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可怜。”
“小小年纪身体羸弱,境界低微,这种伤势,需要大量灵药治疗,他耗不起,所以病急乱投医,来自通考核。考核者治疗失败了,医师公会其他人就得接着医治……”
“该不会又要强行断臂,一次不行再一次,这少年的身体不比孙孔武,不知道是否能坚持住。”
“这要怎么治,虽说少年很坦率,但似乎比孙孔武的情况还要复杂得多。”
雷晟貌似不经意地看向刘明医师,目似询问,刘明隐晦地点了下头,咳嗽了声禁止私下交流。
众医师没再多语。
这个病症,说是三星医师级别也不为过。但用于医师自通考核,也并不算过分。
“看看他准备怎么办。”
刚才孙孔武痊愈破关,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一个个怀揣着疑惑都睁大眼睛,生怕遗漏一丝一毫,一不小心这第二个人又跪下了。
吴骇注意到他抬起来的左胳膊,只见那胳膊白皙修长,乍看之下就像健康年轻人的手臂,与他干瘦弱小的身体极不相衬,捏起来,僵硬得如同假肢。
这个症状和他说的也许能对得上。怪哉。
“你打算怎么治。”少年盯着吴骇,看似紧张。
吴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说:“下一个。”
“喂,你不打算治我了,为什么?”少年急了。
“我担心把你两条胳膊都砍了,你会后悔。”吴骇很正经地说,“所以打算先治疗别人,再想想怎么用非血|腥暴|力手段,解决你的小问题。”
“小、小问题?”少年嘴角抽了抽。
“对啊,挺简单的,就是得有点败坏我的形象。”吴骇仔细想了想才说。语气就像在安慰小孩子。
众人无语了,你的形象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找借口,走心点行吗。
二星医师医师都得想想才能着手的顽疾,你居然还说简单!给点面子。
刘明医师拦了下,说道:“如果治不好他,没法通过考核,还不如现在就放弃,省得学艺不精,害了别人。”
孙孔武哼了一声,往吴骇旁边一站,这就是个标杆,治好了的典范。
剩下的八人心头再有疑惑,又有点跃跃欲试,毕竟机不可失。
“其实你是没看出来,需要时间再想想,还是打算求助于我?”神藤看了这么久的戏,恰到好处地蹦出来,说,“按照我们的赌约,你已经救了一个人,还需要再救一个人,就满足条件。这个人你放弃,准备再挑个比较好治的动手是吗,吴骇,你也太会投机取巧了。”
“不算不算,不是连着两个人就不算,治病顺序还任你选,那我不是亏大了。”神藤在看到吴骇动用元力回复残躯时,就知道自己被坑了,谢宇策和吴骇才是一伙的,故意骗它打赌。
如果吴骇连着两个都治好了,神藤认栽,承认他有这方面的本事。
但发现不好治就换下一个,神藤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我要是算上他,就真是敷衍你了。”吴骇说,“因为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治’了他,会影响我接下来的治疗。”
“是吗。”神藤有点不相信,在事实没出来之前,吴骇这话没点说服力,纯粹是他自信的口气,让神藤生不起坏感。
或者说它已经能想象某些画面,这种笑容无害,看似温和,实则一肚子坏水,下手毫不手软的医师,好像确实有点意思:“这个不算,你至少再治疗四个人,怎么样?”
“四个人啊。”吴骇悠悠道。
多了?神藤也想见识下吴骇元力的特殊性,以及他作为人才的可造性,就很不耐烦地道:“那你想几个。没医师的本事,就别戴医师的高帽,治得好还好,治不好有你受的。”
吴骇略感动,其实他听得出来,藤蔓有了松口的意思,甚至是以商量的口气,可以说很放水了。
“全部十个人,都不需要你上手。”
吴骇说:“你看着就够了,一星医师徽章而已,我自己就能拿到。”
说着吴骇就走到下一个人面前,温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老头子忌惮吴骇身边的大块头孙孔武,就哆哆嗦嗦地把病症说了。
“头疼是吗,您躺下,把眼睛闭上。”吴骇抬手在他脑门上一拍,打入一道元力,元力在精微控制下疏通脑内郁结。
再拿银针戳了一排九个孔,疏通穴道,元力游走了三圈,等他的手从老头儿后脑挪开,老头儿睁开眼,一跃而起,感觉脑袋瓜轻松了太多,再也不会深入细思就被打断,而且过程非常舒服,银针刺入穴位的痛楚还没有头痛来得厉害,而且每扎一下,头痛就会缓解许多。
九针下去,头脑清明,老头子感觉重生了一回,脸上的苦大仇深没了,容光焕发。
“您感觉好些了吗。”吴骇问。
“哎唷,不敢当,不敢当,折煞老头子,”老头儿给他作揖,“这病困扰老朽多年,要是治不好,老朽只好去死了,多谢吴大师,您是大师。”
这就好了?不会有后遗症?
在场十位医师云里雾里,一个接一个上来探查这位病入膏肓到脑损的老头,每一个都恨不得把他全身上下查一遍,非常仔细,以至于下一个病患又被治好了,活蹦乱跳。
一个接一个,在忙着认真检查的医师们面前排起队来!
这简直让台下的医师学徒们崩溃,他们老师检查得还不如人治得快!
原本是来看“出言不逊、口气狂妄”的年轻考核者当众出糗,结果没对比,没伤害。
跟这人的医术相比,他们学的都是些什么!
