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戈薇抓着绳梯往上爬。
神社外,艳阳明照。
她眯了眯眼睛,挡住光线。
回来了,这一次,她大概要补很久的课才行吧。
对了,今天星期几?
戈薇微张着嘴,糟糕,今天下午还有课!
她急急地往井旁去。
自行车还在里面,得赶快把它拿出来。
“桔梗!”
一声熟悉的痛呼传来,戈薇愣在原地。
……这是,犬夜叉的声音!
冲到井旁,低头看去,果然是犬夜叉。
他满脸泪痕,狼狈地摔在自行车上。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身体将自行车都砸得有些变形了,可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么大大咧咧,不知道弄坏了多少次自行车。最后戈薇恼了,他若是再犯,就负责修。
只是戈薇很快就后悔这个决定,因为他的手破坏力更强!
“你,怎么了?”
怎么追来了?
为什么会哭?
还有,你为什么会喊桔梗?
犬夜叉穿越过很多次食骨井,但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视线中,有着蓝色天空,以及桔梗的井口突然就黑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他仿佛陷入一个深深的洞底,连那点从来都不看在眼里的距离都变得无比遥远。
重重地摔在地上,听见身后熟悉的“哐当”,这才拉回他些许思绪。
一抬头,便看到那个熟悉到让他心颤的面容。
那张他曾经认错过,可此后再也没有犯相同错误的脸。
戈薇。
他无声地呼唤。
是你吗?
“犬夜叉?”戈薇真的急了。他很不对劲!他究竟怎么了?
不是刚刚才跟他道过别吗?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爬着绳梯,她往下爬,却嫌速度慢。
一咬牙,戈薇干脆往下跳,直直地扑了过去!
犬夜叉本能地张手,将这个自己以为再也不会抱住的温热身子抱住。
心里那片惶恐,以及空得像是有风在里面盘旋的地方终于填满了。犬夜叉脸上的泪更多了,他使尽全力抱住戈薇,把脸埋在她的肩膀里。
“桔梗怎么了?”被犬夜叉这样抱住,戈薇刚刚的着急也平缓了些。
对了,他刚刚在叫桔梗?
是桔梗出事了吗?
“桔梗,”犬夜叉哽咽地道:“走了。”
她不想看到他了!
戈薇一呆,走了?
“你不知道去追吗?”
这个笨蛋!
“追不到了。”犬夜叉摇头。
她去的地方不让他去!
戈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拍拍犬夜叉的肩。
“抱歉。”犬夜叉死死地咬住下唇,“抱歉!”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她们两个人还会像以前那样。一个当着与世隔绝的巫女,坐在鲜花里微笑;一个在平静安全的世界里上学、念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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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铮”地一声,利爪往外急冒,散着令人心寒的锐光。脸上,纹身一道一道地浮现,棕色眼瞳瞬间变成银子,眼白却泛着腥红的光。镣牙越长越长,伸出了唇外。
他开始妖化!
犬夜叉逐渐在失去理智!
“犬夜叉!”戈薇感觉到他身上不稳的气息,以及即将失控的妖力,她捧住犬夜叉的脸,“你冷静些!”
冷静?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当初,他为什么会上奈落的当?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桔梗?在桔梗再次醒来后,他为什么不早些跟她一起走?
现在,桔梗又一个人走了!
而且,他还让戈薇这么伤心!
是的,他早就看到了戈薇跳下井时脸上的泪!
都是他的优柔寡断才害得自己最喜欢的两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个最该死的是,是他才对!
“犬夜叉!”眼看着犬夜叉即将彻底失控,戈薇手一松,“坐下!”
……
“碰”地一声,犬夜叉重重地摔到自行车上。
良久,他抬起头。脸上印着自行车轮子的痕迹。
“桔梗把你推下来的?”戈薇弯腰,盯着犬夜叉还有些茫然的眼神。
“嗯。”
“她和你说什么?”
“……她说一个人说,不要我陪!”犬夜叉呆呆地道:“她还说,抱歉……”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抓了一把,他紧紧地闭上眼睛。
戈薇沉默了一会儿,拉着还趴在地上的犬夜叉。“走吧!”
“……去哪里?”
“战国时代!”
