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策问起护法长老:“这位是谁?”
两位护法长老异口同声地说:“自然是万盟之主。”
万盟之主是吴骇!?
也就是说真正上位成为万盟之主的其实是吴骇!?这小子多半没有求,但却是月逐华心甘情愿把幕后万盟之主的位置送给了他,这是种怎样的奉献精神,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谢宇策看到吴骇易容成月逐华的样子,只觉格外刺眼。
这棋局不简单,居然能让人不知不觉间练就“天瞳”,可见若能解开棋局,他的实力也能站上更高的层次……
只是这天残棋局太过深奥,超出他现有的境界能领悟的范畴,谢宇策考虑到一旦回了地球,也不知有没有回来的一天,错过这次参悟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他较真起来,千年时间已过,眼前这人实力臻至化境,逼近巅峰……差距在拉近。
吴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说不可能看出来的。他易容术大成,虽处在半神巅峰,但实力比一般真神要高,而谢宇策只是真神境,还没突破仙主,不可能看穿他的伪装。
谢宇策恢复如常,问:“你方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骇说:“意思就是,你肯定能行。”
谢宇策刨根问底:“你会下棋?”
“不会,不太会,”吴骇想了想,说,“所有外人都反对,而我偏要坚持做某件事的时候,我想听到的一定不是说我不行的话,推己及人,多说了几句,没别的意思,不打扰了。”
见他要走,谢宇策有点不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吴骇真以为谢宇策认出自己了,可转念一想,可能是和之前同样的问题。
按照万盟的说法,参悟棋局后就能进入万盟核心重地,谢宇策如此执着于天残棋局,很有可能是发现万盟核心重地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对自由进出核心重地的人,如此在意。
吴骇很随意地说:“你下棋太专注,又没注意啊。”
谢宇策道:“抱歉,无视了你,我还以为是……”
谢宇策饶有兴致地打量吴骇,说:“我谢谢你鼓励我,但你没必要换个样子。”
吴骇则被他这句“抱歉”给惊了一把,谢宇策从来都是理直气壮、我行我素,什么时候说过抱歉,难不成真是受打击了,而且不轻!?
吴骇一顿:“你能看穿我的易容术!”
谢宇策说:“废话。”
谢宇策又说:“换回来。”
吴骇说:“不换。”
“换回来,很膈应。”
“哈哈,你别这么说,这可是人族第一美人的脸。”吴骇曲起食指,用指节刮了刮自己的脸,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膈应得起来,所以谢宇策反感应该不是月大美人,而是他吧。
谢宇策看他的动作,觉得扎眼,微微低下头,掩住眼里的阴郁,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突破?”
吴骇反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破解这局棋?”
谢宇策道:“不以我意志为转移,得看天意。”
吴骇摊手说:“我也一样。”
“所以你接下来还是继续参悟此棋?”
“嗯。”
吴骇倒不是觉得谢宇策参悟棋局,耽误修炼,本末倒置,而是发觉谢宇策好像并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无所谓被赶超与否,所以一晃千年过去了,还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吴骇道:“破解天残棋局,也就能随便进出万盟核心重地罢了。你就这么想进去看看?要不然我跟他们商量一下,给你开后门,不过你得付出点东西,比如金属性法则之类的……”
谢宇策说:“没用。吸引我的不是核心重地里头的东西,而是棋局本身,我要的东西在这里头。”谢宇策指了指棋盘。
吴骇说:“我俩来比一比怎么样。”
谢宇策笑了:“你觉得现在的你,能越阶挑战我?”
“不不不。”吴骇摆手,“我不跟你打。”
“就比,我不渡劫,凌驾于真神法则之上,直接超脱成神。你参悟棋局,破解天残棋局。看谁能成!”吴骇说,“如果我赢了,你得承认你不如我。”
“行,”谢宇策说,“如果我赢了,我会把遵老带走。”
谢宇策口中的“遵老”也就是夺舍吴骇爷爷的那位老者,据说是谢族族长,把谢宇策当宝贝孙儿一样看得极重,但那却是爷爷的肉身。
而今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吴骇成神是肯定的,救活了爷爷,剩下的也就只是一具多余的壳子罢了,留下反而不好解释。
这两个赌注对彼此而言似乎都“无关痛痒”,只是无形之中仿佛存在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谁也没有挑明,谁也不想输。
翼龙一族为了欢迎白龙王的大驾,大开宴会,邀请了火龙王,也邀请了吴骇。吴骇赴约,倒是把白镜乐坏了。
“这可是我珍藏数万年的好酒,真正的‘龙涎香珍酿’,特地弄来给你……”
吴骇无意识地拿掌心摩挲自己拳头,随口说:“好酒?好酒来两坛。”
“没问题!”白镜为了讨好吴骇,连家底都翻出来了,可吴骇一滴都没沾,心不在焉,不听它说,白镜正焦心着,见他有兴趣,别说两坛,就是十坛,它也给。
只是龙族所谓的“坛”,在吴骇看来,却是缸,一缸三米高,白镜很豪气地拿出十坛,还有它珍藏了其他龙族弄来的仙酿,足足一百来缸摆满了,随手就是这些,翼龙一族看了都眼红心热。
萧忆地疑惑道:“你不喝酒,要这些酒作甚?”
