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的这一着极快,而且极其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天下绝对已没有人能躲得过!
呼!
就在玉罗刹的手掌快打在苏微云的心口之时,苏微云居然也刚好扣住了玉罗刹的手腕,他竟像是早就有所防备一样。
哧!
玉罗刹微微抬头,神色之中有些惊讶,然而他变招亦是极快,手若无骨,轻轻滑过,如同蟒蛇缠在苏微云的双臂之上。
紧接着,玉罗刹用身躯压着空中的绳索,猛然倒翻而起,打算将苏微云也一下拔起,扔至空中!
可是苏微云的脚便似扎住根似的,巍然不动,沉着安定,双眼直视着玉罗刹,似乎要从中暴射出杀人的寒光来!
轰!
像是雷霆响动,万物复苏!
苏微云的双臂上同时爆发了极强的力道,将袖子都一下震个粉碎,更是将玉罗刹的虎口震得通红,使他将双手一缩而回。
“我与你打过三次交道,你好像总是喜欢偷袭别人。”
玉罗刹闻言,心知事不可为,亦不敢恋战,脚尖抵住绳端,腾身而起,头发一扬,竟是撞破屋顶而走!
他的身法灵敏而缥缈,劲力皆是从不可预料的地方而发出,虽不及苏微云,但看样子他的功力已是到了神人。
而这一幕与十年前的那一战又是何其相似,也是方玉飞在旁观战,也是玉罗刹不敌苏微云,而后撞开屋顶逃之夭夭。
而苏微云也依然没有去追。
方玉飞却似打算紧追而去,大叫道:“玉罗刹休走!”
他刚刚掠起,面前便出现一个人,将他堵住。
不是别人,正是苏微云。
“不必追了!一位神人不是那么好杀的。”
方玉飞震惊地瞪大双眼,问道:“他他已到了神人境界?”
苏微云道:“你不知道?”
方玉飞道:“小弟眼拙,实在未曾看出,害得苏大将军险些被暗算了!”
苏微云淡淡道:“你演戏演得实在不错。”
方玉飞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演戏?您在说什么?我实在有些听不懂。”
苏微云道:“你能骗过陆小凤,却很难骗得到我。”
方玉飞忽然收束身体,变得面无表情,说道:“我还是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苏微云道:“早在我与玉罗刹立下赌局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你了。”
方玉飞道:“怀疑我什么?”
苏微云道:“我刚来的时候,你一直在苦恼,怎么才能找到一件价值五十万两的嫁衣,是不是?”
方玉飞道:“是。”
苏微云道:“这件嫁衣自然很不好找,所以你找不到也自然正常。”
方玉飞道:“这本就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
“可是你不应该不知道我有一件珍贵嫁衣的。”苏微云道:“你记不记得,我临走之前,曾问过你是否知道关于绣花大盗的事情。”
苏微云露出一种很奇怪,又带着些惋惜的眼神:“你明明说你很清楚,而且说自己身居西北,消息却很灵通。”
“你的消息既然灵通,又怎么会不知道金九龄栽赃我的原因,正是因为我有一件极为神秘的嫁衣?”
方玉飞的脸色变了变。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那件嫁衣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绣上天下高手的名字?”
“什么嫁衣和名字?”
旁边的陆小凤听得云里雾里,十分不解。直到听到这里他总算忍不住了,他这才明白苏微云原来是在质问方玉飞。
“苏老兄,你的意思不会是说玉罗刹是早就和方玉飞窜通好了的吧?”
苏微云反问道:“难道不是?”
陆小凤争辩道:“可是我明明看见这三天来,玉罗刹的确一直被倒吊在屋梁上,而且也的确茶饭未进”
苏微云叹息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大概只因为玉罗刹和小老头一战之后,已领悟到了神人之境,所以他已不惧这些。”
“神人之妙,妙不可会。倒挂屋梁,三天不饭,又算得上什么?”
苏微云又接着对方玉飞道:“最令我起疑心的,其实是我临走时要你杀了‘岁寒三友’的事。”
方玉飞道:“他们三个真的都死在我的手下!”
苏微云道:“正是由于他们都死在你的手里,我才觉得奇怪。以你的聪明,不会想不到杀了这三人会有什么后果。”
陆小凤道:“岁寒三友是玉罗刹的左膀右臂,西方魔教一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苏微云道:“不错。我想以方玉飞的通常算计,应该会让我将三人带走,这样一来,玉罗刹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方玉飞终于叹息道:“但我却把他们全部杀完了。”
苏微云道:“那当然是你为了对我表示忠诚。你本来完全不用这么做的,可是你生怕我怀疑你和玉罗刹早有勾结,所以不惜以此来骗取我的信任。”
心怀鬼胎的人往往是想得很多的,他总会觉得别人已发现了他的秘密,一举一动都是在试探他。
所以他们的举动有时候也就会不太自然。
方玉飞却道:“还不止这一点。我杀了他们,当然也是提高我在圣教中的地位!”
