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咔哒~”
“砰~”“咔哒~”
……
相较之下,方扬的枪法也是大发利市。
接近日军之后,嫌杀得不过瘾,方扬索性把枪背在肩上,一脚勾起地上一把大砍刀,挥舞着冲了上去。
刀光霍霍,血雨横飞,一颗颗敌寇的头颅冲天而起。杀得兴起,方扬甚至福至心灵地高唱起了,那首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抗战名歌: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军民团结勇敢前进,
看准那敌人,
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
……”
一时之间,整个一营,不管是会唱的,不会唱的,都跟着发自内心地呐喊了出来。
雄壮嘹亮的歌声,在硝烟弥漫的北门上空,在连天的炮火声中,汇聚成巨大的声浪,挟着雷霆之势,直冲日军队伍。
有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被歌声中的无畏气势所慑,手脚不由自主地慢了两拍。下一刻,等待他的,就是血光冲天,身首异处!
反观一营将士,哪怕是刚上战场的新兵,都在歌声的感染下,士气如虹,舍生忘死!
浴血厮杀之中,方扬彻底放开了心神。没有学过刀法,那就任由杀意沸腾,气血奔涌,带动身体本能地挥刀戮杀。芬芳的腥红染在身上,如同披了一件血色战袍,活脱脱的杀神降世。
杀到甘畅之处,方扬仰天长啸,刀刀寒光四射,杀意冲天。刀落之处,必有血光飞溅!
越来越多的气血冲击着骨髓深处,进一步稳固了方扬的化劲之道。
日军胆气被夺,一时间难以寸进。尤其是方扬那宛如魔神的姿态,给很多日军士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他一冲向哪里,哪里的日军就会出现一阵骚动。
如此突出的表现,自然也引起了日军军官的注意。
“哒哒哒~”
方扬寒毛一炸。身后十几挺机枪被调集起来,对着方扬一齐开火。
仗着高超的感知,方扬提前感应到了危险。一不做,二不休。方扬索性一头冲进日军队伍之中,以日军士兵为盾牌,迫使机枪手投鼠忌器。
“好刀法!好胆魄!”一直在城门楼子上督战的一八六团团长王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忍不住满脸兴奋地赞叹道:“真有当年大刀队的气势!这是哪个连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回禀团座,一营是新兵营,所以……”一旁的副官禀告道。
“哦,新兵?那真是难得了。”
“……团座,眼下日军攻势受挫,矶谷廉介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们的机场,昨夜已经被我们摧毁。但还有大炮和战车……”副官一脸为难地劝说道:“您站在城头,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就是要以身作则,告诉全团将士,此次死守北门的决心!”王团长眼睛一瞪,大声说道:“从现在起,全团自我以下,不准后退一步!死,也要给我死在北门阵地上!”
……
脊椎骨再次冒出一阵寒意,方扬正要躲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除了唐廷岳那个二愣子,还有谁?
一咬牙,方扬放弃了前冲闪躲的准备,一把把唐廷岳扑倒在地。
“轰轰轰~”
伴随着一连串的巨响,天空硝烟缭绕,地面泥石飞溅。趁着炮声的间隙,方扬抬起晕晕乎乎的脑袋?四下一看,周围十几个日军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这轮炮击不分敌我,前沿阵地上交战在一起的,无论是国军还是日军,都是尸横遍野。
紧接着,日军装甲车部队随之出动。十余辆战车一字排开,一路炮火轰鸣,气势汹汹地碾压过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失去了气势的国军士兵,凭借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抗衡钢铁洪流?手中的步枪子弹,更是拿这铁疙瘩一点办法都没有。双方一接触,国军将士就溃退下来。
方扬一把背起震晕了的唐廷岳,且战且退。
“班,班长?”没一会儿,唐廷岳就被颠醒了,“我这是?”
“醒了就自己走。”方扬一翻白眼,一把把唐廷岳扔到了地上,“干,这次小日本的战车让我吃了这么大个亏。我不好好回敬一下,心里可不舒服!”
“哎呦~”屁股落地的唐廷岳从地上一跃而起,揉着屁股抱怨道:“轻点儿,你这是要干嘛呢?”
