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讲真的,方腊虽然在原本的历史中被剿灭,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
他能带着一帮农民占据北宋的数州之地,绝对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就能做到的。他失败,也只是因为他起义的时间不对,这时候的北宋虽然已经腐烂,但元气还在,不是区区一个方腊就能够对付的。百万带甲之士不是吃屎长大的,种师道、宗泽这样的名将也全都在世,可以说,方腊的起义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他们能再晚个十几年,那效果就截然不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方腊恐怕也等不了十几年,如果他隐忍不发,十几年以后他还能不能活着这都是个问题呢。
所以他当时起义,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失败是历史的必然,但他这个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也因此,当曹岩提出要交易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而是开始思考。
思考这个交易的可行性,思考这里面对他方腊能起到什么好处。
当然了,曹岩前面说得那些话他也有考虑,确实,他需要有人帮他牵制朝廷的视线,分散朝廷的注意力。虽然江南现在的日子也不好多,但总好过北方,毕竟鱼米之乡的名称不是白给的,粮食产量绝对不是盖的。用粮食换银钱,用银钱去买各种物资,武装自己的手下,增强起义军的战斗力……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考了半天,方腊终于下定决心,他抬头看着曹岩。
“我想知道,曹首领……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太多了,有了粮食,我的兄弟们就有了饭吃,我们帮你牵制朝廷的力量,你们就可以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成长,同时你们变强了,也能替我们牵制朝廷的力量,这是一种双赢,我们在东南两个方向同时威胁朝廷,朝廷就不可能集中兵力单独剿灭某一方,因为他们一旦这么做了,咱们之中的另一方就能趁势而起,当然我想朝廷衮衮诸公应该不会这么傻。而且方首领应该听过王庆和田虎的名字,这两人目前也已经聚拢了人马,成为了一方豪强,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联络,同时在江南,山东,河北,淮西四个地方牵制朝廷的力量。百万带甲虽然很强,但同时面对我们四个方向的威胁,再加上那大大小小的无数山头……朝廷将会疲于奔命,而我们则可以顺势成长。就算到最后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那也是咱们内部的事情,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推翻着腐朽的大宋朝啊。”
曹岩笑着说道。
不过他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且不说这王庆和田虎到底能不能真的帮他们牵制朝廷的兵力,就算能牵制,这王庆和田虎就甘愿和他们一起共举大事么?好吧,就算他们愿意,可他们真的能帮助曹岩他们吗?这一点是绝无可能的。
看看两人的经历就知道了。
这田虎本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武艺精湛,专爱交结恶少。本来他们老家那个地方就是众山环绕,是一个很适合聚众落草的地方。
当时又正好是水旱灾祸频发的时候,老百姓穷得叮当响,人一穷这心思就乱了。
田虎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很快就聚集起不少人马。
最初他只是带着这些人掳掠些财物,后来慢慢胆子大了,手下的将士也躲了,他就开始侵州夺县,官兵根本无力阻挡。可能有人会疑惑,这田虎不过一个猎户,为何就这般猖獗?说白了,还是那时候文官爱财,武将怕死,各州县虽然有官兵防御,都是老弱虚冒。一名老得快掉牙的兵就能吃两三名的兵饷,或势就用士兵做伴当,不过十多两银子就能买一个,还能趁机搞到不少粮饷。
等点名操练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正经士兵,全都是临时请来的群演去充数。
就这样上下相蒙,牢不可破。国家费尽金钱,竟无一毫实用。到那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前面炮声一响,后面就彻底乱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不过也有几个军官点了些兵马去追剿田虎,但这些人哪里敢上前,看到田虎也只是远远缀着,装模作样一番,有时候甚至还搞杀良冒功的把戏。
结果百姓愈加怨恨,反去从贼,以避官兵。
所以就被他很轻松的占去了五州五十六县。
田虎势力最鼎盛的时候,占据了威胜、汾阳、昭德、晋宁、盖州等五个州。而那五十六县,都是这五州管下的属县。田虎就汾阳起造宫殿,伪设文武官僚,内相外将,独霸一方,称为晋王。可是他的结果如何呢?最后还不是被宋江轻松剿灭?本来就不修武道不练文德,麾下也全都是一帮暴民,欺负欺负那些没什么战斗力的老弱病残还行,但真的面对禁军,他们这点战斗力可就不够看了。甚至都不用朝廷的大军出马,只靠梁山几万人,就几乎没什么折损的消灭了田虎。所以这田虎,也不过是徒有虚表而已。
而王庆呢?也大抵如此。
王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
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给衙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私货。
又一次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而王砉夺到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没多久,他的妻子就怀孕了。就是这段时间,王砉突然梦到有猛虎虎入室,蹲踞堂西,忽然有雄狮冲进来,将老虎抓走。王砉一觉醒来,他的老婆便产下王庆。
