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何在?这岂有你这小辈说话的余地!”乾坤派弟子朝游晋文喊道。
“对啊,你算老几啊你,叫楚云山出来说话!”此话一出,有不少宵小之徒随即附和起哄起来。
游晋文闻言亦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依旧面色不改:“晚辈是本门首座大弟子游晋文家师尚有些门中事务待以处理,特派我来宣布比武事项规则。等到事务处理完毕,自当前来主持大会。在此之前,由晚辈总理进程。”
寥寥几语,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宵小之徒已然不敢言语。
“处变不惊,对答自如。看来这首座大弟子城府不浅呐。”萧无痕捋着胡须说道。
“下面由我来宣布比武规则!”游晋文负手而立,俯视众人,“今日并无比武,诸位英雄权且偃旗息鼓。此次大会,算上我一叶剑门,共有大小门派二十家。稍后请各门派派一代表前往内堂大厅抽签,两两一组,共分为十组,每门每派每次各出一人,中途不可调换。优胜者进之,败者自当下山离去。将十组再分为五对,此时或可调派他人出战,两两相对。同样择胜者五位。最后由着五位再派人手再争夺玉佛归属。皆一局定胜负。最后胜者即可带走玉佛。凡有刻意违反规则,妄动杀意者,我等当群起而击之。比武切记,点到即止,以免伤了和气。以将另一人逼出场地或是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丧失反抗余力,便是获胜。由所有人共同裁决胜负。明天即在此演武场开始比武!本门已为诸位准备好上等厢房,并提供饭食,各位请各自安歇。”说罢,便走下高台扬长而去。众皆哗然。
“明日才比武?却叫我等今日上山,莫非是戏耍我们么!”乾坤派尤为躁动,一人已拔出长剑似要动手,众人忽觉耳鸣,身形已有摇摆,唯各派魁首屹立不动。身形闪烁,忽见远处大殿阶梯之上有一身影,再看之时已到半途,再定睛一看身形已到眼前——来人头戴紫金镶玉冠,目光凌冽,唇上下颌皆有胡须,脸庞轮廓棱角分明。身着黑锦云纹袍,袍上绣一朵金花一片银叶,举手投足之间风云顿起,正是一叶剑门门主楚云山!众人皆惊,此等轻功,真乃神鬼莫测。洛白衣亦身为感叹,自己向来亦轻功绝世自诩,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楚云山把住那拔剑之人手腕向上一托,便夺下长剑,不及那人做出反应,又一掌打出,那人飞出数丈,昏厥不醒。楚云山将那人宝剑丢在一旁,转身问那游晋文道:“此乃何派弟子,如此无礼。”游晋文躬身行礼道:“此乃乾坤派弟子。”“乾坤派掌门乔老何在?”楚云山的声音传遍演武场每个角落,每人耳中,有一人满脸横肉,须发丛生,却面色惊恐,颤颤巍巍,下跪行礼答道:“我乃乾坤派四大护法之首陈武桥,我派掌门因近日身体有恙,不便外出参加。故而故而令我暂代掌门之位,率门徒前来参加玉佛大会。疏于管教门徒,多有得罪,望望前辈见谅!”方才所见楚云山武功,陈武桥亦不敢造次。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日在那农户之中的手下败将。”洛白衣在刀雪客耳边笑道,“果是个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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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山自是一代大家,亦不多做计较:“既然如此,还望你管教好自家门徒。另代我向乔老转达慰问之意。”
陈武桥慌忙点头答应。
“江湖上皆传言乾坤派已投靠朝廷,我江湖人向来不愿与朝廷有所瓜葛。况且乾坤派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屠戮百姓。如此宵小之辈,焉能来争夺玉佛,安可一统江湖?”闻言望去,说话之人负手而立。面色沉重,眉若剑,眼似星,披头散发,声似洪钟。身上皆饰皮草,身后背一大刀。胸口有一赤色奔马纹身。原来是那边塞烈马帮帮主马雄。
