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悲欢并不相通

漫天的碎石一点点地落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霍江淮与扶明轩的都筑起灵力屏障用于防御，除此之外，他们还要保护另一个人——刚刚救下的那弱不经风的少女。

对方得救之后，似乎非常害怕，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微发颤。霍江淮尝试跟她说话，也没能问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他与扶明轩商量了下，最终只能先用灵力给她治疗，再让对方服用一些治愈的丹药。

看着眼前衣不蔽体的少女，霍江淮将自己的外袍脱给对方，他这个行动，终于让眼前的少女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快低头下去。

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也是。

经历了这等炼狱般的场景，不留下点心理阴影是不可能的。

他们一路往前行去，头顶上的岩石不停的坍塌，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之音。眼前的道路有些看不真切，仿佛巨兽尖锐的牙齿咬在一块，难以区分。

霍江淮与扶明轩都是初次来到这地方，他们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愈发稀薄。

“呼——”

风携带来一股泥泞的味道，混合着血的甜腥。

就在这时，霍江淮突然感觉到，耳边若有若无的召唤之音，似乎什么东西在叫唤他的名字。

他凝神去听时，却发现那东西又逐渐消退，然而正打算前行，却又再次显现。

他目光掠过一丝明悟之色。

出现了——传说中只有主角能够听到的召唤声，根据合理推断，自己得到天材地宝，以及闯入秘境、得到传承的机会来了。

霍江淮的眼底跃跃欲试，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的扶明轩疑惑道：“我怎么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

“不是很明显么？”

扶明轩一开始不懂对方为何这样询问，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人的境界极为高强，已经突破化神境，他一定也想试探自己的实力，看自己够不够作为他此行的队友。

他点头道：“霍道友考虑的是，这周围似乎布满了阵法，让我无法探查声音的方向，事出无常必有妖，我有预感危险正在接近，我们还是先小心为上……”

他话刚一落下，霍江淮就听到耳边清晰的：“师兄，师兄，你在哪里？救命——”

霍江淮：“……”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苟大壮还是谁？

他正打算呼唤对方，便看见了一只妖兽正在靠近，它浑身长满了极长的鬓毛，看不清脸，只是身上弥漫着邪恶的气息，如同来自地底怪物一般。

霍江淮与扶明轩对视一眼，彼此都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瞬间移动，打算前后突击，拔剑出鞘！

就在飞跃在空中时，随着那只妖兽却大嚎一声，哭喊道：“别打我，师兄是我啊！”

霍江淮差点在半空中摔倒。

这才多久没见，苟大壮就变异成妖兽了——莫非这个地方还有身体改造的邪恶秘术？

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想法，就将眼前的妖兽将身上的毛皮快速一掀！

苟大壮身上还弥漫着妖兽皮的腥味，看到霍江淮后目光一亮，大喊道：“师兄，终于找到你了，先说好我一点都没怕哦，我可是很弱的，你不要小瞧我……”

霍江淮捏着鼻子，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

“你怎么回事儿？”

“哦，说来话长，我之前发现你们不见了，然后我眼前出现了三条道路……”

“长话短说！”

“哦，为了贯彻师兄——’不要浪费资源’的循循教诲，我在路边捡去了一只死去的妖兽皮，披在身上……”

“其实你是害怕被袭击吧。”霍江淮毫不留情地戳穿。

苟大壮露齿一笑：“反正看到师兄在旁边，我就安心了，妖兽肯定会先吃长得好的……不不，我的意思是师兄肯定会保护我的！”

“你已经把想法说出来了吧。”霍江淮面无表情。

虽然脸上嫌弃，可是得知对方安然无恙，心底也安心许多。

他询问对方顾凝月的情况，苟大壮也表示不知情。

“希望师妹没事……”身旁的扶明轩喃喃道。

苟大壮听了此话微转头，便注意到了师兄旁边这修士。

对方脸色凝肃，略薄的下唇紧抿，眉心微皱，苍白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他心中一边疑惑，怎么刚走不久，师兄旁边又多了个人，一边热情道：“道友你好，我就是你旁边这位修士的师弟！”

