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镇精英副本团正在愉快野炊,而他们的目标,虫群主脑,现在有一些烦恼。它和郝运一样,陷入了对“真实”这个哲学命题的深深思索。
这里有必要回顾一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在齐平镇守城的第一天,郝运中途开溜的时候,对着自己防御方向的虫子放了个大。
他以动力火车的《当》为旋律开大,是因为小白那一天都在刷情怀剧《还珠格格》,所以郝运稀里糊涂的就放了这首著名清宫剧的主题曲。
当时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小哥也就没往心里去。他心想,这虫族和人类毕竟不一样,对人类有效的能力,对虫子没啥效果也不奇怪吧。因为虫族的个体并没有思维能力,一切都是虫群主脑的控制。
郝运根本就没想到过,他开的这个大,给主脑造下了多大的孽。
此时,离他们数百公里之外,一处毒气遍布的沼泽中,天空阴云密布,紫色的地面处处渗透出不详的血红色。
紫色的菌毯上矗立着大片畸形的血肉建筑,说是建筑,但它们更像是生物的器官,不仅外表上密密麻麻的铺展着扭曲的血管,整个建筑还像呼吸一样有节奏的起伏。
在这一片扭曲的血肉丛林中,有一座格外扭曲高大的建筑,无数的触须张牙舞爪的指向天空,狂放而不可一世。
它的周围,包括天空,警戒着各式的虫族部队,有作为主力的狂兽、刺蛇和飞龙,还有许多更加奇异的虫族个体。
这就是虫群的巢穴,虫群主脑的所在。
主脑的意识深入整个巢穴,依照遗传物质中携带的信息,它将各种搜集来的有机物投放入孵化池,又控制其他的建筑,源源不断的将生长调节激素输送到孵化池中。
这里,很快会诞生出一批新的虫子,它们将更强壮,更迅速,也更加的致命。
加上现有的部队,未必不可一战,虫群的意志深深的思索着。
精灵们的打击将会很快到来,它必须全力以赴。更多更加细化的信息因子被注入到孵化池中。作为生物,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虫群的主脑希望能够生存下来,但是它并不恐惧。
危险是真实的,而恐惧是虚幻的,主脑是一种完全理性的生物,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它也总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和行动。
但是,不包括现在。
一头狂兽惊慌失措的爬进主巢,然后噗通一下跪倒。精神连接里响起一阵尖锐的惨嚎:
“皇上,不好了!洋人打过来了!”
皇上……虫群主脑仔细的观察着这头狂兽,它因为惊吓而全身发抖,甚至可以说屁滚尿流。它的一对斩器深深的插进菌毯中,匍匐在地,甚至不敢抬头。
没错,这是我族的士兵,无论dna,身体结构还是精神连接,没有任何问题。主脑甚至还记得它的编号,还记得它从孵化池中爬出来的时间。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病毒?精神控制?
都不像。
自从奇平镇十几头狂兽出现症状之后,这种奇异的瘟疫通过精神网络,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传遍了此地所有的虫族。
被感染的虫族会发出怪异的精神连接开始互相沟通,甚至个别的还会出现交配或者自相残杀的行为。
这不符合逻辑。
虫群有着严密的昆虫型社会结构,只有居于顶端的主脑才拥有思考及繁殖的能力。所有的其他虫族单位都有着特化的功能,它们的大脑和生殖系统,甚至消化系统都已经退化——作为一次性的生物兵器,它们并不需要那些无用的累赘。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绝大部分虫族,依旧服从主脑的指挥。主脑手中的作战力量,尚可一战,只是……
主脑正在理性的思考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瘟疫,还是精灵们特殊的魔法手段,然而周围警戒的虫子全都乱作一团。
“臣以为,为今之际,走为上策。还请皇上速速移驾西狩。这洋人船坚炮利,一炮糜烂数百里,我大清兵勇早已是吓破了胆。”
一头蝎子爬了过来,精神链接中传来细长的哀求声。
“放肆!狗奴才!大敌当前竟敢妖言惑众,罪当斩!”
