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黑暗冰冷

菲利普看见罗轩猛地扎进水中时，他突然像是被什么牵动了心绪……他有那么一种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罗轩的感觉，他冲到湖边的栏杆边时，只看见激荡起满湖的涟漪，水里不见人影。

他仔细的看了看水里的光景……是了，人那么大一个东西，在里面应该很容易看出来的，但菲利普根本看不到罗轩的身影，他有些急了……但脸上依旧很平静，不过他确实是急了，因为有人慢慢的走近他，他都没一点感觉。

等那个人在他身边站定时……菲利普才收回那个东张西望的脑袋，他看到了一个很高大的人，一身白衣，面容肃穆……一副圆框眼镜下是微微有些怒意的双眼，不知为何……菲利普心里居然有点畏惧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

“这个湖……深么？”神父先开的口，他不想菲利普那样扒在栏杆上焦急的东张西望，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栏杆后，眼神平缓的落在湖面上。

“不深……”菲利普在他面前立不起一点心防，他不敢去猜测面前这个男人……他和家主一样，给了菲利普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

“这湖以前是我找人挖的……所以我很清楚，撑死也就四五米的水深。”

神父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水面，而后轻轻开口，“如果这个湖沸腾起来……他们会从湖里逃出来么？”

菲利普脸上一惊……他听得出这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他也不认为这种人会喜欢开玩笑，但不等他开口，神父又接了一句。

“我开玩笑的。”

神父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菲利普，“你和他很熟？”

“没有……”菲利普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现在连涟漪也消失了，再没有一点罗轩从这里消失的证据。

“我没什么资格，我看得出来……他和我不是一类人，他更像是是巫师或者魔法师之类的人……我只是普通人。”

神父听到这里倒笑了，“帕德里奇家的菲利普是普通人，那其他人是什么……是废物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菲利普也笑了起来，但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冷到极点的脸，立马闭上了嘴。

神父前面还在笑，后一秒就是一副严肃到不行的面容，“离他远一点，如果可能的话……从现在起就离开庄园区，等事情结束再回来，你再和他呆在一起，你会死的。”

菲利普听完倒是一副非常怡然淡定的样子，也给出了极为随意的答复。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

两人之后再无话语……只是静静的站在栏杆旁，他们在等罗轩回来。

……

湖底，也不知道是多底……罗轩只感觉自己被这老鼠不要命的拖了快一百米，但奇怪的是……他还没有缺氧而死，也没有感受到巨大的水压，除了周围那些一个一个漂浮在水中蜷缩的尸体，一切都正常的不行，而且水温正好……还有点温温的，一点也不冷。

罗轩刚刚看错了……那并不是巴顿，而是一个和巴顿相像的身形，估摸着也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周围有很多，多到不行……几乎可以用漫天繁星来形容。

似乎是心有芥蒂，罗轩不放过目所能及的任何一个尸体……他好像认定这里会有巴顿的尸体，他依稀记起……巴顿说过，他来这里是要回家的，他想让罗轩送他回家，但这个家指的是什么……巴顿并没有明说。

但逐渐……罗轩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了……周围的水色，不再是入水时的碧蓝，也不是随着深度逐渐发黑的水色，是血色……仿佛是从某一个节点开始……周围的水就开始被慢慢替换了。

周围的水温也逐渐升高……不再是那种温温的让人舒服的水温了，罗轩抓紧了手中的老鼠毛，从科林出来了这么久……终于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了，这种心脏如狂鼓一般跳动的感觉又来了……接着是血腥味，从未有过的浓厚到腻人的血腥味……

罗轩抬头已经看不见头顶该是些什么东西了……头上那些蜷缩在一起的尸体就和一颗颗星星一样挂在头顶闪出淡淡的光芒……低头的话……可以看见下面是密密麻麻看不头的骸骨，是人骸……周围更有浓郁的血，就像油一样游离在水中，却不会漂浮上水面。

突然，身上出现了疼痛感……是一点一点但非常密集的疼痛感，就和几千根针扎到手上一样，罗轩低头……看到了一粒一粒的血珠从自己的手臂上冒出来，衣领中也是冒出一大团血，糟了……

罗轩感觉到了危机感……但他依旧死死的抓着老鼠，这只老鼠也是生命力顽强的可怕，就算一路烧下来……他还是能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潜。

老鼠就像一颗流星一样扎进骸骨堆之中……幸好罗轩是趴在老鼠的背上，所以他只是被左右两边的骸骨偶尔划伤皮肤，没有受太大的伤，而且这些骸骨是浮在水中的，被一冲就散……

但是骸骨之下……

是彻骨的冰冷，罗轩张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全身上下已经全部冻僵了，再没有那些疼痛感了，但他张望周围……只有黑暗，连头顶的光都被贪婪的吸进黑暗中，不流露出一点光线。

老鼠体内燃烧的火焰在此刻熄灭，罗轩却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他的直觉现在已经爆炸了，周围似乎是有着一个庞然大物，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岸身躯，即使在沉睡……也在使接近的任何事物陷入不可自知不可避免不可自拔的癫狂……罗轩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紧闭双眼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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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罗轩忍不住的睁开眼四处张望，即使现在身旁的黑暗给了罗轩一种自己是瞎子的错觉，但他就是要看……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想看看那个让他浑身战栗，但好在他身下的老鼠并没和罗轩一样发疯，他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不断远离那个不可接触的东西。

罗轩从发疯了一样到处张望到他失去意识松开老鼠不过三秒钟，没有人能够一直停留在那样狂热无法自制的情绪里……黑暗中的罗轩就和脱线风筝一样缓缓漂浮在黑暗的冰水之中。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刻，黑暗中某沉睡千年的庞然大物居然微微颤动了眼皮……

……

边心岛栏杆后，神父突然神色大变，像是发觉了什么巨大变故一样，他几乎是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一脚踩上栏杆眼看就要跳入湖中，却被菲利普一只手抓住。

神父疑惑的转过头，只看见菲利普一脸难堪，“我猜，布鲁诺先生不愿你做这样的事的。”

“他如果死了……我们两个人的等待就没有意义了。”神父的语气很不耐烦。

“不会的……谁都会死，但唯独他不会。”菲利普脸上出现了一种模糊不清的表情，“帕德里奇家族早期出海靠的全是直觉……我自认为我的直觉没那么差。”

神父被这么一说居然想到了罗轩那瘦小的身躯，他随即就莞尔一笑放弃了下水的想法。