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艾河区委召开班子会。
由于区长鲁炬外出学习三个月,今天实际到会的是十个人。
会议开始是例行的传达上级文件精神,接着就是各自汇报工作,之后是书记做指示。
整个议程两个多小时,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即将结束。
“笃笃”,
就在人们等着“散会”二字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书记秘书匆匆进了屋子,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阮钧钢。
“什么人送的?”阮钧钢追问道。
“一个送快递的,戴着头盔,送到就走了。”秘书回道。
“请书记尽快亲启。”阮钧钢让秘书离去后,念叨着封皮上的标注,就要当场撕开信封。
“我来。”恭欣快步上前,很是负责地接过信封。但他没有立即开封,而是前后面看了看,并仔细地捏了捏,确认基本没危险了,这才小心的撕开封口。
现场不禁有人暗笑:若是戴上橡胶手套再拿把镊子,最好戴个防护面罩,就更形象了。
信封里就是一张折叠的打印纸,恭欣取出来后,双手捧给阮钧钢。
展开信瓤扫了一眼,阮钧钢不由得一皱眉,目光投到了罗程身上。不过很快他就收回目光,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从刚才阮钧钢的神情看,信上内容应该与罗程有关,于是人们在心里猜测起来,也不时偷偷观察罗程。
罗程也意识到了这点,心里也不禁狐疑。
阮钧钢看完之后,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浏览了一遍,然后顺着桌面一掷:“罗副区长,你看看。”
接过别人递来的纸张,罗程第一眼就瞅到了落款——受害人家属。
再一看信件内容,原来是以池继军家属名义写的。言说罗程残暴对待池继军,不但暴打受害人,还弄断了受害人的手脚,手段极其残暴、罄竹难书。请求区里严惩凶手,以慰受害人之心,以彰显法律正义。
罗程放下纸张,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我想也不可能的,你怎么会那么做呢。不过既然这东西到了区里,那么你就说明一下,万一家属再有追问,区里也好回应。”阮钧钢抬手示意。
罗程点头说“好”:“首先我要申明一点,目前池继军因涉嫌犯罪正被有关部门完全控制,他不可能与外界接触,也就不存在听他讲说的可能。那么这个所谓的受害人家属就要打问号了,目的更值得怀疑。”
“由于案件涉密,有些细节不便深讲,我只能说个大概。在上月的时候,根据群众举报、调查取证,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区里关停了生态绿缘塑品厂,当时是环保局执行的,区里也通过了。”
“但是塑品厂实际投资人池继军等却不思悔改,反而迁怒于区委区府甚至整个公务员队伍,进而勾结赫社会劫持了磨石梁镇镇长童宇。为了劫持人质,这些家伙还动用了蒙药,手段可恶之极。”
“之后他们给我打来了勒索电话,还警告不得报警,否则撕票。为了人质安全,我没报警。幸好有有关部门的强力支持,不但安全救出人质,还捣毁了犯罪团伙,并且揪出了案中案。事情就是这样。”
真的吗?现场人们几乎都暗自疑问。这倒并非不信罗程说的这些,而是他们更想听关键的,可是罗程却没讲。
恭欣忍不住追问道:“那这上面说的怎么讲?你还没回复呢。”
“我刚才说了一派胡言。”罗程回复之后,马上又反问,“恭秘书长,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我,我哪知道?”恭欣立即红着脸争辩起来,“就是刚才取信封时扫了一眼。”
“扫了一眼?幸好不是机密。”罗程嘟囔了一句,不再言声。
阮钧钢瞪过恭欣之后,又对纪委书记说:“严书记,这种匿名举报怎么处置,只是标个‘受害人家属’,既没个人信息,又没联系方式的。”
“我看看。”严书记伸出手去,接过了罗程递来的纸张。
看过信件内容后,严书记又看了信封,然后回道:“按照规定,提倡实名举报,对实名和匿名举报都要认真对待、妥善处理。但这份举报既无姓名、身份等信息,也无任何联系方式,还无相关部门辅助材料,目前也只能先这样。”
“那就先这么着吧,成天这种缺头短尾的东西也没完。”阮钧钢看似有些厌恶的掷下了信件。
这就完事了?好多人很不理解。
刚才人们大都已经瞟到了信件内容,也觉得阮钧钢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看样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呀。
“江副区长,你就怪你了。”阮钧钢忽的看向江鑫焱。
江鑫焱马上一惊:“书记,我可没让人写这样的东西。”
“瞎胡理解。”阮钧钢皱眉斥道,“我是说环保本来是你分管范围,可是你今个身体不行,明个又不舒服的,总这么让罗副区长代管着,否则童镇长哪会摊上这样的事。”
江鑫焱心头一松,也会了阮钧钢的意,马上对着罗程一拱手:“罗副区长,抱歉抱歉,让你受累了。这么的,以后我就不劳烦你了,这已经很过意不去。”
罗程点头回应:“好,求之不得,也的确有些管不过来。”
阮钧钢又说:“干工作就这样,咱们在座各位肯定都遇到过,因为我们都是从工作出发,都是坚持正义一方,自然对立方就要嫉恨甚至报复了。再加之之前一些遗留问题本就棘手,为新接手同志就更增加了难度,也带来了麻烦。”
“凭心而论,罗副区长接收的工作就是烂摊子,今个要工资的,明个要福利的,件件都不好处理,也件件都是惹人活,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呀。尤其罗副区长是后来的艾河区,对当地好多情况都需要一个了解过程,真够难为他的。”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工业、企业、应急这些部门都是惹人的活,尤其遗留问题也不少,不能都落在一个人身上,应该适当分摊一下才对。我这主要是为他考虑,担心他或童镇长再遇到类似危险,当然了,这还要看罗副区长的意见。”
哦,原来如此。听到上面这些内容,好多人都暗自一笑:原来如此呀!
