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掩映之下,舞马领头,三百余众头顶【月之袈裟】向着突厥营地大门缓缓行去。
一众人自然不敢阅兵一般踏着整齐步伐,个个弯着腰踩着猫步,画面瞧着颇有些好笑。
宇文剑雪素求简雅,这种滑稽的卖相平日里她决计不肯做。而此刻,她却无心笑话旁人,因为自己也踩着猫步。
要说宇文剑雪心里不紧张是绝不可能的,虽然前三日反复验证过【袈裟暗面】的可靠性,也当着唐公、李世民等众人的眼前隐匿了行踪,可如今才是第一次进入实战状态。
这座大营里藏得可是数万突厥恶狼,个个心冷手辣、刀剑不眨眼,万一舞马的觉术出了什么岔子,可算掉进了贼窝。
她余光瞧看前面带路的舞马。
舞马的脚步也比之前明显慢了许多,脸上的神情倒是镇定自若,或许还带着一点随性写意,好像是荷塘月色波光如水,文人墨客雅兴大发独自出来遛弯了。
“德性!”
宇文剑雪心里鄙夷地嘟囔着,但说实话瞧见舞马这般模样,倒也莫名其妙助她定下心神,略感踏实。
突厥大营门口自有一班兵士站岗,按照之前俘虏交代的,这个时间点很快会有一队夜巡兵由此出去接班,营门便会提前打开一会儿。
片刻间众人已行至大营门口,值守兵士就在宇文剑雪眼跟前晃悠。
仗着眼力惊人,宇文剑雪甚至借着月光瞧清楚兵士脸上的毛孔,看得清他胸口随着呼吸一伏一动。
营房大门果然开着,便听见从营内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似乎是夜巡兵要出营了。
这时机再好不过,众人顾不得压轻脚步,借着远处愈来愈近的隆隆马蹄声快步行入营中,就近寻了一处不见巡查守卫的营帐拐角停下来。
先前早已经明确了,入营之后首要之事,便是确定被俘百姓的准确位置。
突厥俘虏早就交代清楚,众人只需循着地图再找过去。
只是俘虏营帐离得有些远,七拐八绕的再加上沿路不时遇到沿路巡查的兵卫,多多少少耽搁了一些时间。
好不容易寻到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宇文剑雪潜去探查,却发现这些密不透风、长得像粮仓一般的营帐里果然名副其实——藏得全是粮食。
一众人当即傻眼了,只因往天上看,不知何时又刮来一阵妖风,吹的西北面那大片的云团晃晃而动,比先前飘动的又快了一些,想是很快便要遮住月光。
“师傅,”宇文剑雪道:“那俘虏果然使了坏,好将我等骗进来一网打尽。”
刘文静道:“未必,先前标记的坑洼,夜巡出营的时间,营内巡守的范围都没有错。说不准是这俘虏记差了,又或者突厥人今日将俘虏挪了地方——该死的,看我回去之后定要将这厮扒了皮剁碎了喂狗。”
“现今说什么都晚了,您也未必回得去,”宇文剑雪道:“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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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剑雪说这话时下意识瞧向舞马,却见他低头只看地上,全部曾想搭理自己。
“时间紧迫,”
倒是刘文静抬头看天,一脸决然之色,
“要不然就直接放火罢——只要火起,敌营自乱,那些突厥人便顾不上理会俘虏,我们也好趁乱将他们带走。”
宇文剑雪道:“火起营乱,敌人必然认为晋阳军趁夜偷袭,我若是突厥将军第一个便要派人专将俘虏斩杀免得他们乱上加乱。”
刘文静道:“就算这般也要比我们全军暴露,功业未立出师未捷便冤死在敌营之中要强。”
“师傅,您先前不是还说,此番冒险入营全是为了救出这些受苦受难的晋阳百姓么!”
“自然要随机应变的!”
“那云彩来的也快想必去的也急,”宇文剑雪抬手指天,“我们既然入营了,也瞧见突厥哨兵注意力大多都在营地之外,营地里面只有一些巡游岗哨,小心躲过就是了——”
她看着远处一队隐没在营帐远处的巡查兵,接着说道:
“我想,我们大可在舞郎君觉术受限的时间里暂时分队藏身,待到月亮复出我们在合兵一处继续隐匿……总归,叫这些百姓再遭一次劫难,我再无眼去瞧了。”
刘文静何尝愿意百姓遭灾,只是他历事良多更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早知道自家徒弟轴劲儿翻上来猛牛亦拉不回去,忙瞧向舞马打算拉一个救兵营造统一战线。
舞马却一摆手,示意二人安静,走到一处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稍作观察,自顾领头带着队伍往之前来时的路上返去。
“舞郎君,”刘文静道:“莫非有道了?”
“火石火料既然备好,放火烧营便是眨眼的事情,我们只要预留片刻就足够——这些被俘的百姓我尚不想轻易错过,”
舞马仔细瞧地疾走,
“要我猜测,突厥人安放俘虏的地方绝不会离大营门口太远:
一来这些百姓今日惨遭毒手,不少人受了重伤,来回走动过多经不起折腾。
二来突厥人多半想着明日还要将他们拖去晋阳城郭施以酷刑,安置太远也不方便。
大家边走边找找地上的血迹——这便是晋阳百姓向我等求救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