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首次出马没有实质收获,不过王自达并不气馁,反而对捕获到的信息很感兴趣。参照整个方案内容,经过一番分析、计算,他觉得合作方绝对能算过帐来,现在的说辞不过是一个策略而已。
王自达信心更足,屡屡催促手下跟进,仅一周时间就催了三次。
眼看着一天又要过去,本周也将结束,王自达再次拨打了盖主任电话。
回铃音响着,但却没人接听。
正要重拨时,响起脚步声,盖主任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大世纪公司焦副总。
一看二人脸色,王自达就知道不顺利,但还是问道:“又谈了吗?”
“谈了,跟没谈一样,人家还是坚持原态度。”焦副总回道。
王自达又问:“不松口呀,他就不怕谈崩了?”
“人家已经说了,如果咱们这边还是这个态度,他们就不打算谈了。”
在焦副总回复之后,盖主任跟着补充:“刚才我也在旁边,郝总监就是这个意思。”
王自达“哦”了一声,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要这么说的话,我倒很有兴趣见见他了。”
焦副总马上道:“那当然好了,您肯定比我们面子大。”
“是呀,他不过就是一个部门的副总监,我见他……不太对等吧?”王自达又迟疑起来。
焦副总苦涩一笑:“王局,我说话您别见怪。人家这副总监可是管着新新、大亚力等五个市的业务,别说是我了,就是魏总也未必比得上人家。郝总监一般到地方上谈业务,好多时候都是区级领导接见的,区委书记出面也不稀罕。”
“是这样啊。”王自达稍稍停了一下,又说,“这么的吧,让他来这见我。”
“让郝总监来这?”焦副总有些迟疑。
“我手头有一份急件要处理,正好连带着等他。”王自达给出理由。
“好吧,我试试。”焦副总起身出了屋子。
接收到局长眼神示意,孟主任也跟了出去。
看着屋门方向,王自达沉思起来,他在分析那个郝总监的真实心理,也在考虑着接下来的谈判技巧。
时间不长,王自达得到汇报,郝总监一会儿过来。
将近六点钟,在焦、孟二人陪同下,一个高瘦男子进了局长室。
海蓝色白竖纹西服套装,白衬衫黑领结,黑色尖头皮鞋,棕色小卷发,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这个年轻人显着还挺潮。
“王局长,这位就是首冠大通集团市场副总监郝总。”焦副总上前介绍道。
王自达缓缓起身,矜持地伸出手去:“幸会,幸会!”
“请王局多多关照。”郝副总监微微颔首,说着场面话。
简单寒暄之后,给客人上了茶水,众人落座,现场静了下来。
来回瞅了瞅,见王、郝二人都绷着,焦副总只好递出了话头:“大世纪化工公司重组洽谈已进行了多轮,与首冠大通集团取得了一定的共识,今日王局、郝总会面必定会为洽谈打开新的局面。”
王自达点点头,接了话:“听焦副总讲,郝副总监一直负责这个项目,想必对项目的基本情况都已了解,我就不讲了。做为主管部门,企业局既要关心入驻企业的发展,也必须考虑企业员工的基本权益,这也是企业必须予以保障的。现在贵公司拟介入大世纪化工公司重组,企业局非常欢迎,只是需要重申的是,必须要对原职工进行妥善安置。”
郝副总监神色严肃:“王局,首先我要申明一点,我集团不是介入大世纪化工重组,而是要收购这家企业,未来的公司与大世纪没有任何关系。另外还请您明示,何为妥善安置?”
哟呵,小家伙脑筋够刁的,上来就捡话漏?王自达心中腹诽,嘴上却不含糊:“妥善安置就是全部聘用现有在岗职工,为所有待退休员工交养老保险直至到享受退休待遇之日。另外,我也纠正一下郝副总监的说辞,固然新公司不再是原名字,人员构成、组织机构都会有变化,但厂房、设备大都来自大世纪化工,尤其更是在原土地上生产经营,怎么能说没有任何关系呢?即使要去大世纪化,也要有一个缓慢的过程,五六年、十头八年总要有的。”
郝副总监微微一笑:“王局,我们主要是洽谈合作,咬文嚼字我看就不必了。”
嘿,小家伙还玩倒打一耙,是你先矫情的好不?王自达暗自好笑。
“全部接受原员工不可能,也不是一个负责任公司的负责态度,为长年闲置人员交保险更没有道理。”说此话时,郝副总监又恢复了冷峻面孔。
就这么着,王、郝二人唇枪舌剑起来:
“何为负责任公司?”
