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寒夜

赵日木讷，内向，不善言辞，但并不意味着他愚蠢，迟缓。事实上，长时间的独处，旁观，令他思维活跃，洞彻世情。

“他们没为难你吧？我当时没忍住，下手很重，我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坐下聊啊。”

齐冷青巧笑嫣然，指着临窗的一组布艺沙发，与赵日相对而坐。

“今天可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你最多就是防卫过当，有那么多同学作证，即使闹起来他们也讨不到好。”

“那安佑嘉呢？”

赵日鼓起勇气，眼睛一眨不眨地聚焦在齐冷青娇媚的脸庞上，点出了这件事情真正的核心。

“他呀……”

齐冷青看向窗外，明亮的玻璃倒映着五彩霓虹，绚烂夺目。夜色下，这座繁华的城市，缤纷多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要忘了，他现在可是我的追求者，在我面前，怎么也要保持些风度吧。”

一股酸涩的情绪在赵日心底酝酿着，他眼睛有些湿润，同样转头望向窗外，不想让齐冷青察觉到他欲盖弥彰的伤感。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回学校吧。”

默然许久，齐冷青起身，曼妙的身材曲线在窗外灯光映衬下，仿佛披上了一层绚丽的纱衣，更显得妩媚动人，如同黑夜中的女神。

很快，房间里再度回归安静。

赵日沉默地坐在刚才齐冷青的位置，呼吸间依稀还能嗅到女子留下的暗香。

良久，他涩声道：“阿呆，跟着她，保护好她，然后，看看她今晚会去哪儿。”

一道人影从墙角的阴暗中现出身来，高大的身材，壮硕的肌肉，只是，身躯却如同鬼魂般虚幻透明，光秃秃的脑袋正面，如一张平整干净的白纸，无眼，无鼻，无嘴！

“好的，主人。”

名为阿呆的无面人，瓮声瓮气地答应着。

然后，他脚步往后一退，整个人如同一层虚无缥缈的雾气，融入了墙壁之中。

空荡荡的电梯里，银白色金属反射着冰冷的亮光，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一道扭曲透明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齐冷青孤身一人，神情落寞，一只手紧紧捏着手机，青葱般的玉手因为过分用力而血色全无，苍白的肤色下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筋络。

急促的呼吸带动着胸前圆润曲线上下起伏，离开赵日之后，齐冷青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悲愤，将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

脑海中一遍遍闪现着来之前收到的一封短信，虽然是陌生号码，并且没有署名，但那以高傲冷漠语气描述的内容，足以令齐冷青确认发信者的身份。

安佑嘉！

“知道齐芝公司跟半夏集团子公司夏禾医疗签的订单么？据我所知，为了这笔生意，你父亲以公司做抵押从银行贷了十亿。如果不想因为意外导致生意失败，进而产生某些不好的结局，今晚十点之前，来玫瑰大酒店。”

走出酒店，冰冷的夜风拂动着她的发梢，齐冷青身心俱疲，努力平复着波澜起伏的心情，上了车，她想着，“先回家一趟吧。”

二十多分钟后，齐冷青站在一栋绿荫掩映，环境幽雅的别墅前面，抬头望去，二楼父亲的书房在夜色下亮着昏黄的灯光，一道低伏的影子被投射到另一侧的墙壁上，看上去竟有一种疲惫、苍老的感觉。

开门进去，正好看见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从厨房出来，见到齐冷青回来，立刻惊喜地叫道：“青青，你回来了！正好我给你爸爸熬的粥，一会儿给你盛一碗，天气冷了，暖暖身子。”

齐冷青将疲倦的身子缩进柔软的沙发中，闭上眼睛，轻飘飘地问道：“爸爸在忙什么？又没吃饭么？”

“他呀，你还不知道，一旦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跟年轻那会儿一样拼命。”

“最近公司跟夏禾医疗签了一笔大单子，他不放心别人负责，每件事都亲力亲为，我都说他好几回了，待会儿你也帮我劝劝他，你这个宝贝女儿的话，比我可管用多了。”

“我先把粥端上去，不然就凉了，你休息休息，饿了就去厨房喝点粥。”

齐妈妈关心地叮嘱着女儿，端着粥上了楼梯。

“妈，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明天一早还有课呢。”

齐冷青望着母亲单薄的背影喊了一句。

等齐妈妈看着丈夫喝下粥，然后急匆匆下楼，追着出门，齐冷青早已经开车远去了。

……

精致白色打底衫，同色调鱼尾包臀裙，出现在玫瑰大酒店门前的齐冷青长发飘扬，绰约多姿，风华绝代的美貌与气质，丰满而不失匀称的曼妙身材，令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门童狠狠掐了一下虎口，强烈的疼痛感将他从不切实际的绮念中唤醒，想到之前收获的丰厚小费和相应的嘱咐，他快步走近，低下头，恭敬地说道：“齐小姐您好，安先生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齐冷青深吸了一口寒夜中冰冷的空气，冷冽的气息传递到胸口，如坠深渊一般的寒冷，将心脏中灼热的血液都冻僵了。

宽敞、华丽的房间中，安佑嘉优雅地倚靠着沙发，透过落地窗俯视着脚下喧嚣浮华、灯红酒绿的巨大城市。

迷人的夜色下，在光芒触及不到的角落，不知有多少罪恶滋生，壮大。

“咚~咚~咚！”

“安先生，齐小姐来了。”

当响亮而不显过分的敲门声响起，安佑嘉邪邪一笑，端起一旁小桌上盛着鲜丽通透红酒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醇厚、深沉的口感，令他回味十足。

一如即将送上门来的这个女人。

“进来！”

门童打开房门，弯下腰，等齐冷青进去，又以不发出一丝声音的轻巧动作将门关上，然后，放轻脚步，急趋离开。

一扇门，将他与门后的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只是，那惊鸿一瞥下的倾城之姿，已经永远烙印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