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话降临

前方隐约出现了亮白的灯光。

“到收费站了么？”男人如释重负，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么久，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gps界面上重复提醒说没有找到卫星信号，一切的路牌都过在暴风雨里，就算亮着远光灯也看不清。

“过了收费站你们就下车走，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搭个便车送你们回去，钱的话，回去让子航那爸爸给人一点钱就好了。”男人把高速路的计费卡叼在嘴里，伸手把卡在车门上的日本刀拔了下来，过收费站车门上插着一把满是黑血的日本刀，人家不叫警察才怪了。

灯光越来越亮眼，楚子航瞪大眼期待地看着前方，姜离也一样。

像是在海里漂流的人看见灯塔，在黑夜中如刀剑一般的光柱在他们眼里格外温暖，又像是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木屋小旅社檐下的油灯，到了那里仿佛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车忽然开始减速，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不对！”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慌不安。

姜离也意识到了不对。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对！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祗的感觉！所以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的光辉。

可是姜离不信神，什么神都不信……他只信自己，这是对身为一个武者的姜离所必需的。

因为教他国术的老家伙说过，如果身为一个武者不能做到相信自己的话，那他的武道就会蒙尘，心灵就不能圆润无暇，这对武者来说是致命的。

姜离虽然不知道这和心灵啊，武道啊，什么的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只信自己和自己拳头，因为能真正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只有他自己。

而且他一也直不相信有神的存在，直到他看见那灯光之前。

他们刹住了车子，可是灯光却向着他们接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丝丝缕缕的白光在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逼近。

姜离听见了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然后在随着他吼叫。

“子航，一会儿不要离开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男人回头看看楚子航，“就像是小时候我带你放风筝。”

风筝从不会离开放风筝的人很远，因为之间连着风筝线。远离的那一天，是风筝线断掉了。

“嗯！”楚子航说。

“小离，你也一样”

“恩”姜离应道。

“系好安全带！”男人说着，慢慢地踩下了油门。

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直撞上去。就像要撞塌不周山的共工一样。

水雾被斩开，姜离忽然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的……存在。

他觉得他的世界观快要崩塌了，以前他所相信的一切完全破灭，世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他还是迅速的收敛了心神，因为他可能要面对他以前完全没有想过的存在了。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高大魁武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都会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的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姜离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他的故事。

他来了，一如传说中，骑着八足骏马‘斯莱普尼斯’提着世界树枝条制成的‘冈格尼尔’，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独目！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

但是，他出现在了姜离的面前。

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斯莱普尼斯’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迈巴赫的正面，像是一记水流的巨拳轰击上去。

姜离完全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了。

因为恐怖的冲击让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水流把迈巴赫推了出去，‘斯莱普尼斯’八足缓缓跪地，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

那个“奥丁”把冈格尼尔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

成群的黑影聚集过来，分为两排站在“奥丁”的面前，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看了永远记不住的脸，还有那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下车吧。”男人轻声说。

楚子航迈动双腿，机械地跟着男人下车，和男人并肩站在雪亮的前大灯中，男人一手握着长刀，一手伸过来挽着楚子航。

姜离则在男人开口的时候，就迅速的从另一边开门，下车了。

“不要怕……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没用的啦，”男人轻轻握着楚子航的手，“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可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错过机会，睁大眼睛。”

楚子航乖乖的睁大眼睛，靠近男人，从未有这种时候，他那么期待感受男人的体温。

姜离也缓缓的像男人靠近，因为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但现在绝非询问的时机。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外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没有空隙。

“你只是个司机？”雨中传来‘奥丁’低沉的声音。

“是啊，我只是个……司机。”男人站在狂落的雨流中，一手提着长刀，一手轻轻抚摸楚子航的头。

“真有趣，撞向神之御座的人，仅仅是一个司机。”

‘呵呵，要不是可能打不过你，我不仅要撞向你所谓的神之御座，还要弑神呢’，姜离站在楚子航的身边，面无表情的腹诽着。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男人说，“可以，交给你没有问题。”

他凑近楚子航的耳边，“去把里面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标记。”

然后，姜离站在一边看着楚子航拉开了后备箱，里面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铭牌上有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楚子航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然后交给姜离，“小离，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等会听我的命令。”

说完，不等姜离回答，看着‘奥丁’道，“我准备好了。”

“那么，人类！觐见吧！”“奥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