觉得他这番举动有违主仆之别,或者无理取闹。他的第一位追随者,在很多方面令他钦佩,打从一开始他便没把这位佛门神医视作他的仆从,而是视作朋友。
吴骇抬眸问他:“你不生气?”
谢宇策不解:“这点小事,为何要生气?”
吴骇问:“不觉得很没礼貌?”
谢宇策说:“我许你无礼。”
吴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仙种,指腹摩挲光滑的表面,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谢宇策道:“再丢,我揍你。”
吴骇一笑:“谢谢殿下帮我捡回来,我帮了殿下,殿下也帮了我,所以这件事就扯平了。”
不知为何,谢宇策只觉他一瞬间似乎有万般思绪,笑得也不如以往好看,明明自己只是帮他捡了个东西而已,用不着小题大做,说:“我帮你的这点忙微不足道,而你帮我大忙。”
吴骇轻声道:“可在我看来,解决迦楼古国这一隐患,不及殿下为我弯的两次腰。”
谢宇策心头一震,却见吴骇已经移开视线,朝着红鲲招招手,神情又恢复了原有的明媚洒脱,谢宇策问:“这珠子是何物?”
吴骇把它收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宝物,又名仙种,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把它送给我的心上人。”
“和尚还有心上人?”
谢宇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刮了下,解了一时的蠢动,却留下无尽瘙痒,怎么想都有种隔靴搔痒的怪异之感。
“不能有吗?”吴骇笑道,“我是个俗和尚,没有佛门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戒律,无需守规矩,殿下应该很清楚才对。”
是了,这和尚并非童子,头上更没有戒疤,虽有救人之心,度人之能,却没有入寺为僧,显然有原因,原因很俗,却又是人之常情。
谢宇策又问:“谁?”
吴骇顿了下,笑着说:“他是神佛转世灵童,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
谢宇策莫名不快,嗓音平静:“没有。”
吴骇语气轻快地说:“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
谢宇策道:“所以你刚才失神是因为……”
“我看到仙种就想到了他,”吴骇面露怅然,“我担心他将来入了佛门,四大皆空,把我也忘了。”
谢宇策怔然,揽过他的肩,往红鲲处走去,安慰道:“所以说入佛门有什么好。我不入佛门不忘你,无他也无妨。”
吴骇赶紧挽尊:“入佛门亦不忘故人才叫真能耐!”
谢宇策一笑:“你果然是想度我。”
吴骇眨眨眼:“我可没这么说过。”
谢宇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倒宁愿你是有意度我,而不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
“哪句?”
“心里有人,感伤被遗忘。”谢宇策深深地看向他,说,“这哪是佛门中人能有的念头,哪位神佛转世灵童这么了不得,让神医沾上红尘烟火气,有机会我倒想见见。”
吴骇说:“随缘吧,我既已追随殿下,便从此不作他想。我对殿下忠心耿耿,只希望将来殿下若是入了佛门,不要忘了我。”
谢宇策笑了:“前一句说得好,后一句不必再提,我向来连寺庙都不会进,更不用说入佛门。”
吴骇也跟着他一块儿笑,心说这样也好,循序渐进。佛主想要度化谢宇策,哪怕只是个全新记忆的转世身,也没那么容易呢。
其实吴骇方才想的并非是这个,他只是突然间明悟了。
眼前这个他所效忠的,关心他安危甚至愿意听他的话的谢宇策皇子,并不是谢宇策本身。
这个转世身,其实只是谢宇策本体神魂降临其身的一个跳板,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转世身的用处仅仅只是让他作为佛门中人前往法光寺。
只有去了传说中已归为天人道的法光寺,才能与叶天阳神魂,小神童神魂会合,才能拥有全部记忆,如愿堕入炼狱道,去完成凡主交给他的某个使命。
他的谢宇策,正如叶天阳本体所说,还在炼狱道里受着他所难以想象的苦。
目前转世身从叛逆到向佛是个必经阶段,但毋庸置疑转世身的神魂确实是记忆空白的谢宇策,也许是用某种秘法封印或者压制到了真神以下。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引到这个叛逆至极的谢宇策入佛门?
早入佛门,才能让谢宇策神魂记忆早早复苏。
复苏以后,下炼狱道。
不知在炼狱道的谢宇策,究竟怎么样了……
“我在承天国听说了迦楼古国老皇帝要被问斩,新帝登基之事,所以赶过来看看,”谢宇策对他的话丝毫不疑,说,“你跟迦楼古尊交好,就更不能留你在这里,迦晏不是省油的灯,我能看出你的非凡之处,他想必也能……你怎么站着不动?”