吴骇说:“兴趣使然,方便请客。”
藏酒对他来说已经是习惯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爸吴中平也爱喝酒,只是估计喝不了这般浓度的,到时候可能还需得配解酒药剂……
宴会开到一半,吴骇就迫不及待地通过白镜,拉近了和火龙王的关系,隔天便前往火龙一族圣地,参悟火之法则。
龙源界新历第一千三百二十六年,万盟之主月神子证道突破,神劫影响甚广,星晶到手,借吴骇观摩。
龙源界新历第一千五百三十四年,散灵证道超脱,仙劫规模虽大,但炼心劫的强度却和谢宇策当年完全没法媲美。
人族真神接连不断,兽族那边也亦然,星晶的出现使得龙源界本源神力复苏,也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兽族半神兽能够进阶成神兽,兽族在以飞快的速度崛起。
龙源界新历第一千九百二十八年,第一位仙主诞生,兽族神凰炼化十枚星晶创立新位面,震天动地。
兽族为此欢呼,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兽族的强盛,而是灾难降临。
神凰整合兽族部落,大肆收揽兽族半神兽。大片半神兽无故消失,引起兽族部落的极度恐慌,也引得万盟人族的高度重视。
在兽族部落参悟法则的吴骇,曾直面过仙主之威,亲眼见到整个兽族部落被血洗,而他实力虽强,但比神凰低了两个大境界,差点难逃浩劫。
“只要收了你,让你进我所创位面中突破,那么你的道则就会印刻在我的位面中,你的星晶也将是我位面的所有物!”
吴骇遭到高境界压制,逃遁数千万里疆域,自突破半神以来,他头一次如此狼狈,要不是领悟了风之法则,比较适合逃命,只怕会血溅当场。吴骇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可奇怪的是,这位仙主神凰,并没有收下龙源界,而吴骇等人自然也不会好心提醒它。
神凰独大,使得神凰一族,硬生生压了神龙一族,威势滔天,直接找上万盟,要收真神驯兽师,打扰了谢宇策的静修。
谢宇策震怒出关,直接将神凰所在部落掀了个底朝天,一人一兽前往天外,大战数十场,难分高下,为龙源界带来了上百年的安稳,就连兽族部落也松了口气。
而尝到这人族的厉害,神凰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这才有所收敛。
两百年后,凰血后裔雷霓儿先浮屠一步证道成神,不少人族这才恍然大悟,当年谢宇策亲自找上神凰,想必也有这方面原因。
自上一任万盟之主陨落,两千多年来,接连不断的真神诞生,真神证道已不再新鲜,而当年名噪一时的半神医吴骇,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淡出了人族的视线,再没人称颂。
可相反的是,吴骇的大名却在兽族部落广为流传,这位九流血脉人族,与神龙一族往来密切,乃是除真神驯兽师谢宇策以外,第二位能撼动兽族部落,甚至能在各族说上话的神奇存在。
名副其实的至强半神,连神龙也不是他的对手,堪称奇迹。
就在新历第两千一百零九年初,一则消息轰动了神龙一族。
吴骇要证道了!
无敌半神终于要证道了!
许是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至于无尽兽族闻讯前来,等待奇迹到来的那刻,就连神凰当年成仙主,也没有这么大的阵势。
吴骇说:“我的星晶,到时候谁都别想抢!”
人族以月逐华、冰厉为首,回应道:“大可放心。”
兽族以白龙一族、火龙一族、翼龙一族为首,纷纷附和:“我等都不抢。”
甚至还有以白镜为首的狂热分子,道:“谁敢抢你的,我们帮你杀谁!”