陈武桥虽害怕此人,可仍要维护自家门面:“马帮主此言差矣。既是江湖传言,那便无实际证据证明我乾坤派归附朝廷。况且屠戮百姓,皆是江湖谣言。至于宵小之辈,马帮主何不看看那十鬼堂,杀人如麻,阴毒狠辣,人人得而诛之。此等人亦可来参加大会,为何我等正派不可?”十鬼堂向来行事低调,真正知道其相貌之人不多。但如今他们前来赴会,便无法隐瞒身份。先前陈武桥不知,如今确是知道刀雪客与洛白衣正是十鬼堂的人。况且有许多门徒在后,他也不怕。
目光相对,洛白衣的眼神似要吞了陈武桥。众人目光转向十鬼堂。一道人对楚云山言道:“此言不错。十鬼堂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暗害不少英雄豪杰,干下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之辈,江湖豪杰人人得而诛之。”
众门派附和,欲除十鬼堂,伸张“正道”。
十鬼堂虽已将作恶之人尽数逐出,立下门规律下严格,却难搬动人心成见的那座高山。“我十鬼堂杀人无数,却杀不尽那只会唇舌相争,内心阴险毒辣的鼠辈!”洛白衣讥讽道。所谓正派闻言大怒,双方一时争辩不下,剑拔弩张。
楚云山伸出右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我自已遍发英雄帖,早已声明。此次大会,不论身份,长幼,善恶等等,但求有门有派,只要能技压群雄争得魁首,便可夺得此玉佛。只是得此玉佛欲一统江湖还需参透其中奥秘。若得此宝却难解其秘,即时得到此物,亦如同未得,毫无作用。故而老夫在此希望各位摒弃偏见,只为比武夺魁。若有私下仇怨,请待大会结束,自行下山解决,到那时,我楚某绝不阻拦!”此言既出,众人只得作罢。
洛白衣气愤不过,咬牙切齿道:“若是叫我抽签遇到那乾坤派,定叫他好看!”萧无痕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能压压这冲动的性子便好,免得日后吃亏。”
安排妥当,众人遂前去抽签。诸事皆毕,各自回房歇息,准备明日比武。
一夜无事,待到第二日日头刚出,众门派用了早餐,已然各自安排好出战人员,列为两队于演武场两侧,准备着第一轮比武。片刻功夫,游晋文手持抽签结果,走出大堂内殿,来到演武场高台之上高声宣读:玉佛大会比武第一轮第一场寒山道观,对,烈马帮。
两派为保证进入下一轮,皆是掌门出战。
其余者皆就座观看,寒山道观观主莫尽雨与那烈马帮帮主马雄各自出阵,来到演武场中央。“哎?那道士不正是前日在路边茶摊所碰见的?”饶梦璃边探头张望边说。“此人名叫莫尽雨,江湖人称“寒山潜龙”。是东陵府外寒山道观第三任观主。他的师父是个极为忠厚之人,深为江湖人所敬仰。传位于他,他亦潜心修道,钻研武学,誓将门派发扬光大。他为人忠厚沉稳,极为可靠。做事果断。虽年近五旬曾同时力战江洋大盗一十八人,斩其十六,擒其二。亦常常布施米粥给穷苦流民。真不愧为一方大侠。”萧无痕赞叹道。
“那他身后为何有五把剑?”洛白衣不解。“这便是寒山道观历代所习绝学,枯松游龙剑。稍后比武之时,你便可以一观奥妙了。”封展摇着扇子抢答道。“就你懂得多。”洛白衣不屑的抱着双手,“那烈马帮又是何所在?莫不是一群马贼?”此话若是被烈马帮的人听到,怕不是已将那大刀砍来。刀雪客答道:“烈马帮乃是边疆大派,百匹烈马纵横江湖。却非一般马贼可比。他们常截杀胡人军队,抢夺物资,资助边塞百姓。甚至曾与朝廷军队配合作战。历代帮主皆刚正耿直之人。这位马雄马帮主更是性如烈火。只是素闻烈马帮惯以马上作战,此次比武,想来对他不利。”洛白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封展见状大笑道:“叫你平时只顾吃喝玩闹,对正事却一问三不知。”洛白衣白了他一眼,比武即将开始,众人禁声。
“贫道稽首。”寒山道观观主莫尽雨行礼道。那马雄只是解下腰间酒葫芦,连灌数口,又将那酒喷满刀身:“废话甚多,要战便战!”马雄果真性如烈火,快人快语,话音刚落便平地飞身而起,钢刀举过头顶,刀刃闪出寒光阵阵,在风中猎猎作响。刀尖直奔莫尽雨而去,却不是直刺,莫尽雨方欲防守却没想到马雄已变了招式,只将那钢刀横劈竖砍,刀气纵横,步步紧逼!
