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救援(五)
带着难以压抑的悲痛,赵星移等人随着队伍走近了石墙,石墙底下,一扇小小的,但却非常厚重的石门已经开启,几十个人站在墙下,看着渐渐接近的人们。
“那些就是目前我们沈阳号的管理层。”王长白向赵星移等介绍道:“最中间那位老人,就是我们的管理委员会主席,原沈阳市人大委员长胡永固,这五年来,多亏了他呕心沥血的工作,才让我们坚持了下来,他太操劳了,短短五年,让五十多岁的他起来像七十岁……”
“他左手边那位是这里军事方面的负责人,原沈阳军区的上校韶钢,他已经是第三位担任这个职位的人了,前两位都已经牺牲了。胡老右手边的是负责我们日常事物的卫礼。其它的人,也基本都是各方面的管理者。”
“孙剑辉船长呢?当初飞船第三波次运输我们护卫队就是在沈阳号上,我和孙船长还喝过几次酒,他还好吗?”李强目光在石墙下的那些人寻觅着,开口问道。
王长白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孙船长在最初我们突破蛛怪的围困来到这宝瓶半岛的时候,为了掩护大部队,率领一千多人殿后阻击,最后他们一个都没能回来。”
人们再一次的沉默了,一次接一次的震惊,一个接一个的噩耗,这五年来,沈阳号的同胞们是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啊!人们心中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堵在喉咙。
还有几十米,石墙下的人迎了过来,走在最中间的胡永固背有些佝偻,消瘦的身躯,斑白的头发,还有脸上那仿佛刀刻般的深深皱纹,看上去就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一双眼睛,虽然有些混浊,但却透着沉稳而坚定的目光,透着一股不屈不饶,永不退缩的精神。
胡永固虽然脚步有些蹒跚,但依然迎着众人快步走来,远远的伸出双手,赵星移抢上几步,紧紧的和他相握。
老人的话音有些颤抖,他目光扫过秋水号上的众人,然后端详着赵星移,久久才说道:“终于盼到你们了!终于盼到了!你们……你们是哪艘飞船?”
“我们是西宁号、成都号、西安号、昆明号、无锡号、太原号六艘飞船的联合考察队,发现你们的漂流瓶后就立即赶来了。”赵星移注视着老人,回答道。
“原来你们都已经取得联系了啊,好!好!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沈阳号的人们有盼头了,终于有盼头了……”老人激动的说着,两行热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留下。
老人的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几位女性更是禁不住哭出声来,在绝望中长久的挣扎,在悲痛被长久的压抑之后,极度的欣喜,此刻化作了泉涌的泪水。
赵星移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坚持着不让泪水留下,喉咙憋的有些发痛,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紧紧的握着老人那有些颤抖的双手。
良久,赵星移才平复下来,长长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老人,缓缓说道:“胡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阳号的人们苦日子到头了!”
胡永固用力点了点头,也恢复了平静,他看向李强等人,说道:“光顾着说话了,来,给我们介绍介绍。”
赵星移随即从自己开始,逐一将秋水号的众人向胡永固等做了介绍,随即,胡永固也将他身后的人简要介绍了一下,当介绍到军事方面的负责人韶钢时,赵星移等人才发现,原来韶钢拄着双拐,左腿裤管空荡荡的,一道深深的伤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右颈部,伤疤很宽,看上去有些狰狞,从形状看,很可能是被蛛怪的利爪划出的,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原本应该我带队去接应你们的,不过我这样子,心有余力不足,真不好意思。”
赵星移发现,他的右手也只剩下了三个手指,没多说什么,赵星移只是凝视着他,充满敬意的点了点头,对这种铁血真男儿,是不需要太多话语的。
介绍完毕,胡永固带领众人穿过石墙下的小门,进入了宝瓶半岛的内部,石墙后面,就是沈阳号的人们居住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石墙很厚,从七八米长的石墙门洞中出来,赵星移等人发现墙内门洞两边,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没有人喧哗,场面很安静,人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星移他们,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更带着希望初现后的喜悦。
沈阳号的人们,大多数脸色都有些蜡黄,明显带着营养不良的症状,消瘦的身躯上,衣着虽然粗糙简陋,但却都非常整洁干净,环境艰苦,但人们并没有放弃作为人的尊严。
赵星移还发现,很多青壮年男性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残疾,应该都是和蛛怪战斗时留下的。
人群在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赵星移等没有停步,随同胡永固等人一路前行,包括赵星移在内,秋水号上的人都四下观望着,向四周的人群点头示意,向这些饱经苦难却始终自强不息的人们献上一份敬意。
宝瓶半岛内的自然环境和外面差别不大,红褐色的土壤,植被稀疏,不过与外界不同的是,很多地方都分布着一片片绿油油的田地,深深的水井,一道道的引水渠,让这片干旱贫瘠的土地改变了面貌。还有四周那一棵棵明显是人为栽种的树木,虽然都还不怎么粗壮,但伸展的枝叶依然显出绿色的生机。
胡永固边走边介绍道:“那些田地,就是我们唯一的蔬菜来源了,被蛛怪围困,别的地方去不了,只能在这宝瓶半岛内搜寻一些能够食用的野草野菜来栽种了。”
经过一片菜地,赵星移顺手拔起两棵仔细观察,这那里是什么蔬菜啊,只不过是一些无毒的野草而已,作为食物,味道如何暂且不说,营养方面却肯定无法满足要求,赵星移不禁心中暗暗一叹。
