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端帝稍微权衡了一番,便立刻做出了决定。
里三院本就被打残了,里一院刚才也被自己打残了。
但此时再花费时间去将他们全部斩首,时间不允许,而且代价也太大。
真是没有想到,里院竟然能够这么狠。
一开始,就敢拿自己最强的里院来和自己正面硬刚!
可效果也实在太好了。
光凭一座里一院,便让自己在战略上处于了劣势!
而且,一想到天险一线天对于里院这种怪物很可能作用不是很大的时候,他内心中便升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是一种思维惯性。
就犹如里院的鬼门关从来没有被正面攻破,所以当他们第一次遇到鬼门关被偷袭的时候,被打懵了一样。艽朝的一线天,千年来也尽忠职守地发挥着它巨大的防御作用。没有任何一次作乱,是能够攻破此处的。
同时太阿山脉连绵起伏,贯穿全境。
一两个人尝试着不走一线天,在里面跋山涉水倒的确有可能横穿山脉。
而成建制的军队,是绝对无法完成这种壮举的。
可是,里院只是成建制,但根本不是军队啊!
这些妖孽,根本不会面临人数越多,行军速度越慢这个问题!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想打战争模式!
长端帝看着时信德,点了点头,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知道为何,当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王曦和嬴莹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还真是讽刺啊。
两个人明明很想相见,可此时却又恨不得赶紧离开对方。
“哎呀,骑兵倒着跑还真是麻烦,速度跑不起来啊。”葛利突然又出声道。
他无所谓,反正不过是恶心长端帝一把。
现在你们要跑,那可就是屁股对着里院了。
从背后捅刀子这种行为,简直太爽,对于这群无赖来说,很难保证他们不出手啊。
长端帝屹立不动,道:“尽管一试!”
说完,长端铁骑已经再次集结在他身旁,于里一院和里三院残部对峙,而其他的骑兵则快速地向着后方奔去。
“真累!汉安血战的时候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老是让老板来护着你们,那要你们这些打工仔有何用?”葛利调侃了起来。
长端帝道:“在情报中,葛院长可不是这么一个话多的人啊……”
葛利笑道:“战场上嘛,人人都是演员。能多给你一些干扰,总是好的。大部分时候,我的确话不多的,希望阁下不要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他说完,再次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玉牌。
一瞬间,地上的葭草再次疯长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葭月竟然并不是在先前的那片区域,而是在骑兵回去的方向。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所有的骑兵几乎都中招了,数以千计的灵力丝线将他们紧紧拉扯住,越拉越长……
这下长端帝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淡定了,赶紧调转马头,向着自己的骑兵们追去。
一边追,一边开始将这些葭草斩断。
他带着长端铁骑很小心地避开了葭月的范围,稍微绕了一个弧度,便开始破阵。
只不过经过这么一下,形势便再次发生了变化。
葭草发出的灵力丝线,只是缠在了马蹄上。
所以,最先被抽取灵力的,是战马!
可战马哪里有多少灵力,只是须臾之间,便纷纷疲劳不堪,体力不行了。
当他们将灵力丝线全部斩断之后,战马已经无法奔跑了。
有些体力稍弱一些的,直接跪了下来,倒在一侧,要不是骑士们身手敏捷,估计会被马压死。
“看,多好骗。现在……你猜……里四院和里十一院会不会又回来?”葛利道。
他话音刚落,王曦和小一便开启了一个界门,然后钻了过去,紧跟着又钻了回来。
之后,一排排界门便整整齐齐地再次打开……
果然如他所说,里四院和里十一院……再次出现了。
而且……这次随着他们出现的,还有足足五十台钢铁床弩!
这些战争利器虽然重,可是全都加上了轮子,再用上一两道风符减轻重量,搬运起来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
长端帝的瞳孔一缩。
他没见过这玩意儿,但绝对能够理解这东西的威力。
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反射着危险的气息!
“走你!张吉院长,给他们来一发!”葛利道。
“师姐小心!”王曦也同时叫道。
刹那间,五十枚寒光闪闪犹如导弹一般的死神镰刀便呼啸而出,向着前方攒射而去!
长端帝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灵力聚集于双手,黄鹂脱手而出,笔直地向前射去,硬生生地敲碎了两柄钢铁重弩。接着,黄鹂再次飞回,试图去追其他重弩。
但重弩的速度实在太快,能拦下两枚已经是极限,哪里还追得上?
余鸿焘以及一众长端铁骑也将手中长枪抛掷而出,可这点儿动量哪里能和重弩相比?
更关键的是,里院的钢铁床弩是连发的啊!
在第一轮重弩射出之后,立刻便是第二轮,第三轮……
一直到将箭匣里的五枚重弩全部射出之后,里四院的人才笑嘻嘻地将第二支箭匣给填充上。
于是,医巫双修的长端铁骑已经一些实力较高的骑兵们纷纷开始捏决,试图设置防御。
无数的灵力屏障以及土墙拔地而起,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长端帝也一样,布下了一个超级宽广的灵力屏障。
可在面对第一波箭雨时,便瞬间支离破碎。
重弩一路摧枯拉朽,射穿了无数土墙,终于扎在了最后的一道土墙之上。
长端帝脸色苍白,这一下对他负担实在太大了。
他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来防御这恐怖的袭击。
还好,土墙的防御已经够了,后面的几波,也依次防了下来。
如果床弩的精度再高一点,全都指着一个点射,那么再多的防御也没有用。
“出来得及,没带床弩吧?上次汉安血战,这东西可把我们给打痛了啊。现在也让你们看一下,什么叫做技术碾压。”里四院的副院长郭兵霦道。
这射出去的,可全都是钱啊。
但全都被她郭兵霦一人给包圆儿了!
老娘的实力就是有钱!
