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过去追上”,满大人用了个相当巧妙的说法,这让托尼没法不在意。
“什么意思?”他问,“你到底对我的装甲做了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持续不断地继续尝试恢复铠甲的系统,但截止现在为止都毫无进展。铠甲各模块的系统都运作正常,硬件没有任何问题,也完全没有入侵迹象,就是毫无来由地不肯动弹半分
托尼想到了什么。仿佛突然之间,他有些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检测不到入侵,是因为根本没有入侵。找不到异常,是因为系统本来就没有异常。
出问题的不是钢铁侠战衣,而是他自己。
之前那少年也走回到了他面前,用像毒蛇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我是谁,对么?”少年冷笑着问。
是的,他不知道。但他已经隐隐察觉了,这个少年可能就是关键。
于是他问:“你是谁?”
“是啊,我到底是谁呢?我打赌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掌控了钢铁侠系统开关的人到底是谁。”少年说着,嘴角勾了起来。
所以他承认了,托尼身体的异常果然和他有关。
少年盯了他好一阵,徐徐说道:“我父亲过去从不这么想,但事实上就我认为,你和他其实很像。
你瞧,我父亲也是个科学工作者,和你一样。他热衷于生物磁的实际应用,他把自己大半辈子都投入了其中,而且也确实取得了值得骄傲的进展”
他说话的同时,托尼大脑也在飞速转动。他一个接一个地从脑海中排查了所有可能是对方所描述的对象,被他打倒的罪犯、被他的战斗所波及的无辜者,或者因他的武器而失去了什么的家属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面孔从他脑海中闪过,但紧接着却又被迅速排除。他想不到这少年的父亲可能是谁,又和他会有什么样的纠葛。
而真相也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经过长期的研究,我父亲发现了生物磁植入能改变神经冲动。”少年继续说道,“想想看这些应用进医学能做到些什么。也许他能治愈抑郁症,也许他能治愈精神分裂,甚至还可能改变一个人内心的灵魂、让反社会的罪犯变成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谁知道呢?如果他能继续下去的话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当然啦,这个肮脏的世界不会允许事情那样顺利地进行。实验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我的父亲开始缺乏资金。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但他没有耐心去向学校慢吞吞地讨要拨款。
不,那样会需要好几十年的时间如果他运气足够好的话。人们都有病,而他们需要治疗!所以他开始和政府合作。政府倒是明确表示了对他的研究感兴趣,但他们在其中所发掘到的价值却和我父亲的初衷有所不同。政府一向对人道主义没什么兴趣我相信这个部分你是最有体会的,对吗托尼?”
托尼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曾是个武器贩子的事。他所说的故事截至目前为止也不算有多稀一个悲剧,但却十分常见。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许多科学研究者在经历着这些,无数个实验室里或许都曾有能让世界更加美好的契机,但却都因为类似的理由而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足够幸运。
“你看,到头来,武器设计才是大家都关注的东西。”少年继续说着,苍白的脸上去毫无表情,似乎并不因此而心生怨恨,“这是一块利润丰厚的蛋糕,因为大家都认为结果比手段更重要。一个小小的代价就能拯救几百万生命,为人类服务?代价又是什么呢,托尼?你设计出的地雷让成千上万的孩子下半生只能四处爬动,而你告诉大家你卖这些武器的利润,都是为了造出更好的假肢?”
然后他笑了,得意的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胜利者。
“所以也许你该猜到这个结局了。父亲的梦想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梦想着成为一个造福者、而不是像你这样散播死亡的恶魔。但到头来,他还是成为了和你一样的人。生物磁最后作为武器被设计了出来,猜猜看第一个有幸被植入这件武器的人是谁?”
迷雾被一点点地拨开,少年的话将一切都串了起来。突然之间,托尼似乎想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真相。满大人说他会被自己的过去追上,现在他好像终于开始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你的父亲”在听到对方亲口确认之前,托尼仍抱有最后的一丝侥幸。
“如果你真的像大家所说的一样天才,那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少年说,“是的,我的父亲,也就是曾拯救了你的生命、赋予了你第二次机会,甚至间接地促进了钢铁侠诞生的那个人。但同时他也给了你植入了那个装置,让你成为了他所遗留下来问题的一部分”
“侯银森。”托尼无力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你是银森的儿子。”
侯银森,那个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大转折的人、也是赋予了钢铁侠意义的那个人,那个尽管只和他相处甚短、却已经成为了他一生不会遗忘的挚友的人。
如果没有银森,他早在被拖回十戒帮基地时就已经完蛋了。如果没有银森,他也没法独自完成小型弧形反应堆的制造。如果没有银森,最后k1号的钢铁侠铠甲在恐怖分子冲进他们的实验室之前也完不成充能是银森舍命冲出去和恐怖分子搏杀,用生命换来了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从那山洞里出来之后,一直以来托尼都觉得他已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更是连同银森的份一起活着。后来他去了银森的家乡,横扫了占领他家乡的恐怖分子,并尽己所能给予了那个小镇一切援助
做这些事时,他感觉就像那是自己的责任,就好像那个饱受欺凌的镇子也是自己的家乡一样。
而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样了解那位他自以为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