没有理会这些,方扬俯下身,把一具日军尸体的鞋带抽了出来。然后,方扬又拿出了昨晚的收获,整整六枚小日本的香瓜手雷。三枚一组,用鞋带捆好。
一拉引线,方扬绷臂如弓,筋骨发力,一组手榴弹朝着逼近身后的一辆战车扔了过去。
集束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跨越了五十多米的距离,精确地滚落在一辆战车的底盘下面。
“轰~”的一声爆响,战车履带被炸掉半边,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样的!”附近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国军将士,纷纷叫好,士气大振。
足足五十米的距离,大部分战士就算加上助跑,也扔不到这么远。更别说还正好扔在装甲车的底盘下面了。
方扬如法炮制,再度用集束手榴弹,炸瘫了一辆日军的装甲车。
而战场的另一边,气氛却是无比悲壮。
“把手榴弹都给我捆上。”一个国军军官,脸色平静地拍了拍身旁一个年轻士兵的脑袋,“虎子,以后逢年过节,别忘了给我烧点纸。”
“排长~”
“轰~”
在小战士的悲喊声中,那个无名的排长,一把拉掉手雷引线,怒吼着冲进坦克下面。以血肉之躯,硬生生阻止了钢铁洪流的前进……
“轰~”
“轰~”
……
同样的情景,不断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上演,只是演员各不相同。
“轰轰轰~”
感受到威胁的装甲战车停在原地,不再前进。十多根炮管调转方向,竟有一多半,朝着方扬的位置连续开炮。
面对日军如此的“盛情款待”,方扬哪里还敢停留,转身狼狈逃窜。
刚刚退下的日军,又再度组织起了冲锋。在炮火的掩护下,许多日军都已经叫嚣着冲到了城墙下面。
在这最危急的关头,王团长不顾危险,亲自站上城墙,架起机枪朝着城外扫射。
在团长的激励下,一营将士死战不退,连续发起数次反冲锋。双方在城门口僵持不下,战事陷入了胶着之中。
直到天色微暗,日军靠着连续的炮火轰炸,终于炸塌了北城一小段城墙。
趁此良机,数百日军从缺口处涌进台儿庄内,在北城和守城的国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一时间杀声震天。
而此时,能够回到北门的一营战士,十不存一。方扬举目四望,除了唐廷岳和宋坤儒,其余的一众兄弟,都死在了日军的炮火之下。
昨日还在一起嬉笑的弟兄,今天已经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这就是战争!
方扬鼻子酸酸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但是战争还在继续!
方扬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强打起精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再次迈动疲惫不堪的双腿,投入了战斗……
方扬不知道杀了几个鬼子,也不记得身上有多少伤口。他麻木了,只是机械式地挥舞着早已卷刃的大砍刀,砍翻眼前的敌人。然后,下一个!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日军放缓了攻势,国军才有了一丝的喘息机会。
一营仅剩的二十几个士兵,互相搀扶着回到了防空洞里。
“你们营长呢?”王团长出声喊住了他们,“你们营还剩多少人?”
“报告长官,营长他~牺牲了!”一个排长出列,虎目含泪,哆嗦着嘴唇报告道:“我们一营全体将士,都在这儿了~”
二十几个士兵,个个满脸血污,互相靠在一起,站都站不稳。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瞎了只眼……一股悲凉之意,在战士们眼中弥漫。
肃然站直,王团长朝着方扬他们敬了一礼。
“咳咳~”方扬想要举手回礼,可手举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即使是铁打的人,在这连番的战斗下,也被挤干净了最后一丝力气。
当医疗女兵前来救治伤员的时候。
“谢谢,不用了。”恢复了一丝力气的方扬,虚弱地摇了摇手,“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了,麻烦你帮我上一下药就行了。”
年轻的医疗兵看着方扬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几十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神中也是流露出了敬佩之情。
……
“弟兄们~!这十万大洋,是总司令下令赏给你们的。今天是我们创造荣誉的机会,也是决定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城北已经落入了日本人手里,援军却迟迟不来,我们该怎么办?本座今天在这里立誓,必以成仁之决心,与台儿庄共存亡!
我现在需要一群不怕死的爷们儿!跟我一起,去把城北从小日本的手上,给夺回来!……”是夜,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把一八六团所有能动的士兵都集中起来,开起了动员大会。
一篮蓝银光灿灿的“袁大头”,被分发到战士们的手上。
“哗哗~”
池师长讲完话,队伍里一个老兵站了出来,抛了抛手里的银元,一把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