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晋文闻言,已然有些动容,心里也是期盼万分,但仍有些犹豫:“师父他武艺高强,就凭你我如何杀得了她。再说轻安虽在你等手上,日后将她放出,刀雪客不死,她又怎会甘心嫁与我。我还是不能听你的。此次为了王爷叫我一叶剑门赴险,与十鬼堂产生纠纷已然是卖了我的良心,我实不该再做此大逆不道的事。”
青狻猊说道:“哼,那你就永远做你的大师兄罢!若你还不答应,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楚轻安了。”
“你想做甚!”游晋文的手放在剑柄之上,已然做好了防备。
青狻猊摇了摇头,故作惋惜的叹道:“我实在是不想杀你,也不想杀那楚轻安。我再给你些时间考虑,不过时机一旦错过,便再难得。那楚云山如今已去了十鬼堂,两家相争,口舌之后难免会动手。我们便借此机会,借萧无痕之手先消耗一番他的元气,再找个机会,你我二人从背后偷袭,将他杀死。如今我功力大增,此法能有十分把握。楚云山一死,你再率领弟子赶到十鬼堂,将楚云山之死嫁祸给十鬼堂众人。日后你到了东陵,我们放开个口子,叫你救出楚轻安,你再将楚云山身死十鬼堂之事告知她,你是她的师兄她定会信你。如此一来,十鬼堂就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你不仅是大师兄,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你觉得,她还会执意嫁给刀雪客么?”
游晋文的身形有些晃动,额上多了些虚汗,嘴角颤动,看来已是心动。青狻猊见了又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道:“到那时,你便可迎娶楚轻安,光明正大,安安稳稳的做那一叶剑门的门主。也算是王爷完成了对你的允诺。如何?”
那欲望贪念已然填满了游晋文的心,再难做出甚么判断,便点点头道:“好!我便助你一臂之力。”青狻猊闻言仰天大笑三声,又吩咐道:“你且先去集结弟子,叫他们各自准备妥当。等楚云山与十鬼堂战至酣处,元气消耗大半之时,便闯入十鬼堂,将他杀了!你再去召集弟子,赶赴十鬼堂。如此一来,大事可成矣!”
“我自知晓,何须多言。”游晋文转身要走,青狻猊又说道:“此时非同小可,一旦失败,你我二人皆难活着走出十鬼堂。”见游晋文已然走远,青狻猊不屑的一笑,又跳上房顶,藏到暗中去了。
且说那楚云山一直压抑着心中怒火,快步来到了那荣记当铺,看了一眼那门口的金匾招牌,便走进了门。荣发只当是寻常客人,便依旧唱当道:“当甚么~”楚云山负手而立,徐徐说道:“老夫,不当东西。乃是来赎东西的。”
荣发上下打量着楚云山,他对这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有印象,唯独感觉从未见过此人。既是从没见过,便没有来这儿当过东西,又谈何赎出呢?荣发思索片刻,那一对小眼谨慎的眯成一线,肥胖的手早伸到柜台下去摸那把防身的匕首,同时问道:“您要赎甚么?”
“老夫的女儿!”话音刚落,荣发抽出匕首的手却停在半空,那银晃晃的锋利的匕首映着荣发半张惊恐的面庞,楚云山收回抵在他咽喉处的手,又变为两指点中了荣发胸前的左右膺窗穴。荣发虽再难动弹,却还能说话,便哀求道:“这位大侠是为何而来?”
