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后山。几间原本简陋的房屋,经过前段时间坤吾的重修,现如今都已经翻修成竹舍了。
竹子用料都是极好的青玉竹,整体房屋像是竹子天然生成的一样,翠绿清幽,倒也有几分出尘的气象。
整个竹屋外还围了一圈篱笆,厨房外就是一片菜地,倒是不用在进山挖野菜了。
正中的竹屋中是坤吾和柳妍夫妻的,两边各是林动和林青檀的屋子,想来他们回来要是看到估计也会很高兴。
这天黄昏。
坤吾和柳妍吃着饭,但都静悄悄的,只有筷子触碰菜碟子的细微声音,除此之外,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种氛围在林动和林青檀走后不久,便已经出现了。坤吾有心坦诚心意,但是总是被柳妍以各种话题打乱,所以便一直到了今日。
坤吾觉得如今是时候和柳妍坦白一切了,然后将选择都交给她,之后自己也该出发了,到这个世界来,他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坤吾打定主意,这次不管柳妍说什么,都要让她把话听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快速吃完饭,将碗筷轻轻放下,看着低头沉默的柳妍,张了张嘴,说道:“呐,柳妍,我们成婚好多年了啊,一转眼动儿都已经可以自己出去闯荡了。”
柳妍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沉默了一会,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们成婚已经十七年了。”
坤吾深深吸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自己话,声音低沉地说道:“嗯……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完。”
在他没有看到的视角中,柳妍眼角划过一滴泪,声音同样低沉地回道:“好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坤吾虽然没有看到?但他的心神却放在柳妍身上,自然也知道了她的情绪变化。他顿了顿语气,尽量用轻松的话语说道:“呵呵?柳妍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轮回吗?”
柳妍若无其事地擦拭了眼角的泪?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诧异,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丈夫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她还是回答了。
“轮回吗?在大陆神话传说中,似乎有一些法力通天的仙人能够轮回转世。据说他们的修为超脱生死?在死亡后并不会真的死亡,反而是轮回转世以求来生,从而实现长生不死。啸哥?为什么问这个?”
坤吾没有回答她?眼神却有些沧桑?将目光投向了黄昏落日之处。
过了一会儿,坤吾才说道:“柳妍?我相信这世间有轮回。”
坤吾的话无比坚定,似乎就像自己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一样。
随即?他继续说道:“自从被林琅天毁了修为后,我一直颓废着,觉得只是个废人,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的。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耻辱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柳妍看着坤吾的神态,心中顿生不忍,想起了曾经如同活死人一样的丈夫。她心中顿时刺痛,走到坤吾身边,一双柔荑放在坤吾肩上,温声安慰道:“啸哥,你还有我,还有动儿和青檀。那些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刚刚那些话的确是林啸的心里话。林啸是敖丙在这世界的他我,当坤吾降临时,林啸的魂魄自然就被源道归一神通化入坤吾元神,因此这么说来,这也算是坤吾的真实感受。
“是啊,就是因为你们,所以我一直在坚持着。动儿和青檀还小,还需要父亲,你一个人支撑这个家是在太苦,所以我一直在坚持着。每次我只要动了轻生的念头,但是只要想起你们,我就又在此坚持下来。”
柳妍闻言浑身一震,妙目立刻通红。她能理解在这样的世界中,一个男人失去了修为会是怎样的绝望,所以她更加明白丈夫的苦楚。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柳妍一边安慰着,一边抹去自己的眼泪。
“我一直坚持着,坚持着,直到那一晚……”
柳妍明显感觉到丈夫浑身巨颤,似乎很是震动。她隐隐感觉,丈夫接下来说的,将是导致丈夫产生巨变的源头,也是让这个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源头。所以,她也忍不住也屏息凝神,仔细听丈夫说着。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我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有数之不尽的星辰发出灿烂的光辉,我好像包裹在一道神秘的光芒中,在这无垠的星空中飞行,每当经过一大片星辰时,我都会注意到那些闪亮的星辰中生活着无数如同蚂蚁一样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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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都很强大,但是我就是感觉如同蝼蚁。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星空中穿行,也不明白我将去往何方,直达某一刻我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飞落到这颗星辰中……
最后当我醒来,我发现身边躺着的你是如此熟悉而陌生……但慢慢地,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随后,坤吾转过头,认真地对柳妍说道:“那一晚,我觉醒前世的记忆。我不再是今生的林啸,林啸几十年的记忆,对我而言好似大海中的一滴水……所以后面的一切你应该都明白了。”
柳妍尽管提前有所准备,但是此时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女子。可能在嫁人前还学过一阵子武学,但是天赋资质并不怎么好,所以最多也就身体素质比一般平民女子好一些,随着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武学也早就丢掉了。
她的眼界见识都只是平凡人,所以如今突然听到,和自己做了十几年夫妻的枕边人,前世竟是一位神话中的人物,心中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
柳妍顿时感觉心跳加速,浑身的气血都不受控制了。坤吾见状连忙扶她坐下,并引导元气稳定心神,化解她的这种异常情绪。
坤吾连忙倒了杯水喂她喝,让她先定一定心神。
柳妍端着杯子喝了几口水,心绪慢慢恢复,这才惊讶地看着丈夫,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倾心,但又归于平静,之后平静地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
柳妍看着眼前的坤吾,越看越能发现,他那平凡的外表下,似乎潜藏着极富美感的线条。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感觉很平凡,之后看第二眼,便发现似乎印象不太深了。然后再看便还是感觉平凡,总是感觉看不清他真正的样子,似乎他永远都是自己记忆中曾经的样子。
这时得柳妍忽然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天地的人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也不知他的心意又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