两旁众人皆惊,没想到已马上作战著称的烈马帮,马下刀法也如此犀利凶猛。
“势头凶猛,进攻有余,回旋不足。”楚云山暗笑道,“只看那莫观主如何应付。”
再看那莫尽雨只是防守,并不进攻,变换身姿,看似行动缓慢却可将马雄招式一一躲开。马雄怒道:“汝竟如此轻视于我,莫不是想赤手空拳便打败我么!”说罢,钢刀向莫尽雨下盘扫去,莫尽雨平地而起,空腾一周,轻轻落下,脚尖点在那钢刀之上,行礼道:“贫道失礼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右脚向身后一踢,将身后宝剑尽数踢出。五把长剑飞至半空,莫尽雨脚尖使力,马雄欲将钢刀翻转向上砍去,莫尽雨已然飞身而上,手握当中一剑。
其余四剑,似若有所召,虽悬在空,却随那莫尽雨手中长剑而动,盖内力所控罢。马雄却不惯着许多,急速奔来,钢刀高举,又连砍数刀,刀气飞舞。莫尽雨轻盈落地,招式已久缓慢,那长剑只在身周变换,或而指天,或而游走于腰间,欲刺不刺,似攻非攻,这招便是“潜龙游渊”。行止之间,周身气场骤变,或聚或散,如同一条墨色游龙缠绕庇佑,一招一式之间,亦有龙吟之声。马雄钢刀砍来,莫尽雨终于不再躲闪,使出一式“腾龙飞剑”一剑迎上,四剑飞出,将马雄围住。马雄应付不及,忙去抵挡身后,莫
尽雨又一剑从正面此来。马雄便用钢刀去挡,兵器相碰火花四溅。莫尽雨又握住一剑,右手正持左手左手反持,双管齐下,剑法愈发凌厉迅捷,身形已有残影,狂风大作,墨色渐深,游龙之声愈发清晰震耳,此招便叫“双龙夺珠”。马雄已渐渐转为守势,又要去防头上之剑,又要去躲那腰间直刺,又要提防那身后之危,钢刀不停变换,虎口已觉疼痛。
莫尽雨步法连换,或直走逼退马雄,或飞身至其背后截杀,忽快忽慢,变幻无穷,隐约之间场上仿佛有两个莫尽雨,剑气乱闪,游龙在天,使出那“龙吟隐剑”马雄防得住一方却防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气。粗糙的褐色皮肤早被剑气割伤已渗出鲜血,皮草也被点点鲜血染红,气息杂乱,招架不及。莫尽雨眼神凌厉,须发道袍皆被狂风吹起,左手长剑掷出,右手长剑回旋,左手两指便在那剑身上一抹,一声令下:起!周身如水波散开,又被墨色浸染,四把飞剑直上云霄。又是一声令下:落!从天而降直插大地。将马雄四大方位尽皆锁住,此招正是那枯松游龙剑中最为重要的“四方环龙剑”。马雄欲闯出剑阵,剑气大作,将其团团围住。马雄见势头不好,便孤注一掷将刀身往那剑气中插去,刀身竟被绞断。借此空挡马雄翻身而出,跳出剑阵。莫尽雨没想到马雄如此拼命,竟然丢弃武器,正欲再施展剑法却被马雄一把扯住,掼向地面,莫大惊,仓促之间难已变招。遂坠向地面,用长剑在身下一挑一撑,又飞将起来。长剑在手中回旋,原先插在地上巍然不动的四剑亦被感召,飞来在莫尽雨周身徘徊旋转。马雄自知没了武器已难抵挡,莫尽雨一剑杀来,四剑亦随其刺向马雄,墨龙盘旋直下,直冲马雄天灵盖上。
众人惊叹莫尽雨剑法精妙之余,亦认为马雄必败。谁知那不怕死的好汉,做个空翻,也不躲闪,反而向那莫尽雨剑锋所指迎面而上左手往上将抓住剑刃,将那长剑扣住,右手握拳直冲那莫尽雨面门而去。莫尽雨始料未及,被一拳打上面门。马雄耗尽气力将剑从莫手中扯出,丢在一旁,便若失去依靠,两人皆坠落跌倒在地。
“帮主!”“观主!”双方门徒见此情形皆欲上前救回掌门,却被游晋文拦下:“二位前辈尚未分出胜负,其余人等不可进入场内!”众弟子皆怒道:“莫不是要比出人命方才罢休么!”