楚云山转身将店门关闭,又对荣发说道:“人人皆道,金银铺里藏玄机,十殿阎罗来索命。十鬼堂可是在这荣记当铺之中?速速交代!”荣发满脸委屈的哀嚎道:“哎呦哎呦,这位大侠真是冤枉好人。我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在这庐安府中开个当铺维持生计,哪里认得甚么十鬼堂哟。”
楚云山并不听他胡言,朝内屋高声喊道:“萧无痕!你还不快出来!老夫不想伤及无辜!”话音刚落,那门帘撩起,萧无痕从内堂走出,神情严肃,拱手说道:“楚门主,别来无恙。”楚云山解开荣发的穴道,一言不发的又背过双手,向内堂走去。路过萧无痕之时,四目相视,楚云山有一瞬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又与先前在一叶剑门上时不同。
见楚云山已然进入内堂,萧无痕也紧随其后,却被荣发拉住:“老萧,此人究竟是谁?莫不是来找你寻仇的?”萧无痕叹一口气道:“此事与你无干,还是不要牵涉进来的为好。好生看管店面,今日若非必须,还是不要做生意了。”说罢,便进了内堂,只留下那满头雾水的荣发,站在原地独自摇头叹气,又转过身去写着账本。
楚萧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殿。楚云山环顾四周,这内堂虽然无窗,却也名明亮。青铜吞兽蜡烛台,托起一排排明烛,照亮正堂墙壁上那青铜浮雕,刻的正是一十八重地狱刑法,周围又有龙生九子,雕画的栩栩如生,雄壮且威严。堂上浮雕两旁便是一副对子,写的乃是:十鬼聚堂,广纳英雄
豪侠;杀神临世,斩尽魑魅魍魉。上悬着一块玄色金字大匾,上书十鬼堂。好不气派。
堂上正中便是一把主位交椅,乃是十鬼堂堂主之位。其旁也有一把交椅,乃是封展所坐。其下两旁有交椅八把,分列两侧。每把椅子旁皆有一张木桌,内堂两侧靠墙处有十根镀黄铜立柱,柱子上刻着许多铭文。十鬼堂虽成立时日不长,但在江湖上确实闯出了一番名声,因早年广纳弟子而造成了鱼龙混杂,才毁了正道的名誉。十鬼堂虽为杀手组织,却也是豪侠仗义之徒,颇有道义。
萧无痕走上内堂站在交椅前,而那十把椅子已然空了三把,便是刀雪客,洛白衣,饶梦璃三人未到了。而那周围亦有不少弟子,皆面色狰狞,手持兵器,杀气阵阵。不过在楚云山眼中,那些弟子不过是乌合之众,江湖宵小罢了。
“一叶剑门楚门主大驾光临,我十鬼堂蓬荜生辉。不知楚门主前来所为何事?”萧无痕又拱手问道。楚云山也略微还礼,只将手轻轻一抬。成烈看在眼中,不禁起身开口骂道:“任你是甚么门主帮主,来到我十鬼堂地界,我家堂主敬你,你却如此敷衍,真是好生无礼!”
楚云山抚须说道:“甚么时候这些晚辈也敢插话了。”不需多言,只是扫过去一个眼神,便叫成烈这般尝惯血腥的汉子也觉得身后一凉,两腿打颤,坐了下来。
“还请楚门主多多包涵。”萧无痕躬身抱歉道。
“萧无痕,你休装好人!”楚云山指着萧无痕怒斥道,“先前在我一叶剑门,老夫真是错看了你!只道是江湖人对十鬼堂确有偏见误解,你也算是个忠厚坦诚的人,没想到如今却做出这番丑事,老夫今日便要荡平你一叶剑门!”
“放肆!”众弟子闻言心中恼怒,便将手中兵器扬起,欲要一拥而上,萧无痕急忙喝止:“住手!”众人不服,萧无痕又喝到:“还不退下!”众人这才相视一眼,缓缓退到一旁。封展眉头紧皱,面露苦涩,抱拳问道:“还请楚门主将话讲明,若是凭空诬陷,恕我十鬼堂实在难以忍受如此污言。”
楚云山冷冷笑道:“好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好一张无辜的嘴脸。自己做的丑事,还怕人戳穿么?凭空诬陷?甚是好笑。萧无痕,老夫奉劝你将我女儿轻安送还,否则定叫你十鬼堂鸡犬不留!”
