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师徒三人练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了饭食,长青道:“你们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带你们去餐室用餐。”
雪菲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大喜,高兴地跳起来,挽着婉玉手臂,就跟在长青身后向餐室走去,此刻,正是饭时,东方华府里的丫鬟们都在用餐,诺大餐室人头攒动,却是鸦雀无声。
长青立在门口,望着姐妹俩,轻声道:“虽然,你们还没换鞋子,可是走路的声响已经不小,而且一路上,雪菲都是挽着婉玉的手臂,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们进去用餐之前,我必需得给你们说说规矩,免受责罚。”
雪菲闻言忙松开手臂,规规矩矩站好望着长青,道:“是,谢师傅教诲。”心里却道:“吃饭还能有什么规矩。”
长青一脸严肃,道:“在东方华府,丫鬟走路,禁出声响。不能叉腰、不掉臂、不摇肩、不摇头、不摇身。两人同行,不携手、不蹦跳,不喧嚣,独坐手不扶腮,不伏桌小憩。用餐时,不择好食、随顺赐予,一心羹饭,不含食语、不嚼食出声、不剩饭菜,食毕,新人要主动清洗餐室里的所有杯盘碗筷。”
“这么多人?就我们两个洗碗吗?”雪菲可怜兮兮的望着长青。
“是的,每个新人都要洗碗半年,或是等后面的新人来替换。”长青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餐后问我。”说着踏入餐室。
餐室宽敞明亮,摆着一排排榆木桌椅,从前到后大约有五六十张桌子,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墙壁上挂着各种扇面状的侍女图,画中人形态各异,个个端庄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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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处是一张大餐桌,桌子上摆满菜肴,饭食。前面站着两位侍女,负责将饭菜盛好放在一个托盘上,交给用餐的人,屋里有三位侍女,手里拿着戒尺,漫步在室内,负责监督用餐不合礼仪的丫鬟。她们都身着同样款式、质地的白色长衫,头上戴着白色头巾,一身栀子花香,婉约可人。
前面的侍女见长青进来,忙恭敬行礼,端上一个托盘,道:“长青姑娘,辛苦。”
“妹妹辛苦。”长青还礼,接过托盘就在前面的桌子上坐下来。
婉玉、雪菲两人接过托盘,看也不敢看,垂头走到后面无人的桌子旁落座,小心翼翼的吃饭,不敢出声说话,餐室里没有声音,雪菲恨不能将餐饭不嚼就吞下去,唯恐咀嚼青菜的动静太大,被那手拿戒尺,转来转去的女侍捉住责罚。
婉玉也胆战心惊,都没吃出饭菜的味道,就一身冷汗了,托盘里的食物给的不少,比平日她们的食量都多,两人不敢剩下,勉强吃进去,就在这时,餐室里突然有一个丫鬟打了一个饱嗝,这饱嗝打的很响,估计是吃多了,没控制住。
只见那丫鬟倏然站起身来,四周作揖以示歉意,然后对着白衣侍女跪下,道:“雾妳请惩戒。”
白衣侍女,敛衽施礼道:“雾妳姑娘,得罪了。”
雾妳伸出左手,白衣侍女举起戒尺就狠狠朝手心打了下去,啪、啪、啪,三声,打完就将一片敷了药粉的白纱放在她手心里,雪菲见雾妳眼泪都流出来,娥眉颦蹙,隐忍着将纱布缠在手上,纱布渗出血迹。
婉玉仔细端详那侍女手中的戒尺,竟不是普通竹木尺子,而是一把缠着铜丝的厚竹板,三下拍下去,女孩嫩嫩的小手早就破了,仅仅是吃饭打嗝,婉玉捂着胸口,一颗心都快蹦出来。
丫鬟们见雾妳受罚,并无一人出声,甚至看也不看,像是见怪不怪,根本不当回事。都专心吃饭,饭毕,就悄悄走出去,婉玉听不见她们的脚步声,几十个人就像幽灵一样,渺无声息的鱼贯而出。白衫侍女们也跟着出去,她们脚上都穿着青色绣兰草的铃铛鞋,却都没有声响,雪菲、婉玉二人,心里不由奇怪极了。心道,自己没穿铃铛鞋,还有声响呢,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二人将碗筷杯盘都洗刷干净了,就回到李婆婆的练习房里,继续等待下午的课程。
雪菲、婉玉看着雾妳受罚后,一颗心就悬在喉咙,不敢说话,也不敢窃窃私语,唯恐被发现哪里不合礼仪,想到雾妳流血的手,就感觉浑身发冷。
这时,一位叫陆媛的姑娘来教煮茶,这陆媛姑娘素丝单襦,一身梅香。乌发垂腰,秀美的脸颊,粉嫩如桃花,似吹弹即破。一双玉手,十指纤纤,仿如精雕美玉,又一位天仙美人疑似画中来,惊得雪菲、婉玉怔怔出神,心里暗暗自惭形秽起来。
陆媛声音如黄莺出谷,甜蜜轻柔,一进门就道:“这大热天的,中午昏昏欲睡,李婆婆非要我教你们煮茶,这炉火熏烤势必火上浇油,俩位妹妹新来乍到,就忍忍吧。”
“有劳陆师傅了。”婉玉、雪菲敛衽行礼。
陆媛从手提的竹箱里拿出一只生铜铸造,形如古鼎的风炉,一把蚀刻花草纹的铜壶,一支柿心木银裹两头的茶夹,几个装茶的纸囊,使炙茶不泄其香。一个内圆外方,形如车轮的磨茶碾,一个漉水囊,一个茶刷,一条茶巾,八只越州的青瓷碗。
陆媛看着雪菲,见她一脸倦怠,昏昏欲睡,就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菲。”雪菲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她已经困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了。
“雪菲烧水。”陆媛吩咐道:“风炉里的果木炭已经装好,点火就可以,煮茶前要先将井水用漉水囊过滤一下,然后才能装进铜壶里烧开,这样的水质更清澈,味道也更甘美。”
雪菲依言拿起滤水囊过滤完清水,装进铜壶,点火烧水。
陆媛问婉玉道:“你的名字呢?”
婉玉道:“回陆师傅,婉玉。”
陆媛道:“你叫我陆姐姐就好,茶道无边,我可不敢称是师傅,这个事情也要有些天分和悟性的,你来碾茶粉,放入碗中。”
“是,陆姐姐。”婉玉小心翼翼的用茶夹,从茶囊里取出干茶叶,放进茶碾里研磨,她很小心,很仔细,研的茶末很细,拿茶刷轻轻扫下来,装进茶盒里,又用茶勺均匀的挖到茶杯里,心平气和有条不紊。
陆媛望着她道:“婉玉在家也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