争执之间,莫尽雨缓缓起身,满脸是血。道袍亦破烂不堪。马雄躺在地上连吐几口鲜血,左手因去扯那布满剑气的宝剑,已然经脉尽断,鲜血直流。片刻之后,马雄亦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二人各自捡起长剑断刀。马雄抹去嘴角鲜血,右手断刀缓缓举起:“莫观主,我俩尚未分出胜负,来再战几合!”
莫尽雨缓缓将剑立于胸前:“贫道一生只苦心钻研武学,今日见得马帮主如此豪杰之人,此生无憾。”长剑负于身后,宛若一条游龙,飞身而去。马雄呐喊一声,须发狂舞,右手拖刀,如同一匹烈马亦疾驰而去。刀剑相碰,火花迸射,断刀砍向莫左肩,又顺势直劈而下,莫尽雨左肩中刀,身子旋转起来,仰天坠下,却忙踢出一脚,正中马雄项背。马雄已满眼是血,视线模糊不清,躲闪不及,已然倒下。莫尽雨临近地面,一掌拍地,翻身而起却站立不稳连退数步,用剑拄地方才止住,只是身形晃动,左肩刀伤不浅,已将一大片道袍染红。
“第一场寒山道观胜!”游晋文高声宣布道。
众弟子已顾不得那么许多,慌忙救回各家掌门,运功疗伤,加以救治。
其余各派皆惊叹于马雄之勇猛与莫尽雨剑法之妙。“没想到这个道士的剑法如此厉害。”洛白衣感叹道。“那马帮主也是位好汉,竟敢去抓那布满剑气之间。此等拼命打法,实属可畏。”饶梦璃满脸惊叹。
萧无痕长叹一口气:“烈马帮常年征战边疆,招式路数皆从实战中演化而来,杀气有余,却不适合此等非搏命的比武。方才打法稍不留神,便会葬送自家性命。下一场就到我们了,南枝,就由你来出战吧。切记,千万小心。”萧无痕身后一书生模样,着青袍戴乌纱冠,面无表情的白发男子答道:“是,堂主。”细看那人面色沉稳,生的清秀,鼻挺唇薄,虽年纪轻轻却已满头白发。乌纱冠两旁垂下红色的丝穗。外穿青色纱袍,内衬黑锦云衣。腰间系一条白色腰带。好似孝带一般。平日一言不发。腰悬长剑,剑身尾部宽大,越往尖端越是狭长锋利,剑柄镶一颗青色宝石。
此时的楚云山高坐于台上,心想:这寒山潜龙果然名不虚传,枯松游龙剑已然练得炉火纯青,真不愧有“古刹盘寒松
霜剑游潜龙”之名。那马雄虽勇猛异常,其实不过一莽夫耳。一女子蹦蹦跳跳的走下大殿,拍了一下楚云山的肩膀,满脸笑容,甜甜的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