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西边的天空还勉强留着一丝丝晕黄。
竹屋中已经点起了蜡烛,桌上的餐具都已经收拾干净。
房间里,坤吾和柳妍相对无言。
坤吾斟酌了好久,这才又开口说道:“柳妍,你若是觉得这一切太过难以接受,我也不会强求你。你终究是我这一世的妻,为我生儿育女,又一直辛苦照顾我们这个家……”
柳妍突然开口道:“坤吾?这是你前世的名字吗?”
坤吾傲然说道:“不错,本尊名为坤吾,号轮回帝君。”
忽然他感觉柳妍在听到后面的话时,神情瞬间低落。他张了张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随即,他又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前世如何已经无足轻重,但既然你我已经有白首之约,我就需得为你负责。你可有什么愿望,我定然可以为你实现。”
柳妍闻言惨然一笑,眼泪却先落下,道:“你是轮回帝君,是不死不灭的神仙中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那里当得起陛下为我负责?”
坤吾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出现了。他眼睛一闭,深深叹了一口气,手指捏捏眉心,并没有再说什么。
柳妍轻轻擦过眼泪,怅然说道:“愿望……我让你把我丈夫还给我,你能做到吗?纵然啸哥并是不真心喜欢我,但他终究是我这一生的丈夫。”
柳妍其实很清楚,即便林啸在世,也做不到如今坤吾这样和她相敬如宾,否则他们夫妻之间的称谓便不是林啸称她‘柳妍’,而她一厢情愿地喊林啸‘啸哥’了。
之前便说过了,他们的结合并非两情相悦,只能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说感情,柳妍无疑对林啸是一片真心的,但林啸对柳妍却并非有着同样的感情。
刚开始在林啸心中,武道始终是第一位,否则他也不会在二十岁刚出头,就成为林家仅次于家主的小高手。
而随着他被废,家人才是支撑他的信念。此时的柳妍对他而言,也是亲情远超爱恋。
所以此时的柳妍,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觉醒,给这家带来变化;希望得到自己守候多年的婚姻并不只存在亲情,而是得到丈夫的爱,这一点她的确能在坤吾身上体会到一点点。所以,她眷恋和坤吾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但是,她同样有着对于丈夫的执着。纵然面前的人和林啸一模一样?但是他们从性格上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这让她有背叛丈夫的负罪感。所以,她也期望丈夫能够活过来。
其实简单说来,就是她期望自己的丈夫还是以前的丈夫?但是要有像如今的坤吾一样的行事作为,能懂得体贴关心她?能重新振作等等。
良久过去,坤吾忽然抬起头说道:“能做到!”此时的他眸光闪亮,眼中无喜无悲?心海平静如镜面?过往林啸的记忆尽数流转而出?在心海中幻化出种种画面。
柳妍也闻言转头?看向此时的他,但却再也没有在他眼中看到曾经的温柔和眷恋了。柳妍顿时感觉心口莫名一痛?似乎失去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
只见坤吾浑身发光,好似绝世仙神,遗世独立,于此刻降临人间。即便柳妍是女子,此刻也不禁产生了相形见绌的感觉,忽然听闻他体内传来惊涛拍岸的隆隆巨响。他伸手在脑后一抹,手中出现一丝长发,长发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乌黑晶莹,好似不朽的神金。
他张口对着黑发呼出一口气,一道晶莹纯净的紫气,好似紫色的仙泉,顿时炼入长发中,而后长发化为一道紫色流光,从他手中游走,在房间中游动几圈,最后瞬间落在床榻上。
随即,床榻上的紫色流光猛然发出强烈耀眼的紫色光芒,一个人形缓缓出现在光芒中。他一身粗布麻衣,有着和坤吾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形容却更加粗狂。
这人正是林啸!
这个林啸便是坤吾根据自己获取的记忆,以自己一根头发化出的分身。
经过这几年的修行,他日积月累地参悟太一轮回天功,感悟天地自然,体悟万物轮回的真意,早已将这门天功推衍至金仙层次。
即便这几年来,他并没有专门修炼,但是太一轮回天功自行运转,汲取转化先天紫气,也早已将他的修为推至此方世界的巅峰,元神也已经恢复到天仙级别。
在这世间他已然是最高,太上之下,已经没有人能比他还高。
可能也只有未来执掌位面之胎的林动,借助整片天玄大陆之力,或许比他高出一丝,或许也就和他相当。
只因为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身在其中,而道在其外,单纯的境界已经难以束缚他了。
适才他周身升起霞光,也是因为这身体的因果有了寄托,心灵境界提升,所以不由自主地展露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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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妍见此却惊慌失色,不知所措。
人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总是会表现得十分紧张。
坤吾淡淡解释道:“别担心,我应你的愿望,将林啸的记忆取出,用我的一缕头发化出了这个分身。林啸本就是我的转世,该由我来了结这段因果。
他会和从前一样,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他的身体也完好无损,但只因是我分神所化,所以修为注定不会太高,但是护住林家却是足够了。
他会替我陪伴你一生一世,了解你我今生的这段因果。当你寿终正寝时,他也会随之消散回归我身。这样的结局,你可满意?”
柳妍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消化了坤吾说的话,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我很满意,多谢帝君成全。”柳妍说完,洒然一笑。
随即,柳妍便走到床边,静静等待着‘林啸’复生。
坤吾见此心中枷锁尽去,心境修为顿时疯狂增长。
……
山巅之上,已经化为人形的林耀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看他忽然浑身气息一变,身上那种仙意越发浓郁,似乎下一瞬间便要凭虚临风,羽化飞仙,跳出这个世界。
“此次化解他我因果,斩去心头枷锁,金仙之境已然圆满,太乙之前已经再无阻碍了!”
此时,便是坤吾也不得感叹本尊的才思,化出他们三位道念,让各自追寻自己的道,反而让繁杂得大道更加纯粹。心灵境界一经突破,对于己道的领悟也会突飞猛进。
随即,坤吾远远看了眼远处竹屋中的二人,心头再也没有一丝杂念。
“走吧,我们也该做我们的事了。”坤吾对林耀说道。
林耀闻言身体一震,化出本体白虎形态,匍匐在坤吾脚下,坤吾从容坐上去,而后白虎振翅飞天而去。
远在竹屋的林啸和柳妍忽然心有所感,向窗外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相视一笑,聊起关于林动和青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