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窦智勇报来了方案。
方案很详细,既有了解、论证过程,也有实施意见和操作举措。从方案整体来看,市场需求很大,销售渠道通畅,很有发展前景。
看过方案后,罗程认可了农业局意见,同意了先选三个试点的提议。
得到罗区长首肯后,窦智勇立即召集会议,农业局副局长和职能部门负责人参加。
在会上,窦智勇讲了这个项目的前景及操作方案,会议最后更是动情地说:“同志们,农业很多年来都是全区弱项,一时间到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步,个别农业口同仁甚至以本职工作为羞,好多人更是千方百计想要调离。也正因为这个‘出身’,即使调离也不理想,也很难找到理想位置。”
“今天我不对这种想法和作派评论,也没有贬低同仁们的意思,只是在阐述一个现状。其实我当初调来时何尝没有过失落?不过后来我不这么想了,更不会自轻自贱,而是想着改变这种现状。我有这个信心,这个信心既是来自我自身,更来自于我们的主管区长罗区长。”
“事实证明,在罗区长的领导下,农业工作正在一点点改变,正在逐步改变不堪现状。大家肯定还记得玉米籽种招标成功后,农民欣喜采购种子和热火朝天耕种的场面,肯定也感受到了农民对我们态度的变化,他们少了无视和轻蔑,多了尊重和信任。”
“现在这个黄芪项目也是罗区长帮着引进的,是优质黄芪种植项目升级版,是东域基地农业重点科研项目。经过了解和考察,这个项目非常适合我区种植,是增加农民和农业收入、继续改变农业滞后局面的引擎点,是我们农业口同仁打翻身仗的又一机会。”
在这样的情绪渲染下,所有参会人员自是完全赞同这个方案,全局上下干劲再一次被猛猛地鼓了起来。
形成正式会议决议后,窦智勇马上又与严教授团队联系,签署了合作协议备忘录,至此新品种试点正式落户艾河区。
参考相关镇争取情况,结合科研团队研判,决定在申家坝等三镇试种,其中申家坝试种份额为百分之五十。
有这么好的领导支持,又逢这样好的机会来临,杜军生岂会不珍惜?他立即召集镇里相关人员开会,随后又找相应村子进行布置,一时间青壮年返村、留村成为镇里热点。那两个镇当然也是这种情况,但规模相对要小于申家坝镇。
很快,科研团队的技术人员到了,亲自指导试点镇村耕种准备工作。
杜军生自是又继续了军人“不怕艰苦,连续作战”的工作作风,在保证很好完成镇里党、政工作前提下,一直紧跟在第一生产现场。这样一来,他的休息时间便少之又少,本就肤色较深的他更是变得又黑又瘦。但他却乐此不疲,用他的话说‘乐并快乐着“。
技术人员真的专业,也真的尽职,培训栽培技术、选地整地、种子处理、播种都全程指导、跟进,并对之后的栽培管理、病虫防治、采收加工也做了初步讲解和培训。
在这两周多时间里,农业局局长窦智勇同样不辞辛劳,虽然不至于像杜军生那样经常住在现场,但三个镇、二十多个村跑下来,整个人也瘦了好多。为此还赢得了同事们的别称——农业系统减肥队队长。
罗程也曾几次到现场,自是注意到了人们高昂的干劲,他很高兴,也很是欣慰,对于整个黄芪种植收益充满了期待。
这天下午,罗程刚上班不久,穆大磊送来了几封信件,都是专用信箱收到的。
先后打开几封信件,罗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三封信都反映了同一问题,也都集中在同一人身上,而且写的言之凿凿,非常详细具体。
“你看看。”罗程把信件给了穆大磊。
过了一会儿,注意到穆大磊已经依次看完信件,罗程问道:“你怎么看?”
“三封信都反映的是申家坝镇杜书记公款大吃大喝,而且时间、地点甚至参与者都记录详尽,看似果有其事。”稍稍停顿了一下,穆大磊又说,“不过以我对杜书记的了解,结合他这人的品行,又觉得不大可能。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要紧时刻,似乎更不可能这样。”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是详细调查一下吧。”罗程给出了指示。
“好的。”
“等等。尽量悄悄进行,尽量不要扩大影响范围。”
“明白。”
穆大磊带着任务离去了。
五天后,穆大磊带着录音、照片等材料复命来了。
看过、听过之后,罗程说道:“这么来看,是人们误会杜军生了?你了解情况时,暴露身份和目的了吗?”
穆大磊肯定地说:“没暴露。我还专门化了妆,也没用您和区里的汽车,完全就是以陌生人身份套的话。被走访者根本不认识我,也完全是很自然的交谈,没有刻意应对的成分。”
“那就好,那就好。”罗程脸上露出了笑容,既是对穆大磊的肯定,也是对这个结果的欣慰。
稍稍迟疑了一下,穆大磊请示道:“那三封信件该如何处置?”
