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普通的一句话,霍江淮却为之一愣。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对方努力裹紧身上的外袍,脸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体态微微瑟缩,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其实很容易理解,周围是那样的黑暗,而眼前这灯光是唯一的亮点,没有安全感的少女对它感兴趣很正常。
可是。
霍江淮说不清,自己心中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眼前这破晓灯是师姐南宁玉给自己的,对方的嘱托中似乎提到,这东西还有驱除邪物的作用。
而且后来,木源山人有意无意说过,只要这东西在身边,自己就不会受到西门无形蛊毒的侵害。
霍江淮表面是个漫不经心的人,他的警惕也隐藏在那张懒散的面容之下。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已经带了几分审视。
眼前这少女,是他们从赤色蚕茧中救出来,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嫌疑便降到了最低。再加上外表楚楚可怜,任凭谁,都不会怀疑这样一位纤弱的少女。
可话又说回来了,那么多厉害的修士,都无法从中挣脱,为什么这样一个少女偏偏完好无损?
他蹲下身,与少女平视,温和道:“别怕哦……可不可以告诉哥哥,妹妹用了什么办法在蚕茧里保护自己?又是怎么被捉进去的?”
语气温柔极了,将所有的试探都隐匿其中。
身旁的苟大壮听了此话有些疑惑,奇怪师兄为什么要用这种哄骗的语气说话。
莫非……
他眼里闪过一丝了悟。
——师兄看上了这少女的资质,想要将他带回宗门?
苟大壮点了点头,认为自己了解了师兄的想法。他来到少女的面前,语气自豪道:“你若是加入我们玄灵宗,可以吃上极其美味的灵食,而且还可以由我们师兄亲自教授精妙的功法……”
霍江淮:“……”
想把对方打一顿怎么办。
然后此话之后,少女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嗫嚅道:“真的么?”
苟大壮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我师兄说的,一言必出,八马难追!”
霍江淮:“……你可别给我丢脸了。”
少女沉默会儿,似乎在极力克制那巨大的恐惧。
半响,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本来是西域妙宗派的弟子,后来我们外出执行任务,遇到了一位极其可怕魔修,她很强,身边还有一只巨大的魔兽……我们打不过她,然后我们就被带在这里……
一开始,我的师姐师兄还在抵抗,后来他们力量用尽,他们就将所有有助于逃匿的符咒给了我……
他们叫我快逃,通知门派这些消息……我拼尽全力地离开这里,大概是由于身形较小,那魔修并未发现我离开。
可后来我发现,这里似乎设置了阵法,我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我藏在一块岩石后,看见师兄师姐被放在一个巨大的血色蚕茧中……等他们走后,我试图救他们,可是却被发现了……”
说到这时,少女露出难过的神情,眼底逐渐侵染泪水。
她嗫嚅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能活下来,可能是我被放在蚕茧里的时间更短吧,也有可能是我没受师姐师兄那样的重伤……”
少女的神情很真切,那种悲伤是真情实意,霍江淮能够感受到。
而且的确如对方所言,她所在的赤色蚕茧要鲜亮许多,看起来更为新鲜。
可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便多了几分——
耐人寻味。
就像一些悬疑剧一样,往往最不可能的人才是凶手不是吗?
可话又说回来。
若是这人真的隐藏身份,又何必?
毕竟,对方连圣咏宗的弟子都能杀害,说明实力极其高强。
霍江淮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多心。
他垂眸,对眼前的少女道:“这盏灯对于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所以哥哥不想给别人,能够理解么?”
少女抬头,看着眼前的黑发修士,对方丰神俊朗,配合此时温柔的神情,似乎要融化掉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好的。”她乖巧点头,并未强求。
霍江淮看着对方弱不禁风的模样,以及白皙的脸上各种狰狞的伤口,轻叹一口气。
他扔给对方一个青色玉瓶,开口道:“再抹点药吧,可能会有些疼,忍着。”
“……谢谢。”少女轻声道,扬起的小脸如同夜空中一朵苍白清秀的花朵。
此时霍江淮已经对她放下了几分怀疑,可思索片刻,还是在心中,嘱咐赋魂剑看着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样想。
其实这件事是自己多虑,那这一行为也有利无害。
毕竟看护也是一种保护。
他们继续向前,前方起了薄雾,气流有些错乱。
走到这里时,周围令人难以呼吸的黑暗消退了些。
在最高处的岩壁之上,流动着一个莹白色的月亮影子,远远一看,如同真正的月光逐渐洒下。
眼前光辉流转,点点碎光映照在岩壁之上,看起来梦幻至极。
众人的眼里都生出几分好奇,正想往近探寻之余,却觉耳边的风声更加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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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霍江淮似乎踩到一个翘起的地面,无数细碎的光点将他包围……
他先是感受到一阵灵力在体内流转,那种感觉让人舒服至极,可转瞬之间,他目光闪过警惕之色!
豁然抬头,眼前出现了无数个洞窟,形状不一,那些洞窟的周围都弥漫着许多碎光。
他抬头,发现苟大壮与扶明轩,还有那位少女都还在身旁,只是他们身上都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
他们都处在自己的空间中,无法向前踏出一步,即使是使出巨大的力量,也无法将之打破。
霍江淮抬头,顶上的岩壁中浮现出奇异的八卦图,幻象随之延伸,极其非凡。
他眉心一皱,接着便听到耳边传来如同来自远方的声音,像是透过漫长时光传到这里,多了几分失真的意味。
“岁月易得,汝如今死,其大者何?”
霍江淮实在听不懂他的鸟语,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是生死阵,惟感生者能去——”
这话之后,以他为中心,出现了几座通体漆黑的桥,一直延伸到那散发着碎光的洞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