“就是要对公司负责、对客户负责,也要对社会负责,生产的产品必须是合格品,而非残次品。”
“据我所知,贵公司拟投资项目并非高科技产品,现有工人经过培训完全能做。”
“我们也给出了录取条件,即:符合条件者优先录用呀。”
“可是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你公司也曾有过考核,却没一人被认定符合条件,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故意设卡?”
“现在还没真正收购,当然不可能正式录用,那不过是摸底而已。通过摸底可知,好多职工的职业素养、专业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也难怪大世纪公司这样的现状了。”
“郝副总监,职工素养与大世纪公司衰落没什么必然联系吧?之所以公司如此现状,完全是产品更新换代,管理层没有及时调整生产经营方式所致。而且仅凭所谓摸底就判定职工素养和水平不高,根本就不科学,也是戴着有色眼镜的结果。”
“本来就是吗,一百个职工里面仅有两三个勉强能够过关,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这完全就是强……用熟练工标准去要求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新手,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至于所谓的培训我看了,就是两页介绍企业文化的纸张,与考核内容根本没有直接关联。”
“抛开这些不说,我就问您,如果您在我这个位置,对于这样的职工您还敢大包大揽录用吗?”
“当然。”
“那也对各方太不负责了。就他们这水平?”
“刚才我就说了,你们现在的测试根本不科学,甚至是为卡而卡。但我这个回应却是有据可依。在这些职工中,有十八人曾获得基地级优质工匠,二百六十一人获得全基地行业标兵,有四百五十人是市级化工系统先进,待退休职工中标兵、先进比例更高。”
郝副总监再次笑了:“我们是大集团,更注重实战能力,而非分指标的那些红本本。好多公司正是整天陶醉在虚幻的荣誉中,不思进取、滞步不前才迅速衰落的。”
“你的结论非常片面,尤其对大世纪化工更不合适,我建议你好好去了解一下这个公司。再一个,你嘴上言说反对华而不实,但却又始终强调‘大集团’身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王自达也“嗤笑”道。
“我们是做实体的企业,抠字眼确实不如坐办公室的。这么的,我退一步,对于原员工安置原则上同等条件优先,而且会在考核之前进行一至两轮的培训,这总可以了吧?”
“我们也可以退一步,原则上必须对在岗职工录用九成以上,未录用职工分流到后勤部门,待退休人员保险必须交到退休为止。”
“呵呵呵,王局长真是好算计,我已经做了让步,而你拿出的还是方案上的条件,太没有诚意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公司才没有诚意可言。安置原职工本是最基本惯常条件,而你们却故意设障,这是诚意吗?”
郝副总监忽的站了起来:“我工作那么忙,好多区长、副区长都约过了,但我专门留下来和你谈,这还没有诚意?而且我是只身亲自上门,没带整个洽谈队伍,以免给人以势压人的感觉,这还不够吗?”
这小子口口声声诚意,却分明是显摆派头,有个狗屁的诚意。王自达也黑了脸:“听你的意思,这是屈尊喽!小伙子,有这样的思想可不好,我们这是合作,并不存在谁施舍谁。”
“既然这样的话……告辞。”郝副总监说着,转身便走。
“孟主任帮我送客,不能让人挑出理来。”王自达坐着没动,而是冲着属下挥了挥手。
“王局您看这……唉……”焦副总满脸尴尬地搓了搓手,快步跟了出去。
历时一个多小时的洽谈不欢而散了。
看着门口方向,王自达脸上浮起冷笑。他清楚,现在有些公司就是仗着名头,到哪都想压人一头,其实格局未必有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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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压我,我挤你,来而不往非礼也!王自达很是自得于自己的谈判水平。
时间不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主任快步进了屋子,急切地说:“王局,郝副总监说不准备谈了。”
“他说了就算?小儿科,吓唬人而已。”王自达很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