吴骇抬手道:“等会,先不要跟我说话,我有一丝明悟。”
吴骇静静地站着,眼睛虽然睁着,但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他眼里似乎有万千光华明灭,纹路流转,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溪水依旧,山林如常。
吴骇无疑是悟性高强之人中的佼佼者,方才那一瞬间,他莫名想到,他想突破仙皇境,为何要感悟一星仙皇所创的低级不完整大陆?
眼下他就处在主宰所创的大界之中,这一古老大陆更为完整,主宰所创先天法则高深,远胜后天。
领悟先天法则的运作,远比他从仅有的生命大陆中参悟要好得多。
再者佛主对时间法则等各种法则的领悟极尽高深,大道完整而精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留在这里悟道,也许大有裨益!
吴骇心思开阔,放开了神魂去感悟天地大道,神识漫游在外,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瓶颈略有松动……
谢宇策只觉一阵微风拂面,神识波动席卷四方,迅速扫过整个皇城。
真佛以下无人察觉,但真神以上的孔雀明王霍然睁开眼睛,面露惊悚地看向另一方:“可怕,可怕的魂力!”
底下还有古国的使臣吊着眼角对他说:“孔神王,此事与帝兰古国无关,迦楼古尊是老糊涂了,还是圆寂了?您重修寺庙的事情,寻常百姓不会理会,但瞒不过其他古国古尊……所以大帝派我来问问。”
“迦楼大帝不该被莫名其妙地问斩,只要您放过大帝,一切好商量。有什么麻烦,我等替您解决。再怎么样,迦楼古国怎么能瞒着我等和承天国交好。”
“你们交好了,让我们这仗还打不打,怎么打?”
“就是……”
使臣私下来找它商量这个事,孔雀神王原本还有些犹豫,明知道这些古国使臣存了试探之心,来探虚实,想分承天国这杯羹,于是不希望迦楼古国庇护承天国。
消息够灵通。孔雀神王跟这些古国古尊也有过交集,相比于新来的那位,自然跟周围这些熟悉一些,打听了一圈,竟没有一个知道神佛转世灵童一事。
如果那位冒充迦楼古尊鸠占鹊巢的家伙是在骗他,如果能把人拿下,那么整个古国的供奉都将是他的,还是有点小心动的。
但可怖魂力的威慑力太大,孔雀神王的羽毛差点立了起来。
他大哥在附近,大哥在威慑他,那位打败了迦楼古尊、逼退了翼空菩萨的强者,在盯着他!
孔雀神王面不变色地往外走,冷冷道:“不用多言,我意已决,你们口中的迦楼大帝已经是我国太上皇,他强抢的女子中不愿意留下的,已经被送回各国各部落……老祖有令,必须执行。”
吴骇心道:“算你识趣!”
此时吴骇心情甚好,佛界也不仅仅全是缺点,不论如何这也是主宰所创大界,绝非寻常法则可比,他以神魂去感悟天地,透过“融合本源法则”的魂眼去窥探天地,发现了无限奥秘。
佛界法则能助他成仙皇!
但佛界不是好的突破之地,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道则神纹镌刻在这片天地。
吴骇强压下即将越体而出的狂暴仙力,以魂力监视这一切。
迦楼古城中,孔雀神王坐在上座,就连迦楼新帝也得坐在他下方。
神王执掌大权,杀伐分明,果决地说:“时辰已到,斩!”
皇城中奏响哀乐。
红鲲静止在虚空之上,谢宇策远远见到了这一幕。
顺便目睹了接下来的新帝登基,场面格外盛大,但莫名的他却觉得,只能坐在妖仙之下的古国大帝,好像也不过如此……
依附一大古国便能长存,这个道理,他从吴骇那里学到。只要承天国能出一位堪比神佛的强者,周围三大古国就会忌惮,国力强盛与国中最强者的实力有关。
一旦安稳下来,承天国的弱,是因为最强者的实力太弱。
炼狱道。
最初的那座城镇上空,一群大小不一的可怖魂体静止在虚空之上,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袍猎猎作响,目光锐利,棱角分明的俊脸毫无表情,他的神魂极其强大,浑身清气缠身,魂魄实体化后如活人一般。
在他身后,数十位虚影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候着,这些被困于炼狱道无尽岁月不得出的强悍仙灵,全都毕恭毕敬,为其马首是瞻。
有位曼妙的女子魂影,以动人的声音说:“公子,炼狱道主依旧不放行,何时进攻?”