两人赶回食骨井的时候,只有枫在井旁。
她看向被犬夜叉抱回来的戈薇,“回来了?”仿佛不知道之前的事般,她就这么自自然然地问。
戈薇冲她点头,“枫姥姥。”四周还留有桔梗残余的灵力。那些跟她很像,又截然不同的力量。这是在血与火中锻炼出的力量。
好像来不及了。戈薇沉默,桔梗应该真的走了。
枫微笑,眼中含着悲伤与怀念,“姐姐走了。”她看向犬夜叉,“所以,你也该走出来了。”
枫再看了看空中还残留的灵力,转身离开了。
姐姐都放下了,犬夜叉,你也不要再记着那些事了。
感受着灵力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臂上,犬夜叉脸上的泪更急了。他别过脸,不想让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让戈薇看到。
戈薇对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灵力,双手合什,合眼祈祷。
桔梗对她而言,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她有过嫉妒、羡慕,也有过恼怒,还曾有过同情。虽然她知道,桔梗并不需要这些。
当桔梗终于回归黄泉时,她才明白。其实她在自己生命中一直充当着导师的地位。
好一会儿,原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就像是桔梗从没来过,也没有在这里消失般。
戈薇再次牵起呆若木鸡的犬夜叉,慢慢地往前走。
跟着戈薇走在回村的路上,听着一旁虫鸣鸟叫,还有村人的交谈,犬夜叉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戈薇是回来了,但她只是来送自己,还是……
一时间,犬夜叉有些不敢想。
桔梗说让他去追,戈薇也说让他去追。其实他是最被动的那个,选择权从来就不在他手上。
“已经快到中午了。”戈薇道,“枫姥姥已经回去做饭了,我得去帮她。”
“吃饭?”
“嗯。”
逝者已矣,徒自悲伤又有何用?
这个世界,桔梗来过,留下过很多痕迹。在她离开的时候,留下的人只有勇敢与坚强,才会让她安心。
生老病死是一切生物发展的自然规律,任何人也无法抗拒。接受人生无常,才能走出失去亲人的阴影。那些我们最爱的人,那些最爱我们的人,都将会离去。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回归天地。
所以,不用难过,因为大家还会有相见的那一刻。
也许,我们不再认识彼此;也许,我们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是大家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看向犬夜叉,戈薇浅笑:“犬夜叉。”
“嗯?”
“我明天要去补课。”
“……”
“等我念完了初中、高中和大学后,我会选择当巫女。”
“……”
“我和你一起守护村子!”守护这个世界。
犬夜叉不敢置信地看向戈薇。
“所以,你要等我几年。”戈薇掰着手指算,“嗯,大约要十年吧。”
慌乱地点头,犬夜叉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在这十年里,除了完成学业,我还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女!”戈薇看向远方,那里,是丰云野城。“我要盯着奈落!”因为他,很多人都饱尝痛苦。他们没有杀他,所以有责任在未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颤抖着,犬夜叉紧紧握住戈薇的手,“我们一起!”
这一次,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这一次,他会好好地守护戈薇!
“好,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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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柴越来越重,不过阿助依旧脸上带笑。因为今天他设下的陷阱抓了一只野鸡。
拎着手上又肥又重的野鸡,阿助吞了口口水。流火的手艺简直出乎他的想象,明明是普通的食材,经过她的手就变成了美味佳肴。
阿助发誓,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回来了。”
刚走进屋里,就看到流火迎了上来。顺手将野鸡递了过去,阿助不出意料地看到流火的惊喜。
“太棒了,居然是野鸡。”流火确实很开心,“对了,我们上次的木耳还在吗?要不香菇也可以。野鸡的肉质太粉,烧起来不太好吃,还是炖吧。”
把流火捡回来已经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自己依然上山砍柴,打猎养家。虽然多了一个人,但阿助并未觉得辛苦。因为以前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时候,他是跟妹妹阳子相依为命。
其实流火和阳子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从小失去双亲,阳子性格太过好强,而且她还懂得一些草药知识。所以两人总是一同出门工作。
流火的性格温柔些。
她会留在家里,做饭,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然,她也很能干。
因为只有一个人,兼之满不在乎,所以阿助的地里收成有限。总是一个人吃,阿助觉得也不需要太细心打理。除了稻田外,菜地里他都放任自流。有菜就摘下来,没菜外面找一把野菜也就这样凑合。反正时不时他还能找到些肉食回来改善伙食。
可流火来了后,地里就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那些因为缺水而蔫巴巴的植物个个精神抖擞,连摇摆都欢快得很。
阿助有时候都奇怪,水源离较远,村子里只有一口井仅供食用。所以他有时候并不是懒,而是实在没心思。
走到田旁一摸土地,湿润得仿佛刚刚才浇的水。
站在门口,阿助看了看外面。
那里有一间小柴房,是他以前用剩下的木材搭的柴房。流火刚回来时,他睡了几日。一天,他从山上回来,小柴房就成了流火的房子。
原本他是反对的,因为清楚里面的环境有多差劲。可看到柴房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用烂空的木根做的花瓶,里面装着各色鲜花时,嘴里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会重新加盖房子。”阿助端着流火递过来的饭碗,扒了一口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流火不解地看了看自己借住的柴房。也是,打从她住进去后,柴火都堆在了屋檐下,难免沾染潮气。
一时间,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不会住很久的……”说起来,自己确实打扰他很久了。
阿助手一颤,忽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些干。他努力地咽下去,“你要离开了?”
流火黯然。离开吗?