还不等皇上……主脑回应,一头巨大的猛犸兽冲过来,一脚踢飞了蝎子。
猛犸兽是虫族的陆战王者,它拥有巨大的体型、厚重的甲壳和举世无双的獠牙。蝎子在它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被踢得哀叫连连,滚到一边。
“启禀皇上,我八旗健儿尚在,定保得这大清朗朗乾坤。”
猛犸兽的精神链接掷地有声。
“僧王息怒。”一只大龙飞了过来。这是一种巨大的螃蟹样的飞天虫族,是一种飞龙的进化体,它发射的超远程爆炸孢子威力巨大。
它飞来看似宽慰猛犸兽,然而来到近前,话风又是一转,“某当然信得过僧王勇冠三军,然而这洋人不知礼数,万一在这四方城中到处流窜,惊了圣驾,那又是何人之罪?!”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启禀皇上!”大螃蟹降落地面,匍匐在菌毯中陈明厉害,“臣以为,这洋人作乱,无非是想要点银子,这江山终归还是大清的。还请皇上速速移驾,待臣等前往与洋人商讨一番。量我中华之物力,结各国之欢心……”
“中堂大人深通洋务,此话在理。洋人顶多只是肘腋之患,算不上什么心腹大患。”
“呸!卖国贼!”
“住口!如若不是新军不堪一击,大清何须我这样的卖国贼!”
“如若不是军费克扣,总督衙门万般刁难,府库上下贪腐横行,我新军怎会一触即溃!”
“污蔑!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真是古之所无今之罕有!臣以为,这些夷狄之邦都是贪得无厌,我们退一尺,他们就要进一丈。皇上乃万民仰仗国之磐石,一旦西狩,宗庙无守,难免民心惶恐,军心动摇!”
这是一头刺蛇,它的立场成谜,也许只是为了喷而喷。只见它扭动着臃肿的身躯,口器中的酸液四处飞溅,众虫纷纷躲避,破口大骂。
主脑安静的注视着这些虫子的争吵,这几天,它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虫群的主脑,还是那个什么大清的皇上。
对于任何智慧生命来说,“认识你自己”都是比较玄奥的一个话题,对于虫群的主脑也不例外。
这只主脑分化自另一个星域的超级虫群,它记得自己孵化的日子,记得自己在宇宙中漂流的漫长岁月,也一直牢记自己的种群使命。
但是当自己脑中认知的一切,和现实产生了严重冲突时,作为完全理性的生物,也会产生深深的疑惑。
莫非我穿越了?
有一个理论叫做“缸中大脑”,意思是我们对自我的认知必须来自外界信息的反馈。当周围所有的虫子都那么认真的喊着它“皇阿玛”或者“皇上”时,这头理性的主脑,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衰落人类帝国的皇帝,身前那头匍匐的蝎子,是不是真的是个切除了生殖器官的“小李子”。
至于那厚重的甲壳,狰狞的节肢,四处弥漫的酸液和满地的菌毯,莫非真的如太医所言,是自己因为风寒产生的幻觉?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下这种完全不合逻辑的现象。
但是,即便这样解释,朕还是很想宰了眼前这群酒囊饭袋怎么破……
“狂兽抵近侦察,刺蛇在两旁策应,蝎子提供迷雾支援,潜伏者在蝎子背后钻地,飞龙迂回侧后方,猛犸跟随。”
大敌当前,主脑停下了自己关于自我真实的思索,有条不紊的在精神网络中下达着作战指令。
然而所有的虫子都同时抬起头,疑惑又惊恐的看着它。想问,又不敢问,跪在那里哆哆嗦嗦。
“罢了……都站着回话吧……”主脑在精神链接中叹了口气。主脑现在有点摸清楚这些家伙的路数了,你得用它们听得懂的方式说话。否则,它们就会愣在那里,眼中弥漫着惊恐绝望的闪光。
“一切有劳恭亲王,我赐你御诏调集马步官兵,定要给那精灵……洋人迎头痛击。”
“臣等万死不辞!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干肱骨重臣退下,唯有一头蝎子留了下来。哦,是小李子留了下来。
“皇上,该用膳了。”
蝎子低头恭敬的弓在主脑的旁边,半天没有等到谕旨。它稍微抬起头,看到主子依旧无动于衷,便隐秘的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皇上的龙体堪忧啊……”蝎子心里充满了忧虑,大敌当前,偏偏皇上近日风寒入体,常常如此这般精神恍惚。
作为奴才,替主子分忧自当万死不辞。蝎子这几天访遍京城名医,终于讨来一个古方。
不一会儿,一头狂兽爬了进来,脑袋上顶着一个小碗。碗中盛着半盏鲜血,冒着丝丝热气。这是刚刚从幼虫头上割下的鹿茸,十全大补,最是对症风寒入体。
小李子不敢直言服药,便是借了用膳的名义,将这碗“鹿茸”端到了主脑的面前。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观察着面前的“鹿茸”,虫群的主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