雷晟等人震惊得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医手段,认为吴骇是瞎猫撞死耗子,纯属运气,或者用一些特别手段强行中断病痛,透支患者寿命等代价……那越到后面,听到那一个个原本满脸怀疑不敢上前的患者,态度大变,对吴骇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检查出来确实病症没了,身体比以前更好。
他们就不得不承认,也许,吴骇大师的医术确实远在他们之上。
此人能在短时间内,根治各种顽疾,而且不需要动用灵药……以他们的陋见,无法理解这种超乎常理、堪称鬼神莫测的医术。
“悔!悔之晚矣!”
台下没被选中的那十人,之前还幸灾乐祸地嘲笑被选中的那十个好惨好惨,现在一个个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就错过了给大师免费医治的机会。好想打烂自己的嘴,把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收回。
“好后悔,我当时不该缩回去的,要是能被吴骇大师治一治,我就不用喝几年的药,估计马上就能好。”
“我也是,医师说要剜骨,每日三次,持续一年,想想都生不如死。”
台上那些人患上的大多是陈年顽疾,都是医师公会确诊过,比他们的病症更严重、更难治的,居然简简单单就被治好了。
而且还跟这位堪称奇迹的年轻医师说了话,有了接触。
不要太幸运!
“是的,确实都没问题。”刘明医师检查完第九位之后,脸皮都在抽搐,“为了考核公道,我们只是随便检查了下,暂时没发现后遗症,但这不能表示真就彻底痊愈。”
这话说的,还要不要脸。你们十个人,十双眼睛,二十只手,都快把患者的全身体毛包括头发都摸秃了,这还叫随便检查?人吴骇大师治疗都隔着衣服……
台上被吴骇治好的人以及台下观望的众学徒都要炸了。
只有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着吴骇等人忙碌的身影,眼神漂移,目光哀怨,不发一语。
“还剩最后一个。”虽然吴骇连续治好了这么多位,但方式都太简单粗暴有辱斯文,刘明医师非常不想承认是他看走眼了,就算治好了九位顽疾患者,那又如何。
自通考核得一次性解决十人。最困难的放在后面,想不出办法还是惘然。
三重顽损可不简单,再失败一次很容易就变四重,情况会更复杂,更无从着手。
“考核继续,请吧。”刘明医师说。
“要不要我帮忙。”神藤诱|惑道。
少年的这个病症是困难点,而且与中毒有关,就得用药剂来配合治疗,恰好是吴骇的短板,尽管吴骇口头上糊弄过去,但他确实解决了剩下八个症状堪比孙孔武的人。
特别是那个脑损伤的老者,属于更不好治的一类。
扎针于穴的精准,就连神藤看了都佩服。
这种眼力,或许也只有吴骇这种全身筋脉、穴位全部贯通,人体肉身没有缺陷的人,才能做到。他确实有医师的天赋和才干,也有足够的气场——就是哪怕心里没把握,也不会被对方洞悉。
“我来。”吴骇撸起袖子,就是干。
解决了九个,就剩这最后一个了,用不着顾虑什么了。
吴骇对灵药属性,配置药剂之类的一窍不通,也就是说再轻微的毒,他也不敢碰,元力探知到会被染污,难以剔除,只能弃除。
换言之,这个位面有无数能威胁到他的生命,让他防不胜防的毒物。
而他的血脉之力低微,境界再高,但肉身防御和攻击力一般。
吴骇必须小心谨慎,全副武装,助力再多也不嫌多。
藤蔓一时的善意,一时的心血来潮,不算什么。
他需要藤蔓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他愿意学,就是苦于没有途径。
他知道和接近神级的血神树本体关系好且懂得破阵的藤蔓非同一般。他想了解藤蔓的全部,但这必须藤蔓主动敞开心扉。
所以他得让藤蔓对他感到好奇,就好比自己对藤蔓好奇一样。
这些想法在吴骇的脑子里就像流星闪过,只有一瞬间,他的回答就像本能。
“真的不用我帮忙,你确定?”藤蔓难以置信。
“不用。”吴骇实在不想解释,最后剩下的这少年,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是担心不足以让藤蔓刮目相看……
“别磨蹭了,”刘明医师说,“该来的还是得来。是你挑的,你就得治。”
“想不出来可以放弃,”雷晟忍不住开口,替他说道,“以阁下的本事,就算通不过‘自通考核’,普通考核也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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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等到现在,脸色有点不好看:“现在可以给我治了吧,吴大师?”这个大师咬得很重。
“不好意思,你的病情是?”吴骇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问,“麻烦你再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对方居然没有认真想他的病症,还忘记了,更可气,少年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手疼!我喜欢弹琴……”
像背书一样,跟刚才说的,一字不差。
“你是来捣乱的吧。”吴骇直截了当地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那面黄肌瘦的少年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条胳膊,确实是封住了,就是封得不够彻底。要不是吴骇的元力在手臂内扫过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或许他都以为这是将残的假肢了。
确实会有人胡诌病因,假装来医治,几乎能以假乱真,可等到你真给他开药,那就完蛋了。
吴骇仔细地看了一圈,也没松手,笑着说:“没病没疾,你让我怎么给你治。封了条手臂,装什么三重残损。在酒楼当差,还能被名贵蛇种咬伤,看起来饥肠辘辘,事实上你没吃过苦吧。”
“小兄弟,谎话编得很溜。咬你的是什么毒蛇,能把胳膊咬得比身体其他部位更健康,给我也来一口。”
单看画面,就好像热心青年握着穷苦少年的手臂嘘寒问暖,分外和谐。
只是这番话却让众医师心头一震。
“你胡说!”少年却皱起眉头,厉声说,“我有病,就是我说的这病。”
“你治不好,你至少说要怎么治,凭什么你治好他们,不治我。”说着,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
“还说什么大师,狗屁大师,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凭什么说我没吃过苦,我到这里来,十天没吃过一顿饱饭,我娘还等着我回家,你还让我等到现在,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