她的眼光不由往外瞟。这里很小很小,只有十来个人零散地住着。村里的那口井不知道怎么回事,时涸时满的,所以大家要走上一两里路才能到河边打水。
可是,这里的生活却很平静。
没有大型野兽,没有妖怪,也没有那些她不想看到的那些人。就连她刚开始本能地防备,每天睡觉时在自己身旁布下的结界,后来都撤除了。
这里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虽然也会有小小的摩擦,却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这才是生活,不是吗?
原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工作,就能为未来多存一些积蓄。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她就再尝试着和他走近一些,只要他对自己好,自己也喜欢他,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她都愿意和他过一辈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规划,她就进入了这个世界。
然后,就是一系列现在连回忆都觉得痛苦的往事。
痛苦到她都忘了,自己一开始就是想过这样平凡的生活。
每天努力地为明天而加油!
“流火!”阿助的声音有些发抖,却又努力不让流火听出,“你要走了吗?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
“我没地方可以去。”流火低着头,心灰意冷地道。
是的,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以为找到的那些温暖都是假的,她以为可以依靠的全是欺骗。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谢谢你!”流火苦笑。谢谢他把她带了回来,所以她可以不再去想过去的不堪,每天可以忙个不停,忙到她都快忘了,原来,她以前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你没地方去,”阿助悄悄松口气。他再次端起碗,像是掩饰什么似的,“那就留下来吧?”
“啊?”流火张大着眼睛看向他。
“我明天就在旁边建一间房子,”阿助沉声道,“那会是你的家。”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带上了些许的歉意。“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会很累。因为我们的食物不够。所以我不能停止打猎,你也不能停止种地。我们只能抽空,甚至只能在晚上才能搭建房子。”
家……吗?
听着阿助的话,流火有些恍惚。她还能再拥有家?
家……好一会儿,她笑了。听着这个字都觉得心里都暖了起来。它真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见流火半天没吭声,阿助心下忐忑。他抬头,看着流火怔怔地发着呆,忽地想起了他们见面的那一天。那时的她也像此刻,像是迷路的孩子般,连眼神中都透着无助。
其实她跟阳子不同,跟他认识的,那个和她同名的女孩子也不同。现在想来,他除了记得那个“流火”很美外,真的没有别的印象了。
“留下吧。”阿助再次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平静,带着真切与关心。“村子里的人不多,你都熟悉了。”所以,不用担心会被欺负。“既然无处可去,那就在村子里建一个家吧。”可流火给予他的,却是那种家的温暖。
这种暖意在失去了阳子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其实阿助知道,所有的话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想流火离开。
只要她不离开,一切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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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七宝看不过去了。“你就这样让那个女人留在这里?”一瞧就知道旁边的男人不怀好意。
阿翔低着头,几个手印打过去,将村子附近的结界再次加固。
那次事件过后,他们就回到了丰云野城。七宝曾忐忑地问他,当初他们那样帮流火,奈落大人会不会秋后算账。
阿翔只是笑了笑。
当然不会!
如果奈落大人还期望流火大人回来,他就不会对他们所有的人动手!
更何况,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保持对流火的忠心!”
这是奈落大人说的!
而他们一直在坚持。
“你不怕那个蠢女人想不开?”见阿翔没什么反应,七宝真急了。万一她真跟那个男人有什么了怎么办?
再细细查看结界,确定大型野兽和妖怪都无法通过后,阿翔才松口气。“七宝,想太多会未老先衰!”
“我才没有想太多!”七宝怒了。指着那边的最猛胜,“你瞧瞧!”打从奈落回城后,又整天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都不去。可是,那几个变异蜜蜂却把他们给引了过来。“奈落一直在监视着这里!”哼,他才不会相信奈落会这么轻易地放开那个蠢女人。就连他都知道,心脏这里种东西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最好,奈落会不清楚?
“所以,”阿翔问:“你担心什么?”如果连奈落大人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七宝气结。他还不是怕奈落到时候大开杀戒!现在流火明显是挺在意那个人类小子,他怕她又哭成那个蠢样了!
七宝皱着眉头,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想看到她连哭都发不出声音的模样了!
“你先留在这里。”阿翔拍拍七宝的头,“城里有事,我要回去处理一下。”除了神乐大人他们,只有几个心腹妖怪知道这里。流火大人的安全太过重要,一点疏忽都不可以。
“走吧走吧!”七宝不想理他了,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我会看好这里的。”怎么说,他七宝大人也是知名的大妖怪了,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来一个灭一个!
阿翔笑笑,转身往丰云野城飞去。
空中,阿翔忍不住回头看看村子,透过结界看着流火眼里的那些泪水。一直在七宝面前强压的情绪终于透了几分出来。
阴沉沉地看了阿助一眼,他努力撇开头,抑制住杀气。
现在,这些事情不需要他管,自己只要在丰云野城帮流火大人维持一切就够了。
外面再好,都抵不上自己的家。
所以,流火大人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