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枯坐已经十一年。
韩国皇室。
偌大宫殿内,人人自危,宫女侍卫都有逃跑的念头。
战火在韩国境内燃起,车迟国直接杀入,修真者开路,浩荡军队跟随。
大将军亲自前往前线指挥,中年用兵如神,调动国界边的四十万军队驰援,牵制住车迟国的大军。
“本以为车迟国拿下郑国,两兽相斗,必定元气大伤,车迟国会暂时休养生息本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对韩国宣战。”
“老祖宗,皇室内现在人心惶惶,有不少人想要逃离,侍卫已经斩了不少,仍旧难以立威。”
老人顺其自然道:“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留下来也无用,反倒动摇人心。”
“此战的关键,在于那四十万军队,以及你我等修真者,大将军用兵如神,车迟国虽说有五十万军队,但攻防之战,一攻一守,我们坚持下来不成问题。”
老人沉吟:“扼住几处险要关卡,务必不能让车迟国将战火引至巨鹿江,洞庭江!”
韩啸叹息道:“老祖宗,边界处战火纷飞,扬子江仍旧如同世外桃源,不受车迟国侵袭,据称有为神秘高手护住扬子江。”
中年恭敬问:“老祖宗你见识很光,这天下事无不知晓,那位神秘强者是谁?危机临头,韩国又能否请求那神秘高手的援助?”
老人神榜第三,中年神榜第七,看似不过四个名次,真实实力差距很大,老人乃三国三大金丹期圆满修士之一,韩啸不过才金丹大成。
老人叹息:“很多事情,我也不知晓,前线有将军在,倒不用如何忧虑,关键是修真者之间的较量。”
韩啸信誓旦旦道:“老祖宗,车迟国全仰仗出云剑派,我韩国有漓江剑派和水月府支持,出流云虽强,我祖孙二人协力仍有望相抗。”
“不久前,孟晓的夫人成就了金丹,我韩国修真界在明面上的实力,已经不弱于车迟国!”
中年展现霸道风范:“这一战,是危机,百姓享惯了太平日子,难免怨声载道,流离失所,流血牺牲不可避免,但这也是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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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好好把握,拿下车迟国,那么天下一统,世间百姓再无战乱之苦!”
中年跪下,口头长呼:“老祖宗,你隐居幕后多年,今日啸儿请你露面,主持大局,助韩国完成统一壮举!”
……
大战持续了三个年头,两国死伤无数,韩国四十万军队所剩不及十万,车迟国损失更加惨重,只有八万余人。
韩国皇都,聚集了整个韩国修真界的高手,皇室高手,水月府之人,漓江剑派的弟子皆尽汇聚。
场中,金丹期修士便有足足十位,先天境更是逼近百位。
“老皇帝!”
“老前辈!”所有人下跪行礼。
一位老人从内院走出,只见他缓缓行至一位瞎眼将军身前,将跪着的将军扶起,颤巍巍道:“将军,为韩国你瞎了双眼,这是皇室欠你的。”
“你在前线指挥,以四十万胜五十万,守住了韩国洞庭江,巨鹿江沿岸,这是天下百姓欠你的。”
“放心,战事很快就会过去,这天下今后姓什么,决定于这一个月。”
中年答复:“身为韩国大将军,能为国家而战,是我的荣誉,老臣只是叹息,没有与那些将士一同死去,没能和那些平头百姓同行。”
“车迟国做得很绝,所过之处,没有活口,我看到血流成河,尸体遍地,浓郁的血雾甚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血腥掩盖太阳的光彩。”
听得此言,众修士抬头,果真发觉太阳上笼罩着一层猩红色彩,那是由于空气中充斥着未曾消散的血雾。
“我只希望,战事快点结束,哪怕再多一天,都会平添血案。”
“民间的疾苦声,已经透过江水,穿过城墙,抵达了皇府!”
老人点头:“如你所愿!”
“诸修士,为了还人间一个太平,我等共同出征,不是奔车迟国军队而去,而是直寻幕后的始作俑者!”
老人倒出一碗酒,又让侍卫为众修士皆尽斟上一碗。
“老祖宗不可喝酒,你身子骨落下过疾病……”
老人并未如那人所言,只见他将碗端平:“不管天下姓什么,这场战争无论如何不能再持续下去,鏖战三年,韩国加上车迟国,死伤上百万人口!”
“我等是修真者,但这等灾祸面前,与凡人无异,韩国,不能没有凡人!”
老人痛心疾首饮下半碗酒,道:“你们随我一道,征讨车迟国修真界,给这场战争画上句号!”