罗程说:“没有地址,没有联系方式,还都是打印稿,就不回应了。”
“这其间可能是误会,也不排除有人故意。”穆大磊又道。
罗程给出解读:“毕竟举报信上的吃喝是存在的,又不是凭空捏造,只不过定性不准,就不要深入调查了,否则未必对当事人有好处。另外,接受社会监督对当事人和管理者也是有益的,能够随时警醒着人们。”
“明白了。”穆大磊应答之后,出了屋子。
新的一周开始,下乡成了罗程的主业,他专门去查看各种作物长势。
虽然离上次下乡不足一周,但在两场雨水浇灌下,田地里的玉米秧苗黑绿黑绿的,整个就像一块块的绿绒布,看着就是那样的喜人。
更令罗程欣喜的,是人们的笑脸和昂扬的斗志。
罗程发现,无论是农业局干部,还是镇里公务人员,或者是村里百姓,人们又都显黑了一些,但脸上那种喜悦却是发自内心的。
红黑的脸膛,黑亮的双眸,每个人眼里都有光,也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劲,这种积极的情绪也会感染着在场的其他人。
这天下午,忽然就来了雨,虽然雨势不太大,但也阻止了人们在田间劳作的步伐,天色也黑的早了好多。
当汽车来在牛肚峪村时,罗程让雷一在村口等着,他则步行赶奔村里。
相比其他村子,罗程对牛肚峪村更熟,尤其那次地震救援时他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子及周边。
趁着天色还未大黑,罗程没有直接到村委会,而是顺着村子南侧的小路上了山坡,他要看看半坡上的黄芪长势情况。
虽然下着雨,但坡路还不算泥泞,加之罗程雨鞋、雨衣在身,又有功夫在身,因此行走不受任何影响。
穿过一片稀疏的树丛,又翻过了一个小土坡,绿油油的“地毯”便出现在“朦胧”的视线中。
罗程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个不慎踩掉草皮,生怕破坏灌溉、排涝的土渠。
随着距离的拉近,视线中的“绿毯”越来越清晰。及至到了近前,罗程欢喜的蹲在地边,欣赏起这些“小精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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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仅隔了六七天时间,但当初的黄绿嫩芽已经变成深绿,纤细的芽株也茁壮了好多。在夹杂着雨丝的微风轻拂下,这些“小精灵”就好似一群跳舞的卫兵,动作灵巧却又有力。
“谁?”
随着一声喊喝,强光照到罗程身上,一个壮硕身影也到了他的近前。
其实罗程老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去看,也没起身,而是一直在盯着黄芪秧苗欣赏。
现在对方喊自己了,罗程不能不搭话,于是直起腰,转过头去应了声:“我。”
“你是谁?”对方又近前了两步,手电更是照到了罗程脸上。
罗程掀开雨帽,再次说了声“我”。
“罗区长呀,不好意思,对不起。”对方认出了罗程,赶忙连连致歉。
罗程也认出了对方男子:“老赵大哥,是你呀,你怎么在这?”
“之前是每天巡查,自从出芽以后,就天天安排人值守了。”老赵回道。
“那你们可够辛苦的。”
“不辛苦,村里丁书记也经常跟着值班。对了,今天镇里杜书记还有李工、郑工他们也都在。我去叫他们。”老赵说着就要离去。
“别叫了,带着我去吧。”罗程喊住了对方。
“好的。”老赵应答一声,走在前面带路去了。
在行进过程中,罗程也与对方聊了天。从老赵的言谈话语中,罗程能够感受到,村民对于丁大柱这个新晋村书记还是很认可的。
“就是那。”老赵说着,加快了脚步,就要去通报。
罗程扯住对方:“老赵大哥,不用了,省得一大伙人还得出来,我自个过去。”
“好吧,就在那个帆布棚子里。我还得去地那边看着。”
“谢谢老赵大哥,你也慢点。”
看着老赵转身离去了,罗程向着绿色帆布棚子走去。
一股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随即熟肉香气也冲进了鼻管,竟然勾得罗程肚里一阵“咕噜”。罗程适当放轻脚步,来在棚子门口,棚子里的景象尽收眼底。
棚子里的设施非常简陋,但气氛却是热络,圆桌上众人讨论的更是热火朝天。
“书记,老这样下去可不行,怎么也得让我们也分摊点。”一个男声传了出来,是姚副镇长在说话。
随即响起杜军生的声音:“老姚、老范,你们别跟我争,我也不会跟你们分摊。”
“书记,就让我俩分摊点儿吧。虽说您书记、镇长一肩担,可您又不是双份工资,这一次次的也不像个事。”这次是范副镇长说话。
丁大柱跟着也说:“杜书记,您是帮村里做事,应该是我们招待才对,反倒每次都是您……”
杜军生摆手制止:“喝酒就喝酒,谁都甭说没用的,我既不让你们跟着分摊,也不许你们请客,在这事上我就这么霸道。”
“杜书记,杜书记,我来说两句。”科研团队的李工站了起来,手里端着半口杯白酒,“自打到镇里来了以后,杜书记和镇里、村里对我们工作非常支持,而且杜书记还多次自掏腰包请我们喝酒,我们整个团队非常感谢,也有些过意不去,这杯我们敬杜书记和各位。”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你们是在帮我们呀。”杜军生站起身来,很是动情,“这么多天以来,您不顾花甲之年,郑工等人也不辞辛劳,我们自是应该尽量照顾好您各位的生活。说实在的,镇里、村里条件有限,我这心里一直有愧。明天您就要暂时回单位了,我们代表全镇人民谢谢您,谢谢你们整个团队。”
“干杯。”
“呯”,
几只酒杯碰到一起,众人一饮而尽。
在仰脖的一瞬间,丁大柱看到了罗程,立即嚷了起来:“罗区长,罗区长来了。”
不等别人出迎,罗程笑呵呵地走进了棚子:“又大吃二喝起来了?”
屋里人们都是一楞,杜军生更是红着脸不知说什么。
“喝酒吃肉也不喊我,杜书记你小气啊。”罗程说话间已经到了近前。
“我,我没……”杜军生支吾着解释起来。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谢谢各位专家,谢谢你们大伙!”罗程说着,拿过一个小碗直接倒了半碗。
杜军生一楞之后,立即满脸兴奋,其他人也跟着倒上了白酒。
“谢谢大家!”罗程递出了酒碗。
“干。”
“呯”,
碗、杯相碰,酒花四起,欢乐的气氛充斥在整个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