随即人们便都看向罗程,都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怎么应对。
“非常感谢书记体谅,的确是这种情况,我服从安排。”
听到罗程这样的回应,人们都不由得一愕:怎么会是这样?这可是赤果果的分权,他应该极力反对才对呀。可看这样式,倒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可他俩会演这样的双簧吗?
阮钧钢也含糊了,他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甚至都怀疑是否反而进了圈套。
可是话已说出去了,当事人也表示没意见,只能继续推进了,于是阮钧钢又说:“那就这样,江副区长那边考虑一下,看看怎么安排,当然既要给罗副区长减压,但还要给加些别的担子。”
“好的,只怕也不好安排呀。”江鑫焱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看了看左右,阮钧钢说道:“那咱们就散……”
“等等,书记。”罗程出声打断了。
阮钧钢稍稍一楞,随即问道:“罗副区长是不还想再继续分管哪个领域?没事,说吧。”
罗程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么安排了,那就现在明确不再由我分管工业、企业、应急综治工作,省得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在此期间万一有事也不好界定责任。”
这,这也太心急了吧。阮钧钢现在已经深深怀疑,可罗程说的也在理,自是没有不回应的道理。
“江副区长现在临时主持区府工作,你说呢?”阮钧钢把球踢了出去。
江鑫焱马上道:“区府尊重罗副区长的意见。”
“那一会儿工作交给谁?”罗程追问道。
“这个还没想好。”
“可我得马上交呀。”
“先交给我吧。”
罗程笑着道:“好,那就交给江副区长了。另外,招商和环保局长可否对调一下。”
“好说,好说。”
“既然你们说好了,那就散会吧。”
随着阮钧钢一声令下,人们陆续地走出会议室,但心中的疑云却没散去:为什么会这样呢?
恭欣一溜小跑地去了书记室,又是进门就嚷:“他答应了,他怎么会答应呢?”
“你是班子成员,区委秘书长。”阮钧钢再次恨铁不成钢地敲击了桌子。
恭欣讪讪一笑,放缓了语气:“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答应了呢?他这人可是一直视权如命的,没有答应的道理呀。”
阮钧钢也正糊涂着,又不禁有些心烦,根本不予回复,而是不耐地摆摆手:“我这还有事呢,你先去吧。”
“我……”恭欣支吾了一声,很是不甘地出了屋子。
回头望着屋门,薛欣暗自嘟囔了一句“跟我还装,有意思吗”,这才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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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程刚回办公室不久,童宇电话就来了,上来就是一通连珠炮:
“听说调整你的分工了?”
“为什么呀?”
“凭什么?”
“你为什么答应?这也太欺负人了。
一直等对方说完,罗程才说:“有人写了信,说是我残暴殴打池继军,要求区里处理我。”
童宇迟疑了一下,问:“那,那他们有证据吗?你又是怎么说的?”
罗程回道:“四个字,一派胡言。”
“一……可,可你……”童宇显然有顾虑。
罗程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于是笑着道:“所谓的受害人家属,不过是某些人炮制的而已,目的就是从我手里拿出那些工作,也就是所谓的权利。再说了,打人没好手,救人混战中也难免伤到谁呀。”
“对呀。凭这就调整工作?”
“人家说的是为我考虑,免得我女朋友跟着担风险。”
“胡说八道,借口。可你为什么要同意呢?”
“因为正合我意。”
“啥?”
“因为我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还能比这重要。”
“当然。”
“到底是什么事?”
“到底……来电话了,下来再说。”罗程挂断手机,拿起了电话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