韩国修真界倾巢而出,越过扬子江,直奔出云剑派而去,要和对方修士决战,中断这一场战斗。
这是无奈之举,在两国大战中,韩国已经占据上风,以本国资源人口继续僵持,能取得战争胜利,可修真者挺身而出,不能无视巨大伤亡。
整个韩国,一年才增加上万人口,修真者之间想要诞生子嗣更加困难,三年战事,损失百万人口,抵得上十州之数,若是凭借繁衍生息,至少也得百年时间!
这样斗下去,无论赢家是谁,都只能接管一个死气沉沉的国家。
郑楚楚选择跟随而去,她身为金丹期剑修,有这个能力,孟凡想要跟随,却被女子制止。
“凡凡,你在此处守着父亲,娘亲会速去速回。”
少年已经十四岁,先天大圆满修为,漓江剑法练得炉火纯青。
“听娘说,你还未成金丹,此去危险重重,娘亲顾不上保护你,还可能成为大家的拖累。”
她跟着丁天阳踏上行程,最终嘱咐道:“凡凡,娘亲希望你能够将性子里的桀骜收起,变得温和,大度起来。”
“不仅要有小爱,还要有对天下人的大爱,就像你的父亲一般,心忧天下苍生。”
女子跟随众修士离去,征讨车迟国修真界。
半年过去,这场声势浩大的联军行动渐渐销声匿迹,那些离去之人没有再回来过。
孟凡突破成为金丹期剑修,在孟晓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娘亲和丁爷爷他们此去半年,渺无音讯,以金丹期修为,横穿车迟国数个来回都已经足矣,是福是祸,理应有个消息。”
“孩儿成就金丹,蜕变成剑仙,掌握了漓江剑,更将您留下的山水剑前三式掌握。”
青年望向杨子江那头,又转过身向河岸边的凡人告别
:“大妈,二姨,三姑婆,孟凡今日需出门,去寻我的母亲。”
吱吱。
三三两两的窗户打开,有不少中年女人从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
“孟家小伙,快回来,到屋里来,那些军队杀人不眨眼,连修真者捉住了也要杀!”
“小侄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那时候你小,还吃过我的奶,战争无情,你我无法阻止,能够活下去便足够。”
“孟凡,快快到婶子屋里来,你娘亲跟随一大批修真者外出,半年时间渺无音讯,你一个人前去,恐怕——”
少年义无反顾踏向车迟国境内,再次道别:“各位阿姨,谢谢你们对娘亲的照顾,也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大妈,我还记得你在除夕夜端来的热腾腾的蒸河鱼;二姨,我还记得喝你第一口奶;三姑婆,我还记得你背我上东山采菊……”
青年望向身后,怅然:“可那里有生我的母亲,有教育我的老师,还有我的师兄弟。”
最终,少年驱长剑离去,消失在江景中。
孟晓这一去便是半年,和第一批修士一样,渺无音讯,如同石沉大海。
这半年,陆陆续续有不少修士掠过杨子江,踏上寻亲之路,只是,有过江者,没有回来者。
一整年过去,孟晓已经在江心洲枯坐十四年,韩国国境内战火已经消散很久,人们仿佛从伤痛中走出。
扬子江旁,几位女子仍旧在江边洗着衣服,暗骂天气燥热,骄阳似火。
嗖。
一位青年脚踩两只大轮子,落到江心洲上。
“阿婆,这里是扬子江吗?”那青年指着江对面,又问:“那里是不是车迟国?”
几个妇女见小孩会飞,当即便知晓他是修真者。
“小家伙,你要到车迟国去?这里就是扬子江,那位雕像便是孟剑仙。”
几位妇人发善心:“你还是别去,这一年来,我们亲手送走了很多修士,却未曾见到再有人回来。”
那青年很倔强,拍拍胸脯道:“我可是水月府府主的遗孤,现在已经金丹大成啦!”
“诸位阿婆,再见,我要去寻府中前辈了。”
嘭。
突然,从车迟国内逃逸出一道流光,一位老人牵着一位中年,狼狈逃窜到江心洲,正是老皇帝和韩啸二人。
中年浑身是伤,身上的衣物被割破,横七竖八各种伤口,触目惊心,在伤口上还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他正欲在起身再逃,却被老人拉住。
“老祖宗,你的直觉没有错,车迟国背后,有更恐怖的存在,那个黑袍人……”
“韩国修真者,就只剩下我们祖孙活着回来……”
中年哭桑桑道:“那些人渴望血气,一心一意导致生灵涂炭,吸食怨气,视求救声如天籁!”
老人将他拉住,同时挽留青年:“留在这吧,有位老人,或许能保住我们。”
他看向枯坐的孟晓,痛道:“孟剑仙,十四年天翻地覆,再醒来时,已经换了人间。”
他望了望生机勃勃的杨子江畔,又道:“最后一块净土,能保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