萧无痕解释道:“楚门主此言差矣。自那日一叶剑门分别之后,我等便回庐安府,只留刀雪客在山下办事,我等则再未外出过。后又闻江湖传言,楚姑娘与我十鬼堂的刀雪客不服比武结果,再战一场,结果不幸双双坠落悬崖身亡。老夫闻此消息,也是痛断肝肠。楚门主承受丧女之痛,而老夫视刀雪客若亲子一般,其与其他人更是手足兄弟,亦是悲痛万分。自然是能理解楚门主之心。二人先去,我等更该化干戈为玉帛,摈弃前嫌,各自节哀,如今楚门主却前来十鬼堂要人,是何道理?”
“哼哼,萧无痕,你是见那遣去我一叶剑门要挟的弟子未归,方才装作毫不知情的罢?你怎能瞒得住我!老夫早已将你的计谋看破,刀雪客欺骗轻安感情在前,你们又设计捉走了她,只为了那玉佛,事到如今却还想瞒我!”楚云山怒道。
萧无痕叹一口气道:“楚门主莫受那奸人挑拨,信了谗言,以致有如此误会。”
“有安儿折雪剑和你十鬼堂的令牌为证,谈何误会!休要再狡辩!速速交出安儿!”楚云山已然怒火攻心,再无多少耐性。
十鬼堂的首领还算冷静,但周遭弟子实在再难忍受,便高声喊道:“说了没有便是没有,你这人好生不讲理。再多说废话,便将你赶出去!”
又有人说道:“别说是你家女儿,便是玉佛,我们想寻了寻来了,何须绑架,做出这些勾当!再不出去,叫你来得去不得!”
周围顿时喊打喊杀声一片,萧无痕再难阻止,也只得摇头叹气。
楚云山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还敢口出狂言?”说到此处,便有两名弟子前来推他,要将他推出内堂,赶出门去。楚云山后退半步,那二人扑了个空,向前栽去,楚云山抬起双手双掌在两人内侧脑边轻轻向后一拨,又翻手在那二人脊背上一拍,两人便应声倒地。这两掌看似不重,却有千钧之力,叫那二人爬不起身来,只是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叫嚷着。“这十鬼堂果然尽是些草莽宵小,就这点能耐么!”
众弟子没有想到那一叶剑门,以剑法著称,楚云山的飞花残叶剑更是名震江湖,不想他的拳脚功夫也如此凌厉。相视一眼,恼羞成怒,纷纷扯出兵器来打。四个人手持刀剑从四面劈砍来,楚云山转身右脚为轴
,猛然踢出左脚,踹中一人心窝,将他踢到在一旁,打出个缺口,跳到一旁,抬起一只手,向那另外三人空拍一掌,内力若飞花流叶,分作三股,卷着肃杀狂风,打中三人,将三人打翻在地,捂着小腹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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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兄弟被打,又有七八人仗开兵器杀将而来,楚云山见他们杀意愈盛,气势汹汹,便不再收手,又救女心切,便动了杀心。一人一剑刺来,楚云山拨开剑刃,侧掌打在那人手腕上,将其打断,那人手腕剧痛难耐,松开了手中长剑,紧紧握住手腕朝后跌去。楚云山便接过剑柄,擎在手中。
封展见他拿了剑,心中一慌,暗叫一声不好,他深知楚云山的剑法在这江湖上乃是宗师级别,便不敢懈怠,从手中抖出四根银晃晃的银针来,借着玄扇一挥,喋血银针便刺破狂风,直奔楚云山而去。而封展并无杀心,只是想打中穴位,叫楚云山昏睡一阵。可楚云山毕竟是在江湖上闯荡了数十年,怎会不识得这些手段,直将手中长剑一横,剑尖一挑,一抖,一拨,将银针一一挑开,反射中那十鬼堂的四名弟子,那四人便倒地,昏死过去。