苟大壮说这话时，语气铿锵有力，脸上的神情极为自豪。

扶明轩没有应答。

他还沉浸在刚刚情绪中。

脑海中闪过之前见到的画面，以及那些人临终前脸上绝望的神情，扶明轩微微闭眸，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苟大壮眼底的神情本来较为雀跃，可是在说了一些话后，却见眼前的修士并不搭理，表情也逐渐淡了下来。

他暗搓搓地移到了霍江淮身边，低声道：“师兄，这人是不是不喜欢我，感觉对方很不满意啊。”

而且苟大壮发现，他跟对方搭话的时候，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是如此的明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跟自己说话都那么痛苦吗？

他眼底带了几分气愤，转头告状道：“师兄，我的心好痛……”

霍江淮默然地望着身边捂住胸口的苟大壮，他脸上粗犷的容颜，和他此时秀气的动作，是如此的不匹配。

再加上对方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造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

他移开视线，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想多了，你自己正常点，对方会理你的。”

“可是我刚刚跟他说了好多话，他都没有反应。”

“你不会偷吃了他的东西吧？”霍江淮狐疑道。

“怎么可能！”苟大壮见到对方怀疑的眼神，沉痛道：“师兄，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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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江淮讪讪一笑，连声安慰。

也不能怪他是这样的脑回路，毕竟苟大壮犯下的前科太多。

他转念一想，毕竟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扶明轩情绪低沉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看着旁边闷闷不乐的苟大壮，于是道：“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一些心情低落的时光。”

在那段日子里，大多数人会将自己埋起来。

苟大壮听了此话，转头看着旁边的扶明轩，眼底闪过一丝明悟的光。

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就像中毒了似的。

苟大壮想了想，递给对方一瓶丹药。

扶明轩浑身冰凉，就在这时，却感觉手间被塞了一样东西。他疑惑抬头，看到了一张面貌平凡，可是眼底闪烁着慈爱光芒的修士。

“这位道友，你是不是中毒了？这地方诡异至极，快服下这瓶丹药吧。”

扶明轩听完这话，难得一愣。

他抬头，打量对方。

眼前这位修士似乎是霍道友的师弟，他递给自己的丹药，只是一种普通的生灵丹。

圣咏宗是东域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底蕴深厚，精妙的修炼功法以及珍稀的灵丹灵药数量众多。按理说，眼前这丹药是他平日里看不上眼。

可是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注意到对方爽朗的笑，脑海中闪过一丝回忆。

那时候他刚进入圣咏宗，被一向严格的掌教收为亲传弟子。

他的二师兄名为居明志，和蔼慈善，总是爱帮助其他的弟子，就是外门弟子也友善对待。每当自己外出执行任务时，对方总是会塞给自己一堆丹药，嘱咐他万事小心。

而后来，他们却得到一个消息。

圣咏宗十七枚弟子的命牌断裂，其中二师兄居志铭正在此列。

此时，一幕幕画面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的，居志铭竟然将眼前这名修士的笑意，与二师兄的面容逐渐重合。

“……谢谢。”

扶明轩垂眸，握着丹药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碎光一闪。

苟大壮爽朗一笑，连忙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然后他凑到霍江淮的身边，悄悄道：“师兄，他很喜欢吃生灵丹诶，瞧瞧，他都感动得哭了。”

“做得不错。”霍江淮随意应了一句，苟大壮更是美滋滋。

此时，他将目光放在自从被他们救下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女身上。

破晓灯的光芒映照出了她苍白的面容，少女身形单薄，如同一只摇摇欲坠的花朵。

她的目光落在破晓灯上，映出了一段碎月。

“……好漂亮。”她脸上露出了迷醉的神色：“我能看一下这个么？”

少女指了指破晓灯，眼底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