“能杀的都杀光了吧?”谢宇策道。
“嗯!完好无损的就只剩最初这个小镇了!”三头犬阎魔说道。
那女子看着府邸中在简单的一段路上持续昏迷、跌倒、失忆、重来的过程的自己,一条胳膊实体化后捏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刀,轻声说道:“公子,是时候结束了。”
“各城恶鬼都死在公子手中,公子是我们之中实力最强,功德最高,清气最盛之人,如今此层炼狱将空,拿下炼狱道,不在话下。诸位说是不是!”
“拿下炼狱道!离开这里!”
“拿下炼狱道!前往原始宇宙!”有的仙灵热泪盈眶。
一呼百应,魂力传音震天动地。
这位女子正是最初那座城镇中,无限轮回的府邸里被困的小丫鬟。
自从被谢宇策所救,时过多年,她总算找回意识,只是魂体得不到魂力补充,更没有肉身滋养,以至于目前战力不高,但境界之高,比起阎魔也不遑多让。
炼狱道里不少城镇,不少古国,里头所困的所有人,全都是一方恶棍,绝大多数都迷失自我,更多得是正在受各种酷刑,却好似正常人一样不接触就发现不了端倪,能从这么多城池中,找出在场的这些不灭神魂,耗费了小几百年时间。
耽搁得太久,但这里的每一位都是被困无尽岁月,对佛门深恶痛绝,却又万分无奈,不服从只有死路一条的仙皇巅峰,堪比凡主弟子诺亚的强者。
也正因为如此,谢宇策才耐得下性子,带着那向他呼救却连自己名字都忘了的女子以及三头犬阎魔,挨个城池收割功德,挑选强者。
他们饶了一大圈,再次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谢宇策劫难的根源,被他逃出生天以后,这处无限轮回的小地方,相反却成就了他。
因为轮回在继续,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谢宇策的神魂分|身从书房所在空间中出现,再与他相会,由于彼此神魂都缺了一小半,都是不完整的,因此施展分神禁术,就能两相融合。
久而久之,谢宇策的记忆始终完整,神魂一直在变强,他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境界,但绝非刚进来时的他可比,能让这些被佛界镇压无尽岁月的妖魔鬼怪追随,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离界主境不远了,再多和自己同源的魂魄融合,提升微乎其微,已经是时候结束炼狱道的杀戮之旅。
炼狱里的情况看多了也就腻了,就比如这一城镇,乍看之下所有人安居乐业,做生意的人吆喝,走路的人谈论着某些话,但每个人的生命似乎都只有一天。
他们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穿着同一身衣袍,拿着同样的东西出来,在一样的地方做一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再在同样的时间里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每一天,他们都经历着一样的事,却似乎都乐在其中。
如果在每天的固定时间点截取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会发现连嘴角上扬的弧度,眼里的惊讶,蹙眉的形状……全都一模一样。
叫人窒息。
整座城镇中几乎全都是些在其他道中作恶多端的普通生灵,不接触看看几乎认不出来究竟哪些是特殊存在。不打乱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些身在炼狱中饱受折磨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正活在炼狱中。
就在这时,拿出宅邸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位黑袍者,大声道:“金银珠宝,美酒美人,只赠一人,先到先得!”他从手上的空间戒指中拿出大把的宝物,珍宝的霞光照亮四方。
谢宇策身边的那位妖娆的女子婀娜地跳着舞,腰肢曼妙,载歌载舞。不知是从哪里飘出的琴音将迷茫中的人们吸引过来,吧他们从浑浑噩噩中唤醒。
“有宝物!?”
“是酒香!还有美人!?”
“我的!是我的!”
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那黑袍者将大把的珠宝放在身侧。
珍珠、美玉、黄金滚在地上,活在炼狱中的人生前无不都是些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滥杀无辜、贪赃枉法的恶棍,禁不住诱惑。
“是我的,谁抢我,我杀谁!”
“我的腿,我的腿……啊啊,别踩!”
他们中有的人推攮着,红了眼,卖猪肉的汉子拿起手中的杀猪刀,一刀砍得推他的人头破血流。
普通的恶棍简单死去,杀人的人身上有了魔气,气焰更甚,比起其他手不沾血的人多了些杀伤力,渐渐地城中魔气缠身的人越来越多。
谢宇策轻描淡写地道:“有时候,死才是解脱。”
曼妙女子还在继续跳舞,她的舞姿有种迷惑心灵的诡力,心志不坚者细看容易沉沦、迷失,她的目光偶尔落在谢宇策身上,只是这人却从未为她动摇过。
“咦,我没了半边头颅,我怎么还没死?”