“难怪神龙一族不如神凰,简直丢尽兽族的脸,给个人族呐喊助威,躲在人族半神羽翼下,连星晶都不敢抢,简直窝囊至极。”
“当然得抢,至强半神算个屁,神凰老大才是至强无敌!”
“等着吧,搞不好吴骇证道失败,到时就是他的死期!”
场面混乱也有混乱的好,吴骇环顾一周,事实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仙主神凰,神凰神出鬼没,如果背后下黑手,那就不美妙了。
“那头神凰啊,恐怕脱不开身,”不朽带话给吴骇,“主上也不在。你渡劫期间如果见到主上,不要犹豫,下手杀了也无妨,因为那一定不是真的主上。”
吴骇说:“也许我根本不会渡劫,我能直接超脱。”
不朽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吴骇说:“没有万一,如果是你那种程度的天劫,我应该可以闭着眼睛过吧。”
不朽:“……”
吴骇说:“如果是谢宇策让你来说的,我就当成是好意,心领了。这种时候还要问问我的道心,不愧是谢宇策。想看我渡劫,就来吧。我不介意,而且很欢迎。”
真神证道时会有法则显化,半神级以下几乎看不出端倪,可真神去观摩却能从中获益,就算无法获益,至少能知晓是怎样的法则交织。谢宇策得来,亲眼看看他是如何的强大,也好输得心服口服!
不朽:“……”
不朽:“主上确实是好心……”
这话实时传到谢宇策的耳朵里,谢宇策笑了笑,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吴骇证道或者得道的情景。
只是……既希望吴骇能直接超脱,又希望他经历炼心劫。
既希望吴骇的炼心劫里有自己,又希望没有……
很矛盾。
可不管怎样矛盾,他都是不能去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种考验人性的心劫,谁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谢宇策从空间裂缝中出来,已然便是虚无天穹一般的情景,脚下是大陆的缩影,巍峨的地形只能看到缩影。
这里是天外岛屿,岛上一片荒芜,可双脚踏上去,会有神纹显化。
“你居然也能找到这里!”神凰就在他眼前,神辉涛涛,尾羽摆动,睥睨天下一般,蔑视着谢宇策,“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拦住我么?”
“当然,因为现在……”谢宇策笑着道,“我也是仙主。”
谢宇策所拥有的星晶早就超过十颗了,他只是按照法则的完整性筛选了下,和吴骇等人交换后,挑选出了一套基础属性兼备的星晶,十颗全部炼化,融入体内世界之中,他就已经是仙主级别。
谢宇策慢悠悠地说:“把你体内的全部星晶都交出来。”
神凰鄙夷道:“废话少说,你已经成仙主了,还要星晶作甚,还是说你在虚张声势,你并不是仙主!”
“好东西,当然越多越好。当年从你这里抢了三颗星晶,之后我随时可以突破仙主境,你因此忌惮,所以藏了起来,”谢宇策说,“其实以你的实力不必隐藏,但你之所以这样,我猜并不仅仅是忌惮我,也许是你收的半神兽已经足够了,藏起来是想更进一步。至于更进一步的方法,应该与你大肆收半神兽有关。”
神凰嗤笑道:“随便猜,我可不会告诉你。”
它当年收了那么多头半神兽,但新创位面所拥有的神力有限,能活下来的半神兽只有一小半,那一小半经过筛选后顽强存活的半神兽被赐予完整法则而成神,催生成神兽后,就拥有星晶,而星晶又能助它再次突破……当然,再次突破,只是谢宇策的猜想。龙源界的未解之谜也不少,修炼到仙主阶段,之上并没有记载。
至于初入仙主级就能将龙源界收归己有,简直是无稽之谈,谢宇策亲证不可能,而他也不可能准许任何生灵将龙源界收入囊中,只因为与另一截然不同的地球位面相连的门户,就在龙源界之中。
如果再用一层位面壁垒将龙源界隔绝,可能雷海那一门户,也无效了。
谢宇策想不出龙源界和地球位面的联系,只听吴骇谈起过,很匪夷所思的是,地球位面在人族尚未诞生的远古时代也曾有过龙族称霸的局面,缩小后的翼龙、黑龙等……
为此谢宇策只能猜测,之所以收不走龙源界,也许是因为龙源界其实远不止眼前所看到的大陆这般大小,与之相连的也许还有隐藏着的看不见的大陆,类似于地球那样的“无灵气低等位面”,可能不只一处……只是这些没有根据的猜测,暂时也无法得到证实。
可不管什么原因,想要认主龙源界,或许还得更进一步,再往上走……
不过,唯有一点准确无误:达到仙主级别就能前往界外,探索未知宇宙。
也许他想知道的一切,都能在未知宇宙中找到答案。
龙源界真神大爆发,速度之猛烈远远超出谢宇策的预料,可见龙源界的位面法则绝不像他们所想的那般残破不堪,反而是极其完好、深奥,底蕴无穷,才能支撑得起如此数量的真神。
谢宇策非常期待,探知一切奥秘,荣归此位面的那天。到时候他没能破开的那局天残棋,也终究能有个了断!