“圣教?”
陆小凤大惊道:“难道你也加入了西方魔教?”
如果方玉飞也是西方魔教的人,他杀掉岁寒三友之后,西北一带除了玉罗刹以外,当然就没有别人能压得住他了!
方玉飞只说了八个字:“时命所迫,不得不从!”
“当初玉罗刹找上门来,我若不加入圣教就唯剩一死,所以我当然只有加入。”
陆小凤几乎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他发觉自己好像又被朋友骗了一次。
···········
银钩赌坊里。
门外站着的汉子仍然挺立身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眼尖的人便可发现,他们的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被吓得不敢动,不敢出声。
苏微云又忽然问道:“当初岁寒三友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本就觉得意外,他们明明不是我的对手,却偏偏要来送死,这是为了什么?”
方玉飞道:“因为他们以为我会在暗中相助他们,对你发出致命的一击!”
苏微云道:“可是他们输得实在太快,连让你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方玉飞垂下了头,黯然道:“我当然也并非真的想要加害苏大哥的。”
此时,方玉香抬起玉臂,拉住苏微云的手,可怜地恳求道:“他也是被逼无奈的。苏大哥,你看在我刚才提醒你的面子上,让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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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云知道方玉香只是个痴心的女子,良心却并不算很坏;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关键之时,出声提醒。
“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说完罢。”
苏微云只是这样说道。
方玉飞的脸上满是忏悔之色,哀叹道:“最开始,玉罗刹让我去骗到苏大哥的嫁衣,我不敢不从,否则他便要了我的命。”
“我正在纠结之时,苏大哥却又正好找上了门来我便谎称有个赌局,是玉罗刹要用五十万两银子来和苏大哥赌。”
“然后岁寒三友又联络到我,说是想报当年之仇,让我暗中下毒,里应外合;他们还想要得到那件嫁衣的秘密!”
“那份化功散也是他们交给我的,说那是西方魔教的‘圣药’,无人可防!”方玉飞道:“可我知道,若是我对苏大哥下了毒,一旦败露,我会死得很惨。所以我表面答应,却没有听从岁寒三友的计划。”
“而岁寒三友死后,玉罗刹从京城回来,说他已突破境界,与苏大哥有一战之力,只要找到好的机会,便可灭掉苏苏大哥你。”
“于是你们就都知道了”
方玉香忽地扑在方玉飞的身上,痛苦流涕,说道:“我当初便说苏大哥是我们的恩人,当年若不是他,我们黑虎帮早就覆灭一空,你却”
方玉飞眼睛已然湿润,无可奈何地道:“一念之差,我一步踏错,也只好一错再错了!”
“呜呜呜”
这一对假兄妹,真情人抱在一起,在银钩赌坊里面大哭起来,哭得活生生像是两个输光了所有产业的赌徒。
方玉飞确实输了,他押错了注,便输得一无所有。
陆小凤心中又生出同情之心,看向苏微云,说道:“他虽然输得精光,可他毕竟还活着。”
方玉飞听见这句话,像是溺水之人望见救命的稻草,急忙问道:“我还能活着么?”
陆小凤道:“我想苏老兄也许是愿意放过你的。”
方玉飞跪在地上,挪动膝盖,一边磕头,一边往苏微云的方向移动过去,道:“苏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飞天玉虎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砰、砰、砰!
他磕头磕得极为响亮。
方玉飞再抬起头时,额上已有了被地皮磨破的血痕,他又对着方玉香道:“玉香,快磕头啊!咱们快跟苏大哥求求情!”
方玉香也立马跪在地上,不住地对苏微云磕着头。
这两人一齐不断地跪地磕头,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地,看上去着实可怜的很。
“唉。”
苏微云面上也终于动容,好似心肠一软,慢慢走过去,想要扶起方玉飞。
“不必,你只要改过”
苏微云的话还没说完,方玉飞的掌沿突然顺着他的手臂一滑,实打实地推在了他的腹心上面!
嘭!
苏微云毫无防备之下,竟被这一掌击飞出三丈多远,重重摔在一面赌桌上才停住。
“你”
陆小凤大怒,双指并剑,便要对狼心狗肺的方玉飞出手!
可是另外一边,不知何时,玉罗刹竟又从屋顶的破洞里面飞了回来,冷不丁地一掌落下,拍向苏微云。
陆小凤感到头上劲风大作之时,便心觉不妙,他距离苏微云很近,立刻飞速掠去,准备替苏微云挡下玉罗刹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