“我还活着,怎么才流这么点血!”
这一小镇中也有一些道行高深的仙灵不受利诱,被砍伤疼得痛彻心扉,却依旧难以断气。
谢宇策等到宅邸书房内的自己再度飞出,跟自己打了个招呼,便相互动用分神禁术,与之融为一体。
而阎魔跳下去,先把自己附身的那人族给杀了,他斩了大罪恶的自己反倒得了功德,二者相互抵消,它周身魔气消失无踪,恢复正常形态,不由暗道惊奇:“莫非这就是我脱离炼狱道的办法?自己斩杀自己?”
等到谢宇策出来,阎魔这才把打晕了的谢宇策和尚,和唯一还活着的忌讷和尚押到谢宇策神魂面前。
阎魔殷勤地说:“主公,你这具肉身还要不要?要的话,我把你手上枷锁毁了!”
“保留枷锁,人不必留。神魂状态才能在炼狱道畅通无阻,过弱的肉身反而束手束脚,”谢宇策说完,想到,“这也是我神魂的一部分,不能留在炼狱道。”
“我早就看这个和尚不顺眼了!”阎魔张开倾盆大口,正欲下杀手。
“等等。”毕竟战斗起来有肉身还是比没肉身要保险一些,谢宇策还是决定试试,能保留当然最好。
他魂魄虚化,跻身进最初他的和尚身体中。
嘭!肉身不堪重负,四分五裂。
“不出意料,果然。毕竟是普通躯体,不知我的本体,能否承受住我如今的神魂。”
肉身自爆,原有的神魂也分裂开来,谢宇策只来得及融合了部分,神魂强大了一点点,谢宇策很满意,尤其是这道黑木手镯模样的枷咒,能封禁仙力,很不错的宝贝。
谢宇策将之收进那枚空间戒指中。
回到最初出现在此城的地方,等了数久,却没看到自己再出现,他松了口气,回首眺望这座小城,内心波澜不惊:“结束了。”
“服不服我?”谢宇策回来只问了清醒过来的忌讷和尚一句。
这个和尚当初和他说的话,他还记忆犹新,是自己找死继续轮回,说并不想太多个自己存在。谢宇策并没有带他一同走,是对阎魔有些许怀疑,而今以他的实力,也用不找忌惮那些了。
“不服又当如何?”忌讷和尚说。
“那你就继续留在炼狱。”
“我服你。”忌讷和尚虔诚地低下头颅,又猛地抬起,眼里泛着炙热的光,“我当然服你!尽管您不记得了,但我可以再说一遍,说多少遍都一样。”
“殿下,我一直都很佩服您,您小小年纪便已领悟大乘佛法,从不忌讳与妖魔为伍,您以前说妖是生灵,魔亦是生灵,只要心存善念,无一不能成佛。所以我才会在失去肉身后,与阎魔为伍,事实证明,您的确能降服阎魔,我从来不后悔跟随您,从坐镇承天国护国寺至今,我见证了您的成长,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您能回法光寺……”
谢宇策越听越觉离谱,并不打算接受佛界给他设定的任何记忆,打断道:“我没这么说过。以后休要再提。”
忌讷和尚闭嘴不再多语。
阎魔等强悍仙灵神魂接连将魔气最盛的人献宝似的抓到谢宇策面前。
谢宇策斩杀了这些人以后,清气再度上涨,对于拥有天瞳的强者而言,若非意外,功德只可能升,不可能降。
那曼妙女子赞叹道:“公子杀了这些魔气缠身的恶鬼,功德又会上涨,清空炼狱道,公子将会功德无量,就算是炼狱道主,也拦不住您!”
再度清空一座城,不管隔天这些死去的愚民还会不会重新复苏,但其中一些较为特殊的不死之人则被留了下来。
“传我命令,所有仙灵,在炼狱道宫外的九丈山会合!”
“遵命!”