不过话说回来,龙源界强悍如斯,所以,本土生灵想要效仿吴骇“大逆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轰!
就在谢宇策与神凰战得火热之际,下方一声轰鸣,界外岛屿震颤个不停。
龙源界大陆之下某处,神芒惊天,无尽神则遍布开来……
“证道开始了。”谢宇策暗想。
“算了,认输而已,一句话的事。”
他的棋局没能勘破,吴骇演化出了生命大陆,将基础法则融会贯通,肉身强悍堪比真神,魂力应该已经在真神巅峰,以吴骇如今的本事,要看穿并超越真神级法则压制,可以说板上钉钉。
只是,证道的时间有点久。
好像很有点久。
两天,三天,四天……
十天……
一个月过去……
各色神辉成球形,将大片区域囊括其中,虚空陷进去了些,时空法则有异,神劫在移动,里头的景象无法探知,也无法看见,随着时间的推移,状景逐渐归于平静,似乎随时都能消失,也似乎有越来越凝实的趋势。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主上。”远远在外观摩神劫的不朽开口道。
“没见过这么久的神劫!”
“也没有伴生星晶诞生的迹象。”
……
第四十一天。
不朽道:“主上,好像结束了!!!但是……”
谢宇策回了句:“但是什么?”
“但是吴骇不见了!!”
谢宇策不由一顿。
“与我一战,一直分心,瞧不起我!!不跟你磨蹭了,我去斩了那小子!”神凰展翅,羽翼如刀,割开重重封锁,猛地朝外飞去。谢宇策暗道不好,不能让它下去,可没等它飞出岛屿边界,就仿佛撞上透明的墙壁一般——
轰!嘭!
一张大掌凭空出现,一巴掌将神凰拍退十丈,金色羽毛染血后飘落,它的翅膀不自然曲折,又很快恢复如初,本就消耗过度的身躯不堪重负。
可最让它惊悚的却是出手的那人:“怎么是你!!!你不是死在神劫中了么!?”
“吴骇。”谢宇策看着那位返璞归真的青年,说不震惊是假的。
仙主级的神凰,居然被初入真神级的吴骇一掌拍残!
而且初入真神级,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大陆之上,来到界外。竟能来到界外,该不会已经是位面之主了!?
吴骇拥有生命大陆堪比位面,战力堪比仙主,而谢宇策本就是仙主,二对一,神凰败下阵来,但拥有一方位面的仙主没有那么好死亡,一滴血就能重塑仙躯,就算赢不了,也能逃。
神凰打开位面之门,丢出两头神兽来拖延时间,而它自己则带着满腔愤恨和不甘,火速奔向界外,逃之夭夭。
它懂了,明白了,谢宇策当年怒起杀它,原因之一是它不长眼追杀他的人,至今神凰才明白所谓“他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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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咒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人一龙,在龙源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神凰感到莫大的屈辱,比死去的青龙王还憋屈,本该是它的时代,本不该被人族占风头,当年没杀死这小子,是它最大的遗憾。
它还会再回来,它一定会变强了再回来,将龙源界收归己有!
而那两头早已归顺神凰的神兽,被吴骇一脸平静地打成半死,融合了神魂,将残躯收进体内世界。
出手实在凶残,也不知是在发泄什么情绪,还是只是为了尽快打赢这场战斗,谢宇策问:“你怎么样了?”
吴骇精神恍惚,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还好。”
“结束了,回去吧,”谢宇策摸了摸他前额,很想搂在怀里揉揉头,怎么在神劫里待了那么久?不过也没必要问了,吴骇没有提那场并不严密的赌约,谢宇策也欣然忽略,介于两人的关系,谢宇策也只是稍微碰了下就礼貌地移开了手,说,“回华夏。”
吴骇点了点头,许是近乡情怯,竟是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跟他一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