距离石墙三四公里,就是沈阳号人们的住地了,一排排低矮简陋的房屋几乎是这里唯一种类的建筑,房屋的建筑材料很杂,不过大多数都是用这里的红土制成的土坯盖的,土坯没有经过烧制,很多房屋的墙壁上已经留下了雨水冲刷的痕迹,好在这里雨水不多,否则这种房屋若是长时间被雨水淋,恐怕有倒塌的危险。
居住地的房屋建的很密集,不过还算有规划,中间有一个广场,广场上人不多,石墙边已经散开的人们开始忙碌起各自的事情,村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没有太多的欢声笑语,只有村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一群孩子在踢着足球,给这沉默的环境带来一丝生气。
胡永固说要招待赵星移等人吃午饭,不过赵星移解释说现在还不饿,并说想尽快详细了解这里的情况,以便向华夏大陆的总部汇报。
胡永固没有坚持,随即将赵星移等人请到村广场边的一间比较大的房间,这就是这里的行政区主会议室了。
地方有限,参与会议的只有双方主要人员,赵星移安排秋水号上的那些队员四处多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为今后的工作做准备。
走进会议室,这是一间大概三四十平米的房间,中间用土坯垒出一个长方形会议桌,连凳子也是用土坯垒起的。
赵星移首先简要的说了一遍西宁号等六艘飞船自降落以来的事情,也介绍了华夏大陆人类目前的情况,胡永固等人听完,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方面为华夏大陆同胞们的顺利发展而欣喜,另一方,有了这样坚实的实力,也就更有能力帮助这里的沈阳号同胞了。
随即,赵星移请胡永固说一下沈阳号的经历,虽然一路上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都还比较零散。
胡永固缓缓的点了点头,向身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说道:“老王,你是飞船的驾驶人员之一,飞船迫降的过程你更清楚,请你给说说吧。”
“好的!”那个老王答应着,略想了想,便说道:“当初飞船从太空开始降落时,我们随着其它飞船一起飞向华夏大陆东部的那个平原,不过刚一进入黑障区,飞船在虫洞那次爆炸中受到的损坏便显现出来,飞船几乎失去了控制,在错过了预定降落地点后,我们全体驾驶人员拚尽全力,才最终使飞船迫降在了这个大陆东北角的一片沙滩上,虽然飞船几乎完全毁了,但好在休息箱中的人还有飞船上装载的武器以及人们的衣物都保存了下来,人们在孙船长的指挥下,聚集在海滩上,当时场面有些乱,船长还有护卫队的人,配合一些群众自发组织的协调机构,费了很大力气才安抚住人们的情绪。之后孙船长和护卫队的杨队长决定先派遣探索小队了解周围的情况,可是没想到后来竟然演变成那种情况,唉……”老王发出一声长叹:“后面的,还是请胡老来说吧。”
胡永固默默的点点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在海滩集合完毕后,护卫队派出了一个小组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可是他们却一直也没有回来,当天下午,我们又派出了第二支探索小分队,这次是由飞船护卫队的杨队长亲自带队,两个多小时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满身是伤,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告诉我们,外面有很多象巨型蜘蛛一样的怪兽,小队其它的人都牺牲了,只有他逃了回来,海滩并不安全,估计很快那些怪兽就会找到这里,不过他们也发现,在东边几公里外,一条狭长通道后的一个半岛上没有这种怪兽的踪迹,也许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话还没全说完,杨队长就牺牲了,当时我们很慌乱,我们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灾难等着我们,不知道那些怪兽什么时候会来,更不敢确定杨队长说的那个半岛是不是真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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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怪兽们并没留给人们多少犹豫的时间,当天夜里,几千只怪兽就对人们聚集的沙滩发起了袭击。好在事先有所准备,靠着飞船上的武器,人们一边抵挡一边组织向东边的宝瓶半岛撤退,虽然不敢确定宝瓶半岛到底安不安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待在海滩只有死路一条,只能冒险了。”
“剩余的护卫队人员组织了一批军人,拿着自动步枪在最前面开路,其它青壮年男性则用任何能找到的东西在队伍四周掩护。十万人的队伍,老幼妇孺都有,惊慌的人们很难好好的组织起来,那一路,真是腥风血雨,真的好惨啊……”
胡永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想舒缓心中的压抑,在座的所有沈阳号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刻骨铭心的悲痛。赵星移的心,所有在座的秋水号上人的心都揪成一团,他们不敢去想像那时的情景,不敢去想像那时是一种什么样的血腥画面。
长长呼了口气,压抑住悲痛的心情,胡永固又接着说道:“庆幸的是,那时宝瓶半岛外的蛛怪还没有现在这么多,也没有多少巢穴,更没有那种魔兽的存在,否则,人们根本到达不了这里。不过就算这样,最终抵达这里的,也只有不到九万人,一万多名同胞惨死在了怪兽的爪下。”
“好在宝瓶半岛真的没有蛛怪的存在,那些蛛怪不愿意接近这里,后来我们才弄清楚,原来这里生长着一种散发出类似柠檬味道的草,蛛怪们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这里成为了唯一的安全地点。但是,这种安全是有限的,虽然平常蛛怪们不会来袭扰,但大规模的集体行动,这里的气味就再也无法阻止它们,就在我们到达宝瓶半岛后不久,岛外的蛛怪就越来越多,将我们死死围困在这里,人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