这几百年来,谢宇策扫荡过无数座城。
几乎每座城里都隐藏着三位以上强者,实力均是仙灵级,最低仙主级,却也是天赋极强的奇异种族,比如有个生有三个头的地殒族,在原始宇宙也很稀罕,据传这一族能够吸收陨星的力量而变强,只要有足够的能源,不创|世证道,万年足以成长到仙皇巅峰。
炼狱道奇大无比,要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无数个他出现,都在忙于这一件事,恐怕根本没可能在短短几百年间走遍整个炼狱道,就是半个炼狱道都不可能。
这些仙灵强者,被解救出来,全都以原始宇宙名义签订了协约,均由他带队,他与他自己相遇,会相互交换一块魂力碎片,因此能彼此联系。
有数位魂力和他不相上下的自己带队,如今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这里,等谢宇策解决了自己的时间囚笼后,回到这里,他是最后一波人马。
炼狱道宫纯黑一片,最为尊贵的炼狱道主便坐镇于道宫之中,这里阴森可怖,死气森然,怨鬼无数,一道佛印悬在上空,缓缓旋转,金光洗净阴魂怨气,还十八重炼狱以清明。
一道威严的声音娓娓道出:“转世灵童,你没有佛心。”
“我本就不是神佛,更不是什么转世灵童,何来佛心。”谢宇策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忌讷和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也不是神佛,被授封的神佛,坐镇炼狱道,无尽岁月不出,图什么呢,不如随我出去,轰轰烈烈活一场。”
炼狱道主说:“你能唆使这些大魔,但你休想煽动我。”
上百个境界不相上下的谢宇策神魂一步踏出,两两合一,异口同声地说:“我替你清空炼狱道,你若再不放行,我将取你而代之。”
最终所有同源的谢宇策神魂形成统一整体,站在浩浩荡荡的仙灵神魂大军之上。
这些仙灵中有威风八面的大妖仙灵,有两腿直立,牛角弯曲,高约三丈,霸气无双的魔,有原始宇宙中难得一见的异族,其中包括人马族,地殒族,树人族……
谢宇策目光冰冷,毫无半分佛意,却有无尽清气缠绕,清光纯粹,叫人为之倾倒。
这是血洗了几乎整个炼狱道所累积的功德,无与伦比。
炼狱道主说:“你和阎魔可以离开,但你身后那些大恶得留下,如果你进攻此地,那么你们所有仙灵都得留下。”
阎魔惊叹于自己内心竟是毫无波澜。这话若是在和谢宇策扫荡炼狱道之前听到,它多半高兴得手舞足蹈,丢下众友,兴冲冲离开。
“留下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谢宇策说,“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这些人,当然不能放下,你们没能力将这些仙灵降服,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我已经放他们一条生路,那就是困在此地!岂能放出去作恶!”
“我带他们离开佛界即可,他们已经与我达成契约,要替我凡界打位面战。原始宇宙强者为尊,不按你佛界规则来。”
炼狱道主叹道:“放他们出去送死,我于心不忍啊。”
炼狱道主念了句佛号,说:“你虽功德无量,但你毁了炼狱道的秩序,理应下第九十九重炼狱。听你的口气,似乎来头很大,我确实没有资格留你,上头让我放你,你却硬要胡来,坏了炼狱道规矩,我多留你个千年万年却没什么问题。”
谢宇策沉下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道:“既然你冷眼旁观到现在,何不冷眼旁观到最后,若你不放行,那就只能逼你退位,杀出去了。”
吼!吼!嘶吼声此起彼伏。
这些被困无尽岁月的仙灵霸主都想出去得不行。
刹那间天地齐震,邪恶而凶恶的声音响彻炼狱道:“谁告诉你炼狱道主能肆意出入?谁想做炼狱道主谁做!如今炼狱道已空,你们全都清白,大罪恶只剩最后一个,不杀我,谁又出得去……”
无尽魔气冲霄而上,死气森然,景象和谢宇策预想的截然相反。
炼狱道主并不只是炼狱道管辖者,而是炼狱道最强者!和其他魂体分离分开镇压的仙灵不同,它的本体被镇压在此,整座道宫都是用来困住它的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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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最为凶残,一身魔气已经凝聚成实质化的毒液,以至于方圆万里寸草不生。
“我不知道,我没来过,只听说炼狱道主是大慈大悲的神佛,搞了半天它居然……”阎魔语无伦次,磨牙道,“老子竟是被个比老子还罪孽深重的家伙严惩鞭笞下油锅!!不能忍!”
有古老的神魂被眼前熟悉的一幕吓得找回神智,道:“不好,道主复苏了!它的毒能侵蚀神魂,要小心!”
地下深处似有庞然大物复苏,粗重的锁链哐当作响,数之不尽的黑蛇钻出,无数枯木从无到有,拔地而起,树上结满黑色果实,果实落地化作黑汁,土地被染成黑色,泛着墨绿色光泽。
谢宇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