楚云山一剑刺入一人小腹,左掌掌心在剑柄尾部一打,那剑气便贯穿人体,剑气刺中一行三四人,又扯出长剑一挥,十鬼堂内顿起狂风,飓风猎猎,寒凉肃杀,宛若秋冬之际落叶凋零。内力涌现,剑气横生,众人围看,心中恐惧,不敢再贸然上前。十鬼堂有些人见过楚云山的飞花残叶祭一剑,却不曾见过楚云山出手,只是在江湖上略有耳闻。
如今见此宏大的内力,漫天剑气见光飞舞,已然看不见剑身,只能隐约察觉那长剑若一片轻盈的银叶飞舞在楚云山周遭,剑招连连,楚云山飞身而起,那融在风中的剑气飘若无物却又一不留神便将人性命取走。
萧无痕还未出手,其他几人也相视一眼,纷纷避让,却不肯出手与那楚云山过招。但楚云山剑招已成,凌空翻腾,俯冲下来,一剑旋转刺出,那肆虐的狂风若泰山压顶,又如万千利刃从天而降,化作片片飞花落叶,铺天盖地躲闪不开,一众弟子皆被打翻在地,身上皆是一两寸长的血痕,像是被花瓣飞叶割伤,涌出鲜血来,挣扎哀嚎片刻,又纷纷昏死过去。
成烈没了武功,只得转过身去,后背也被剑气割开几道口子,鲜血将衣衫染红,扑倒在地,口中也涌出鲜血来。封展,凌一阁等人便赶到他身边将他扶起,封展点住他的穴道止住流血,众人关切道:“阿烈(成大哥)!可还有事?”成烈强提一口气质问道:“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众弟子皆重伤,成烈也昏了过去。十鬼堂众人心中怒火再难压抑,文南枝便抢先一步,猛剁一脚,平地跃起,寒蝉剑飞出剑鞘,白发飞舞,剑身折出数道寒光,一剑向楚云山刺去。楚云山便横剑去挡。封展皱眉说道:“南枝的寒蝉剑法虽然独步江湖,可在楚云山面前,恐怕也占不得便宜。你们快去助他一助!”
凌一阁虽早想上前,怎奈心中犹豫,便说道:“以众敌寡,以多欺少,恐失了江湖道义。”封展不禁咂舌:“你怎如此迂腐?虽说如此,可那楚云山以强欺弱,又怎有道义?如今他一人伤了我们如此多的兄弟,若是南枝再有了闪失,怎生是好?奈何我双腿不便,否则早去助阵!”
众人深觉此言有理,再看一旁文南枝招式渐乱,方才还能堪堪接住楚云山的招式,此时已然有些力不从心。“既然如此,我先去一步!”那十鬼堂的另一名女子便腾空而去。此人便是十鬼堂十鬼之一的段青孟,在堂中排行第九,年方十九,更有诗言:“黄泉一笑牵百鬼,奈何生人无命还。”此女生来便没有笑容,对外人冷酷无情,唯独依赖十鬼堂众人,与饶梦璃更是姐妹情深,擅使一双弯月夺魄钩,出手毒辣,招招致命,故而人称“勾魂鬼差”。段青孟生的美丽,却是冰山美人,对情爱之事不屑一顾,穿着朴素,只着粗布麻衣,而不喜绫罗锦缎。她自小父母双亡,被乞丐养大,后被萧无痕收养,因看清人世人情冷暖,故而冷酷。
凌一阁看了一眼萧无痕,萧无痕此时也是怒火中烧,但仍在忍气吞声,只是对众人围攻楚云山之事已然默认。凌一阁便也飞身而起,他腰间别着一块四方匣子,唤作玄机乾坤匣,在那匣子上一拍,身后便飞出一柄三尺金剑,攥在手中,朝楚云山杀来。
刀雪客,洛白衣,饶梦璃不在此处,封展和仇烈不便出手,萧无痕又不愿出手,其余弟子皆倒地不起,剩下四鬼有三个和楚云山战作一团,唯独那只听萧无痕的伞中妖还站立不动,只是看着萧无痕。萧无痕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无奈的闭上了眼。伞中妖见状,也展开玄墨骨伞,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