嬴莹这种土豪,在老娘面前,也只配叫穷人!
“既然有此等利器,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莫非你们里院的人命就这么不值钱?”长端帝平缓了下呼吸,试图稍微对里院进行诛心。
葛利道:“早拿出来了,你们还会冲吗?这点儿智商,我对你们还是有信心的。而且,尽管如此,你们不也防御下来了吗?放心,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看不起任何对手,但从来不低估对手。这床弩,就算射不到你们身上,但效果也一样,算是把你们给钉在这儿了。哎,说起来,大中午的,虽然十一点就吃了饭,还真有点儿饿。要不,我们来比一比后勤能力?别告诉我你们骑兵出门身上不带个一天左右的吃喝啊。”
郭兵霦道:“院长,你就别调侃人家了。再说,人家又得纠结了。哎呀,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据说阴阳师的式神,翻山越岭的本事,可是很不一般啊。一只体型硕大的新妇罗背上坐个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唯一可惜的是,在拟作战计划的时候,发现我们里院还有不少人害怕大蜘蛛呢。所以,靠着这个方式翻进太阿山的,估计也就两三千人吧。”
长端帝终于意识到这次带兵出来有些托大了。
不,不止托大这么简单。
而是他们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固有的观念让他们以为骑兵对上步兵始终是呈碾压的姿态,就算战果不大,也来去如风,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此时这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这是战略上的严重失误!
他举起手,开始让长端铁骑缓慢地倒退,同时命令凤羽军和龙息军这些骑术不精的部队继续后撤。
“院长,你太神了,居然还真的看见骑兵倒着跑。”郭兵霦道。
“嗖嗖嗖”的几声,床弩再次发威。
这一次,射击的角度稍微抬高了一两度,以增加射程。
长端帝哪里走得开,不得已,只好继续防御。
还好唐否和嬴莹不是傻子,开始指挥着部队一左一右分散开来,只是奈何战马实在跑不起来了,像蜗牛一般慢慢移动。
里院对此无所谓,反正还真如葛利所说的那样,这床弩就是将长端帝给钉在这里的。
他们慢慢地倒退,那里院也慢慢压近。
至于龙息军和凤羽军,跑了就跑了,他们胯下的战马,至少在今天是没有太大的用了。
因为……其他的里院……一旦和遗人接触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开始忽悠。
比如说什么长端铁骑全灭啊,长端帝已经被阵斩啊之类的。
反正他们又没办法来求证,还不是一张嘴的事情。
相信到时候,佛家和道家会惊讶地发现,他们以前对里院的底限,设置得还是高了一些……
“院长大人,三院长,你们该按计划进山了,这里留给张院长和我就行。”葛利道。
赵竹仁和时信德点点头,然后开始带着各自的部下,越过长端铁骑前进,而长端帝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王曦看了一下,心中十分矛盾,因为里三院前进的方向,正好是嬴莹师姐的凤羽军离去的方向。
他知道,此刻的一线天前面,里院和遗人已经开始对峙。
里院进不去,可遗人绝对不要想攻出来。
自然,龙息军和凤羽军要想回去,也只剩下一条路,弃马钻山。
而太阿山,才是里院设置的主战场。
在那里面,双方将发生最为激烈的战斗。
长端帝看着这一幕,颇感无奈。
他退,里院就进。
而他要敢冲锋,那里院简直不要太高兴。
再说了,这一下,他身边不到两百的长端铁骑,面临的可是两座里院啊!
他回头望了望远处的太阿山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艽朝的将士们身上了。
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如里院所愿,呆在这里了。
“哎呀,其实换个角度来思考,你一个人,把我们两座里院给拖在了这里,怎么看都是你赚啊。”葛利带着郭兵霦退回了本阵,点燃了一支烟,而且居然还隔着那么远抛出了一盒过去。
余鸿焘用刀挑住烟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他们不是不懂这是这么,只是实在不放心里院的人品。
“放心吧,我们还不至于这么没下限。要是不够,郭兵霦,再丢点儿过去,打了那么久,大家歇一会儿不也挺好?”
葛利既然发话了,虽然是调侃之言,但郭兵霦还是很老实地执行了。
一条中华烟被丢到了余鸿焘马前,他用手一招,感应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阵法之类的气息,只是长端帝不发话,他也只得继续保持警戒。
“陛下。”余鸿焘退到了长端帝面前,只是喊了一声。
所有的长端铁骑都望着他,倒不是想抽一抽烟,他们还不至于蠢到这么没心没肺,而是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出来了,很是糟糕啊。
长端帝或许是想要保持着风度,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和张院长和葛院长在此喝茶聊天,各自静候佳音了。”
葛利道:“哎呀呀,这才是帝王的气度嘛。快快快,叫人回去领东西过来煮茶。这仗打得,我们又轻松,事后算起来,功劳还要算作最大。真的是让我不好意思了。张院长,你看,这种好差事儿,居然落到了我们两家头上,可不要说我们没照顾你们里十一院哦。”
长端帝不再言语,让部下们抓紧时间休息,恢复灵力和体力。
他接过余鸿焘手中的烟,拆开后点燃了一支,放进了嘴角。
他也要抽烟,只不过很少在人前展示这一幕。
见他如此,余鸿焘也赶紧将烟分了下去。
“等一下!”长端帝突然叫道。
“看吧,我说嘛,傻子也不是那么好骗。”葛利对郭兵霦道。
长端帝将口中的烟取下,一把火焚烧成了灰,道:“你们还真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用得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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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三滥?这可是顶级的生物碱!就这一条烟,所花的钱,要比好几轮重弩都多!你居然管它叫下三滥?”
始作俑者郭兵霦很明显不高兴了。
花了那么多钱,没达到应有的效果,对于她来说,算投资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