那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走马,耍枪弄棒。偏偏王砉夫妻两口只有王庆一个独子,不由得就十分溺爱。小时候就管不住了,等长大后有如何能管住?这王庆从小就是吃喝嫖赌无毒俱全。王砉夫妇有时候也后悔,想要管束他,结果王庆逆性大发,甚至还会破口大骂。王砉无可奈何,只能仍由他。结果又过了六七年,王庆自己个儿就把家产费败光,好在他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他有钱钞在手,又有几个兄弟,终日大酒大肉好不快活。若是不开心的时候,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所以众人是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如果他就这样下去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兵痞。可惜这人实在是性子太野了,开封府是什么地方,这是北宋的国都,政治经济中心,这里的达官贵人何其之多。机缘巧合之下,王庆看到了一个女子,当时就惊为天人。
可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子不是普通人,她其实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戬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兵许配给了蔡攸之子,已经等于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二八。
王庆精虫上脑,偏偏那女子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这对狗男女眉来眼去的,居然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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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得了了,同时得罪了当朝两大奸臣,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很快就被拿下大狱,并被刺配陕州。结果在路上还惹祸,把陕州张官营的小舅子庞元给打了。起初他不当回事,结果哪知道过了没多久,张官营的报复就来了,很是把王庆给收拾了一番。王庆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这样的屈辱他怎能受得了?当时就暴走,并且趁着夜色直接杀了张世开。
杀了人之后,他直接逃了出去,一路经过不必多说,总之最后他多去了房山寨,聚众起义。
他和田虎一样,有了条件后就直接自封国王,自称“楚王”,等宋江讨伐他的时候,他已经夺取了南丰、荆南、山南、云安、安德、东川、宛州、西京等八座军州,下设八十六个县。
但是事实上他有什么本事呢?没有,他就是个风流懒汉,有些武艺,却也和田虎差不多,文不成武不行,如果他乖乖当他的山大王,朝廷或许还不会将他当做一回事。但他不仅进攻周边的州县,甚至还自立为王,这就让朝廷无法接受了。所以就算没有宋江,他们也迟早会被剿灭。
毕竟这两人和方腊不同,方腊不管怎么说,从某种角度上而言还是代表老百姓的。他有群众基础,深的江南百姓拥戴,失败只是因为时机不对,那时的北宋还有一些底子在,还有一战之力。而田虎和王庆呢?就是妥妥的两个土匪山大王,这样的人失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曹岩提议让他们帮忙,一共给朝廷施压,本来就不可能实现。
可问题是方腊不知道啊,这时候的人,可不会想那么多,他们看谁厉害,看得不是谁潜力大,而是看谁声势大,现在王庆和田虎的声势已经起来了,所以方腊就感觉这两人能成事儿,起码能威胁到朝廷的统治。
也因此,曹岩的话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美妙的前景,就算是方腊也动心了。
“好,我同意!”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庞万春和邓元觉也不觉得这个交易有什么问题。
双方可以说是很友好的达成了交易,紧接着双方商定了交易方式和交易地点后,宾主尽欢散去。
曹岩也很满意,他带着戴宗、李俊、时迁三人往回走。
但是这三人的表情却不太好看,无他,他们还在为曹岩之前的话耿耿于怀。
曹岩扭头看了三人一眼,无声的笑了笑,“你们当真意味我之前说那话,就是为吹捧那方腊吗?”
三人立刻朝他看来,眼神里带着询问的神色。
曹岩摇摇头,继续说道,“说吹捧也不错,但这可不是一般的吹捧。那方腊,一看就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我使劲夸他,只会让他更加觉得自己就是真命天子。有句话说得好,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现在还不够疯狂,所以他需要给他添一把火。你们不要忘记,咱们的目的是出海,离开朝廷的势力范围,去一片无人能管制咱们的地方去发展,这个过程,其实并不轻松。你们别忘了,关胜的二十万大军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咱们这边一有动静,他立刻就会发现。如果他通知了黄河沿岸的水军,你觉得朝廷的水军会轻松放过咱们吗?不会,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咱们挡住。
所以我需要有人替咱们分担朝廷的注意力,而方腊就是最好的人选。现在他已经起义,但因为声势较小,所以并没有引起朝廷过多的关注。但是接下来就不同了,他们有了钱,就可以打造更多的兵器,就能武装更多的士兵。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朝廷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到时候整个江南地区都陷入战争的泥潭,就是咱们出海的好时机。
关胜徒有二十万大军,却无法阻拦咱们,沿途的州县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江南已经打起来了,而我们梁山已经颇有威名,他们定然不敢主动出战,只要咱们不去攻打坚城,一路上就不会有人能阻拦咱们,到时候咱们顺利出海,就让他方腊和朝廷好好去打一场罢。”
曹岩话音落地,身后三人纷纷露出喜色。他们原本还以为曹岩是故意在涨他人威风,却没想到曹岩还有这样的目的。
他们更加佩服这个首领,觉得自家首领果然不一般,阴人都能阴的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让被阴的人还对他很有好感。
一行人回到揭阳镇,大家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曹岩大手一挥,回山!
因为人多了,而且路上还推着大车,所以回山需要的时间比来时的时间多了很多,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行人才终于回到了梁山。不过回山之后,山上的情况又给了曹岩一个惊喜,因为又有新的好汉入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